第308章 如此，便死战吧！
尤其是站在城楼之上，亲眼目睹了长城被火光吞噬的的一众高句丽守军，更是在一瞬间被吓得呆若木鸡。
“杀！”
王胜攻破长城之后，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冲锋。
他甚至连补刀都懒得补，便干脆利落的带着麾下将士越过已经被吓傻的长城守军，直奔斜建在半坡之上的辽中城门而去。
“杀！”
五百唐军轻骑化身恶狼，个个杀意升腾面色狰狞，喊杀声响彻天地。
而城楼上的高句丽守军，却是一直到唐军将士已经杀到城楼之下，方才有人回过神来。
照理说，辽中城的城楼是建在半山之上的，城楼更是高耸达三丈有余，更兼唐军人数处于劣势，还没有攻城器械，这场攻防战应该很好打才对。
但亲眼看见长城是怎么在唐军手下变成废墟的画面之后，城楼上的高句丽守军，便只剩下了满心绝望。
天雷之威，肉体凡躯如何能挡？
绝望充斥了无数高丽守军的脸颊，让他们握着武器的双手都在颤抖。
恐惧填满了他们的心扉，让他们生不出半点抵抗之心。
“迎敌，迎敌！”
眼见唐军越来越近，终于有将领颤声下令。
但......响应者寥寥。
有人浑身颤抖对墙垛之下放箭，箭矢不知飞到了何处，有人哆哆嗦嗦拉开床弩的牛筋弦，弩箭还未上膛，筋弦已经绷断。
“迎敌，快迎敌啊！”
绝望的气氛弥漫，让一众高句丽守军的士气降到冰点，整个城楼之上尽显慌乱之象。
“快放擂石，砸死他们！”
“滚木扔下去，快扔下去”
“弓箭手都死光了吗，迎敌啊！”
将官们满脸焦急，数次想要组织麾下士卒迎敌，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与此同时，五百唐军将士，业已杀到了城楼之下。
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关于如何炸开城门，王胜与其麾下将士已经有了非常丰富的经验。
坚硬的铠甲，可以让他们无视高丽守军几近于无的远程打击，有条不紊的将火药累积在城门之下。
然后，便是重施故计，远远的将火药引爆。
“轰隆~”
唐军引爆火药的瞬间，城楼上的守军心神也彻底崩溃，无数高句丽守军哭嚎着跳下城楼，转身就朝城中逃去。
更有意图继续组织麾下将士迎战的将官，没有死在唐军手里，反而死在了心神崩溃的溃兵手里。
“逃啊！”
“唐军是恶魔，能招来天雷。”
“我等凡躯，如何抵抗天威？”
“唐军不可敌，快逃！”
不过眨眼功夫，城楼上上千守军逃的逃，死的死，侥幸剩下一些将官不愿逃窜，也被火药爆炸产生的冲击震下了城楼。
哀嚎声，哭喊声，惨叫声交织，也未能引出唐军将士半分怜悯之心。
眼见城楼已破，王胜果断下令道：“传我将令，屠城三日不封刀！”
“得令！”
五百轻骑恭声领命，各自将手中长矛悬挂于马鞍一侧，腰间横刀出鞘，宛如一道利箭般杀进城池之中。
“杀！”
五百名唐军，就是五百名猛虎。
对于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来说，用刀的效率显然要比用长矛高得多。
痛哭与哀求声响彻城池，高句丽百姓最凄厉，最恶毒的咒骂声传进唐军的耳朵，更是激发了唐军将士的凶性。
少量的人手，想要完全控制一座城池。
唯一的办法，便是屠城。
唯有锋利的屠刀，才能激发人心中最原始的恐惧，所谓蛮夷畏威而不怀德，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王胜只有五百人，而这座城里，少说都有两三万人。
纵然守军一时溃败，但有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存在，依旧可以在短时间内组织起人手反攻。
而屠城的意义，便在于打断城中百姓的脊梁，打掉所有拥有反抗之心者的尊严。
只在他们心里留下最纯粹的恐惧。
