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毒计再出？贾诩在世，都没您恶毒！
“草特妈的，富贵险中求，干了！”
裴行俭激动得小脸胀红，忍不住搬出来柴令武经常表达情绪的口头禅。
薛礼与王胜亦是面色满脸兴奋。
这样的事情，够极端，够疯狂，够冒险。
但正是如此，才能让人激动到浑身颤栗，甚至连胸腔都要爆开的程度。
柴令武见状，则是再次面露沉吟之色。
他终究是两世为人，相比裴行俭，还是少了几分热血，多出几分理智。
这个主意是他想出来的。
他有责任与义务，想办法保证执行这个任务的将士们的人身安全。
毕竟他只想引诱渊盖苏文回援，为他返回营州争取时间。
而不是要送将士们去送死！
沉吟片刻，他若有所思地问道：“咱们从扶余城里缴获的火药原材料，大概能配出多少火药？”
听见柴令武的问题，还在激动之中的三人顿时回神。
裴行俭赶忙应道：“从扶余城缴获的炭少了些，以炭为标准，大概能配出三千斤左右。”
“三千斤......”
柴令武沉吟片刻，忍不住呢喃道：“有点少啊！”
“少？”
三人一愣，脸上皆有些疑惑。
柴令武沉声问道：“我没记错的话，辽中城是建立在高台山与小尖山之间的一座狭长型山城，对吧？”
裴行俭与薛礼对视一眼，随即齐齐点头。
裴行俭斟酌道：“山城易守难攻，但那是建立在常规攻城方式之下，现在咱们可以用火药直接炸开城门，想要拿下辽中城，应该问题不大！”
柴令武点点头：“拿下辽中城，的确不难，难的是如何应对渊盖苏文回援的大军！”
这话一出，三人脸上再度浮现一抹茫然之色。
拿下渊盖苏文回援的大军？
这是什么说法？
就他们这点人手，遇到渊盖苏文的大军，难道不该直接逃命吗？
裴行俭试探性地问道：“师尊还想反打一波？”
“不是反打一波，而是要想办法保证弟兄们完成围点打援的任务之后，能够安然逃出高句丽大军的包围圈！”
柴令武摇摇头，否认了裴行俭的说法。
三人脸上疑惑之色更浓。
薛礼迟疑道：“这要怎么保证，咱们既然是骑兵，直接逃不就是了？”
柴令武道：“咱们是骑兵，但敌军也有骑兵，且敌军的骑兵人数比咱们更多，直接逃还是不太保险。”
听闻此言，三人彻底沉默了。
因为这种事情，从古至今，依靠的都只能是骑兵的机动性迅速逃窜。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方法。
或者依托有利的地形，打一波伏击或是阻击。
但辽东平原一望无际，除了辽水对岸有少数小山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打伏击的地形。
而辽水对岸的山，都被高句丽建了城池，更没有打伏击的机会。
良久，裴行俭突然反应过来，冷不丁问道：“师尊，您刚才说火药有点少是什么意思？”
一听这话，薛礼与王胜也是忍不住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柴令武。
三千斤火药，听起来不多。
但他们炸塌长城，也就用了不到两千斤的量。
三千斤火药，想要拿下辽中城，手拿把掐的好吧，怎么就少了？
迎上几人狐疑的眼神，柴令武也没卖关子。
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本来想着，攻破辽中城后，用城池为诱饵，将敌军引进城池，再用火药引发雪崩埋掉辽中城，为咱们的骑兵逃命争取时间......”
薛礼：“？？？”
王胜：“！！！”
裴行俭：“......”
随着柴令武的话音落下，簇拥在他身旁的众人顿时露出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
裴行俭张大嘴巴，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薛礼亦是眼神古怪地盯着柴令武，表情尤其复杂。
唯独王胜，眼中满是欣慰之色，像是终于看见了柴令武的成长。
柴令武没注意到三人的表情，依旧自顾自地说道：“但三千斤火药的量，只怕不太够，现在的积雪还不算深，最深的地方也才两尺左右，若是能再下几日大雪的话......”
