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风流狂炫折耳根

第280章 没错,我更喜欢用强权来讲道理。

裴行俭将白骨掩埋于泥土之下,转身上了战马,凑到柴令武身旁。

轻声开口道:“师尊,咱们现在已经进了营州境内,距离营州城只有三日距离,咱们是直接去营州城吗,还是先去接手兵权?”

听见裴行俭的问题,柴令武脸上浮现一抹沉思之色。

片刻后,轻声问道:“距离咱们最近的折冲府在哪?”

裴行俭闻言,立即从怀中取出舆图展开。

辨认了一下队伍所在的位置之后,沉声道:“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营州昌黎县境内,距离咱们最近的折冲府,便是昌黎驻扎的折冲府。”

“那就先去昌黎县。”

柴令武果断做出决定。

这一次他来营州,可不是真的来做官的,而是来做正事的。

所以,他必须要先将兵权拿到手。

裴行俭闻言,也没有犹豫,纵马上前告知了领路的王胜柴令武的决定。

在王胜的带领下,队伍顺着舆图上的标注,缓缓驶离前往营州的官道,直奔最近的昌黎县而去。

昌黎县,是营州治下六县之一。

由于营州地处边境,与高句丽隔辽水对望。

因此,营州治下六县的昌黎县、建德县、辽西县、乐良县、冀阳县、营丘县都各自有一个折冲府驻扎。

此番柴令武北上辽东,李世民虽然承诺给他四个折冲府调用。

但......并未明说是哪四个。

这也就意味着,柴令武可以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甚至可以卡bug,在不同的时间之内,调动四个不同的折冲府。

换句话说,只要柴令武想,他完全可以将六个折冲府都调动起来。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先拿到兵权,并让营州官场接纳他。

自古以来,空降的领导,就很难被地方官府接纳,大唐也不能免俗。

毕竟,空降就意味着夺权,谁也不想自己手里的权力被分出去一部份。

此外,空降还有一个不受人欢迎的原因,也是空降的官员很难融入地方的主要原因。

那便是空降一般都有大背景,来地方上只是镀金。

你空降的官员来到地方上一番折腾,捞足了政绩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但留下来的烂摊子,还是要地方官员来收拾。

如果柴令武是地方官员,恐怕也不会欢迎这样的人。

而这,也是柴令武必须要先拿到兵权的主要原因。

他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了,眼看今年已经过半,只待秋收之后,李世民就要两线出兵。

时间紧迫,他必须要想办法迅速掌控营州的局势。

因此,他没有心思去和营州官场上的人去玩官场的那一套弯弯绕绕。

相比起去证明自己,去用能力征服营州官场。

用强权压人,无疑是最快捷,最有用的法子。

尽管这样做很容易将营州官员都推到自己的对立面,但说实话,柴令武其实也不是很在乎。

他就不是来做政绩的,也不是来做官的。

说得好听一点,他是来替李世民监视高句丽。

说得难听一点,李世民就是要他来给高句丽添乱,好让高句丽抽不出手去支援薛延陀或者吐谷浑。

只要能完成任务,其他的,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路走来,柴令武心里做好了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准备,但当他第三天下午,来到昌黎县城前,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城楼,仍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怎么回事,你没遣人通知昌黎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吗?”

柴令武有些狐疑的看着王胜,心道不应该啊,王胜做事向来妥帖,应该不会犯这种小错误才对。

王胜也有些懵逼,他挠挠头,瓮声道:“昨日末将便已派出人手前来告知当地的折冲府,让他们做好接应公爷的准备,这......”

裴行俭和薛礼一左一右打马跟在柴令武身旁。

闻言,裴行俭不由蹙眉问道:“当地官府呢,也没有通知吗?”

“也说了啊。”

王胜越发懵逼,他也很难理解,明明他都已经通知到位了,为何今日这城门前方却是空无一人?

真就不拿县公当干部呗。

听见王胜的回答,柴令武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他已经回过味来了。

显然,这是营州军政两届,给他的下马威啊。

而且是连演都不演的下马威。

营州官场,有点儿意思。

他轻轻抬起手,招来一名亲卫,淡淡道:“你进城去看看,看看这昌黎县衙里还有没有活人,若是没有则罢,若是有,便将昌黎县衙给本公子砸了,摆谱摆到本公子面前来了,他们难道没打听过本公子在长安是何等样人?”

“得令!”