当然，所谓屠城三日，自然也不可能是不分昼夜连续杀三日的人。
毕竟连续杀三日的人，哪怕将士们受得了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将士们手里的屠刀也受不了。
因为，所谓屠城三日，其实是将城中青壮集结看管，每日有选择性的杀掉一批，三日后再将剩下的青壮放掉。
如此，剩下的青壮，便会沉浸在捡回一条性命的侥幸之中，从而失去对唐军将士的仇视之心。
但即便如此，连续三日的屠杀过后，城中三万余人，还是被杀得只剩下了两万人出头。
足足上万人，在这三日时间失去了生命。
而当王胜通过屠杀的方式，彻底掌控辽中城之后，高句丽麾下前锋大军，也终于兵临城下。
亲卫在损失了一百多人的情况下，成功完成任务，进入城中与王胜会师。
临时搭建起来的城楼之上，王胜负手而立。
他望着山脚下密密麻麻的高句丽大军，忍不住叹息一声：“终于，来了！”
亲卫浑身浴血，立于王胜身旁。
听见王胜的叹息声，他忍不住嗫喏一下嘴唇，小声问道：“将军，辽中城被围了，咱们还能逃出去吗？”
这话一出，簇拥在王胜周边的一众将士也不禁面面相觑。
先前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他们还能依靠战马的机动性，不断带着敌军主力兜圈子。
但现在城池被围，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面对整整十倍于己方的敌军前锋主力，他们还能像之前那么好运吗？
王胜收回目光，转头扫过一众将士脸上的表情，随即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摇摇头，对着将士们说道：“后山有一条小道可以翻越高台山，但仅能勉强供一人通过。”
一听这话，众将士忍不住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亲卫迟疑道：“那战马呢，这些战马，可是营州城中所有的战马，就这么舍弃，未免可惜。”
“我麾下的五百匹战马，昨日已经通过大路转移到了后山，至于你麾下的战马，舍了就舍了吧，营州接下来的战事，也用不到战马了！”
王胜摇摇头，语气有些沉重，他其实还有句话没说，就是他们很可能回不去了。
因为小小的辽中城，根本不可能容纳一万大军，对方也不可能直接派出一万人来攻城。
并且辽中城的城墙，前几天已经被他们炸塌了。
尽管这三日时间，他们也召集了城中青壮对城墙进行修补，但效果不大。若是对方愿意拼命，依旧很容易便能攻陷。
再者，他们现在只剩下五百匹战马，纵然撤退，也仅能带走五百人。
剩下的五百人，依靠双腿，是不可能跑得赢高句丽骑兵的。
因此，与其弃城而逃，倒不如倚仗城池之利，尽可能的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
这样，哪怕他们全都战死，也算对公爷有了交代。
王胜沉思着，不再多言，静静的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敌军。
而他身后的一众唐军将士，心里其实也有了一些预感，但他们的骄傲，不允许他们畏惧死亡。
因此，当城下敌军忽然一分为三，并且其中一部推着各类攻城器械开始朝着城池逼近时，他们也在一瞬间动弹起来。
有人开始调试弓箭，有人开始准备滚木和擂石。
这些高句丽守军未曾用到的守城物资，如今全都便宜了唐军将士。
“杀！”
山下，陡然爆发出一阵声势浩大的喊杀声。
高丽士卒的阵势从疾步前行，变成了小跑前进，最终，变成了狂奔。
数百名盾兵，掩护着弓箭手率先抵达城池之下。
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攻城，而是掩护跟在后面的大型攻城器械近前。
云车，投石车，冲车，攻城槌......