“停！”
裴行俭终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柴令武的屁话。
柴令武不解地望向他：“咋”
他有些抓狂的挠挠自己的脑袋，神色悲愤莫名：“师尊，咱积点德行吗？”
“积德？”
柴令武更加不解。
裴行俭嘴角直抽抽，忍不住吐槽道：“贾诩在世，都没您这么恶毒，那辽中城里还有好几万百姓呢，您就这么把城池埋了，想过他们的意见吗？”
“那是敌国的百姓，关我什么事？”
柴令武一脸的不以为意，耸耸肩道：“埋一座城池就恶毒了？那高句丽将前隋百万大军的头颅砍了，在卑沙城和辽东城前垒成京观，也没人说高句丽恶毒啊。”
裴行俭闻言，更是无语：“这能是一回事儿吗，吕蒙怎么被骂的，您忘记了？”
柴令武挑了挑眉，上下打量裴行俭一眼。
见裴行俭一副抓狂的样子，不由摩挲着下巴，幽幽问道：“你是高句丽派来的间谍？”
裴行俭陡然僵住，下一刻，顿时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一脸悲愤道：“你放屁！”
柴令武斜眼看着他，冷笑道：“那你这么心疼高句丽的百姓干嘛，高句丽百姓的死活，关你屁事！”
“我那是，那是......”
裴行俭气得胸膛不断起伏，颇有一种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悲愤之感。
他颤颤巍巍的抬手指着柴令武，气急败坏道：“我那是替你的名声担忧，你这人，咋不识好呢？”
这时，一旁的薛礼也回过神来。
他挠挠头，有些迟疑地出声道：“公爷，末将也觉得此事不妥。我大唐乃礼仪之邦，若是战时屠城，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但直接活埋一座城......这样的事情，若是叫人传了出去，只怕四海诸国免不了对您口诛笔伐。”
柴令武目光移向薛礼，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整座城都被埋了，谁会将此事传扬出去？你吗？！还是我？！亦或者是军中将士？！”
听见柴令武的三连问，薛礼突然就哑火了。
他抿了抿唇，低头不言。
裴行俭皱起眉头，一脸不爽道：“天下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您遗臭万年没问题，弟子可还想名垂青史。”
见两人相继开口，且俱是持反对态度，柴令武不禁翻了个眼白。
他深吸口气，没好气地呵斥道：“前怕狼，后怕虎，能成什么大事？”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
裴行俭话说到一半，便被柴令武一脸不耐烦地打断：“辽中城毁于雪崩，雪崩乃是天灾，天灾，懂？”
裴行俭：“......”
众人：“......”
随着柴令武口中的天灾两个字说出口，本来还想再劝的裴行俭与薛礼顿时陷入了沉默。
如果非要这样强词夺理的话，那他们也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说了。
柴令武语气淡淡，继续反问道：“渊盖苏文拿什么做文章，拿雪崩之事吗？”
裴行俭与薛礼对视一眼，不由齐齐扯了扯嘴角。
这时，一旁的王胜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计策！”
他大声夸赞一句，随后一脸兴奋道：“公爷，属下不在乎什么名声，只想打胜仗，既然裴郎君和薛郎君心有不忍，那这事儿就让属下去干吧，属下不在乎什么敌国百姓，更不在乎遗臭万年。”
王胜这话一出，裴行俭与薛礼忍不住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他们必须得承认，这份战功之大，让他们很是动心。
只是这么做的后果，他们的确也很难承担。
柴令武也懒得继续废话，见王胜一脸兴奋的样子，果断点头道：“既如此，此事就交由你去办，你立即点出军中骑兵，带齐火药奔袭辽中。”
“哈哈哈哈，得令！”
王胜咧嘴大笑几声，当即拱手领命。
转身迅速点齐人马之后，便带着一千轻骑扬长而去。
目送王胜率兵消失在雪原尽头，薛礼几番欲言又止，眼中浮现些许不甘之色。
但终究还是爱惜羽毛，暗叹一声后没了声息。
对比薛礼还有些不甘，裴行俭的表情倒是始终如一。
他对自己的未来有清晰的规划，他注定是要出将入相的人物。