这些唐军没有大型攻城器械，高句丽军中却是不缺。
毕竟高句丽此番入营州，本就是准备攻城拔寨的。
“迎敌！”
城楼上，王胜厉声大喝。
随着他一声令下，自他之下的各级将官立即便开始忙碌起来。
“弓箭手准备！”
“盾牌手掩护！”
“一轮齐射，放！”
“二段射，放！”
临阵指挥的将官们有条不紊的下达了一条又一条的命令。
中原王朝，作为古代战争的发源之地，其孕育出来的生命，天生就带着敏锐的战争嗅觉。
而大唐的军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世人只知唐军铁骑野战之能天下无双，却鲜少有人知晓，唐军的守城之力，还要更胜一筹。
昔有浅水原之战，薛举军号三十万，为唐军所阻，止步于扶风。
后有雎阳之战，尹子奇十三万大军兵临城下，张巡仅率六千余人坚守睢阳，反倚仗坚城之利，歼敌十万余人。
今日，王胜亦不会堕了唐军威名。
“杀~”
城上城下，俱是喊杀声震天，双方甫一交战，战况便已臻至白热化的程度。
唐军的箭雨密集，不要钱似的倾斜而下。
倚仗地利，每一震箭雨落下，都总能带走一些高句丽士卒。
高句丽大军则是倚仗人数优势，硬是将各类攻城器械推到了城墙之下。
城楼之下的高句丽将士，大抵也没有想到，他们有一天会用自家的攻城器械，去攻打自家的城池。
这是耻辱，更是笑话。
因此，所有高句丽士卒都憋了一口气，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夺回城池，用唐军的脑袋，洗刷今日的耻辱。
“杀，弓箭手，给我压上去，压上去！”
“盾兵掩护，敢死队，上！”
“大将军有令，先登者，赐万金！”
一道道命令随着传令兵的旗帜下到全军，高句丽士卒的攻势越发猛烈。
巨大的云车还未紧贴城门墙面，便已经有不怕死的敢死队士卒爬了上去。
城楼上，王胜的表情依旧淡定。
见敌军的云车已至近前，果断下令道：“滚木擂石，给我砸！”
早已摩拳擦掌的唐军将士闻言，当即抱起数十斤重的巨石朝敌军的云车砸去。
半人合抱粗的滚木，更是不断顺着云车之上延申的云梯滚落下去，带起一阵阵哀嚎与惨叫。
“杀啊~”
但高句丽士卒，仍是宛如蚁群一般，不断顺着云梯攀爬，准备一举夺下城楼。
“该死的高丽蛮子，给耶耶死来！”
唐军将士神色癫狂，已经彻底杀疯。
此刻，天地间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被癫狂的嘶吼声与喊杀声掩盖。
不断有尸体坠落城墙，也不断有敌军攀爬而上。
弓箭，床弩，筋弦紧绷，滚木，擂石，如雨点垂落。
“给我杀！”
渐渐的，城楼之上偶有缺口出现。
唐军的人数毕竟处于劣势，八百余人的队伍，哪怕手脚并用，也很难将城池守得密不透风。
但这些缺口，往往只在出现的一瞬间，便会被唐军将士补上。
王胜一开始只是立身于将旗之下下令，随着缺口越来越多，他也不得不将指挥权下放给各类兵种的临阵军官，带上候补的亲卫队加入战阵之中查缺补漏。
他的打法很简单，便是哪里出现缺口，他就带人顶到哪里。
等到唐军将士反应过来，又去往下一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战况越发激烈。
城楼之下，唐军将士与敌军的尸体已经堆成小山，而每个唐军将士需要防守的空隙，也越来越大。
终于，当天色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之时，山下总算传来来阵阵清脆的钲鸣，那是鸣金收兵的信号。
而随着鸣金收兵的信号传进敌我双方的耳朵里，不论是敌我双方的将士，都忍不住长松了口气。
城楼上，许多唐军将士望着敌人退去，连武器都来不及放下，整个人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不过片刻功夫，便传出震耳欲聋的鼾声。
城外，高句丽士卒则更是宛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只在原地留下一具尸体。
王胜见状，也是一屁股坐在墙垛上，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一样。
他其实也很想倒头就睡，但他不能。
他虽然打退了敌军的一次进攻，但敌军的人数摆在那里，这支队伍退下去，下一支队伍立即就能补上。
他必须要睁着眼睛警戒，尽可能的延长敌军破城的时间，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
因为，只要他在辽中城多杀一个敌人，公爷在营州成，就能少面对一个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