如此作为，太过毒辣，也太过阴狠。
他宁愿不要这份军功，也不想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可能随时被人翻出来攻讦的污点。
“行了，就这样吧，接下来的事情，你俩商量着来，我就不管了！”
见王胜的已经带着一千轻骑消失不见，柴令武懒得继续多说，对两人交代一句，便钻进了马车里，准备继续依靠睡觉来抵御风寒。
裴行俭回神，忍不住忧心道：“所谓情深不寿，慧及必伤，师尊行此阴险毒辣之计，实在有伤天和，我只怕他将来会有折寿之危啊。”
薛礼没有说话，只是表情越加复杂。
他自小饱读诗书，对于兵法更是深刻钻研，他十分清楚，什么叫做“兵者，诡道也。”
可这个世界，总归还是有约束的。
柴令武此计过于阴狠，就算最后赢了，天下人只怕也很难接受。
但既然公爷自己都不在乎名声，他也不好越俎代庖。
裴行俭吐槽一句，也安静下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始默默重新组织队伍前进。
毕竟事已至此，还是逃命更加重要。
队伍缓缓前行，马车的轮子压在积雪上面，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马车里，柴令武闭目养神，静静的靠在软榻上。
裴行俭刚才那句话，他也听见了，但他并不打算改变主意。
裴行俭与薛礼是土生土长的大唐人，而大唐，对于道德的要求还是很高的。
因此，两人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也很正常。
他不一样，他曾亲眼见过礼崩乐坏的时代是什么样子。
在那个道德下限极低的时代里，贾诩李儒之辈，也只能称得上一句不过尔尔。
比这更恶毒，更阴损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
在那信息爆炸的时代，人性的贪，恶，更是呈几何倍数的增长。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并不觉得他为了保存自己人，向敌人施以雷霆手段有什么问题。
不然，难道要他去死吗？
这是道德与观念的冲突。
他不会去强求两人一定要舍弃道德，但他也不会为了所谓的名声与道德，让几千名同伴白白枉死。
......
......
草原上的大雪如山如盖纷纷扬扬。
一处背风的小山之下，绵延十数里的唐军大营，正在举行一场庆功宴。
将士们顶着严寒与风雪推杯换盏，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气氛热闹至极。
龙纛之下的营帐之中，火光升腾。
李世民与程咬金，长孙无忌，尉迟恭，以及已经和主力合兵的柴绍，候君集等人围着火塘席地而坐。
火塘上面，架着一只上百斤重的烤全羊。
木炭熊熊燃烧，将全羊烤得滋滋冒油，羊肉的香气弥漫，让人欲罢不能。
李世民手持匕首，割下一块羊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正对面挂起来的舆图。
将羊肉吞下肚子，他淡淡出声道：“这些日子，我军也算小有所成，拔灼部投降，颉利苾连战连败，弃帐北逃。”
众人闻言，纷纷停下割肉的动作，竖起耳朵看向李世民。
但下一秒，便听得李世民话锋一转道：“只是，我军虽有所获，却因大雪所阻，时至今日，依旧没有察觉到真珠夷男的主力所在，这无疑是一个大问题。”
这话一出，众将霎时间皱起眉头。
因为李世民这话，针对性太强，让他们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李世民到底意欲何为。
长孙无忌最先反应过来。
他眼珠子一转，放下手里的匕首，沉吟道：“算一算时间，若高句丽不欲放任我朝平灭薛延陀，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出兵了。”
李世民点点头：“不错，如今薛延陀主力不见踪影，若高句丽再横插一脚，我军势必会陷入被动。”
长孙无忌闻言，立即接过话头：“若让两国大军合为一处，则战况将更为棘手。”
听见两人唱的双簧，众将顿时面露恍然，皆是一副若有所思之态。
柴绍定了定神，朝李世民拱手，试探着问道：“敢问陛下，可是欲行分兵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