亲随闻言,纵马就要冲进县城。

但还不待他进入城门,城门之内,一位身着绿袍的官员便带着一群属官和衙役慌慌张张的迎了出来。

“哎呀呀,新兴县公,公爷,柴别驾,下官来迟,还请公爷恕罪。”

为首的绿袍官员喘着粗气,远远的就出声朝柴令武告罪,看起来像是一路狂奔过来的一样。

但柴令武分明发现,他额头上一滴汗水都没有。

他身后的一群属官和差役,明显也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破案了,对方在将他当成傻子糊弄。

他估摸着,这群人应该是已经在城门后等了好一会儿,故意观察他的反应了。

甚至,若非他说出那句要将县衙砸了,他们都不会露面。

很好,看来这群人,是真不知道他在长安的名声是怎么混出来的。

这专业,一下子就对口了。

他想也没想,果断抬手下令:“昌黎县令与其一众属官不敬陛下,不尊圣旨,罪孽滔天,速速拿下,送往长安治罪,今日起,昌黎县一应政务,皆由本官接手!”

柴令武话音落下的瞬间,薛礼与裴行俭顿时纵马而出。

跟在王胜身后的一众亲随更是瞬间长刀出鞘,拉开阵型,直奔昌黎县一众官员开始冲锋。

昌黎县一众官员愣神一瞬,随即亡魂大冒。

“柴别驾,您这是做什么,快停手,快停下!”

为首的绿袍官员额头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忙不迭的出声制止。

但话音才刚刚落下,便被薛礼和裴行俭的长枪架住双臂,挑趴在地上。

他身后的一众昌黎县属官和差役更是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就多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

一时间,整个县城前方落针可闻。

众人满脸难以置信的望着骑在马上,宛如九天神灵一般的柴令武,甚至连出声质问的勇气,都被脖子上的长刀压了下去。

“柴......公爷息怒,息怒啊。”

还是绿袍官员最先反应过来,趴在地上仰起头满脸慌乱地望着柴令武,解释道:“公爷,下官等人,并非有意迟来,而是事出有因啊,还请公爷听下官解释。”

柴令武面无表情的睥睨着他,淡淡道:“我不想听,有什么话,你还是留着去和刑部的官员说吧,或者,去长安找陛下说也可以。”

柴令武言罢,对着王胜淡淡吩咐道:“传令,将昌黎县衙一干官吏带回县衙大狱关押,则日送往长安治罪。”

“不......柴别驾,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绿袍官员瞬间慌乱起来,额头上更是汗如雨下。

柴令武却是没有理会他,任由两名亲卫上前,一刀鞘打在他嘴上,将他当作犯人扣押起来。

直到昌黎县衙一应官吏被拿下,才对着裴行俭接着吩咐道:“马上以官府的名义开具告示,告知昌黎县百姓,昌黎县折冲府折冲都尉田镠抗旨不尊,有谋反之嫌,勒令昌黎县折冲府一应将官三日内将其扭送至县衙问罪,否则,折冲府上下一应将兵与其同罪。”

柴令武这话一出,被两名亲卫控制起来,还依旧在呜呜哇哇的绿袍官员瞬间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与悔恨。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新来的别驾,竟然如此不讲规矩。

不讲规矩就算了,竟然还如此杀伐果断。

二话不说,就敢给昌黎县军政两界的首脑扣上谋反之嫌。

这......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做事的人?

他就不怕,不怕引起营州官场的全体反扑吗?

就连裴行俭和薛礼,一时间也是有些踌躇。

他们自然能看出来,今日之事,就是昌黎县,或者说营州官府故意要给柴令武一个下马威。

因此,柴令武让他们拿下昌黎县令,他们毫不迟疑。

可若是连折冲府也动,这就玩得有点大了吧?

“师尊,这样......怕是不妥吧,万一......万一将昌黎折冲府的将士逼反......”

裴行俭忍不住小声提醒了柴令武一句。

主要是这营州之地天高皇帝远的,万一真把昌黎折冲府的将士逼反,他们连求援的地方都找不到。

柴令武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摇头道:“你只管去做,我倒要看看,谁敢反,正好一举除掉。”

言罢,柴令武没给裴行俭再次出声的机会,大摇大摆的控制着战马,带着家眷队伍和一众已成阶下囚的地方官吏进城。

官吏们冷汗涔涔,满脸屈辱。

却是不敢出声。

因为谁敢叫一嗓子,柴令武的亲卫就会毫不犹豫的赏他们的嘴一刀鞘。

绿袍官员更是满脸绝望,精神都有些恍惚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上一刻,他还是着昌黎县的百里侯,掌控着一县百姓的生死。

下一刻,就已经沦为了不敬陛下不尊圣旨的阶下囚。

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按着刺史大人的意思,这位别驾到了营州,不也得仰仗他们去办事吗?

既然要仰仗他们去办事,他还敢直接拿下他,就不怕得罪了营州全体官吏,让他在营州寸步难行?

他难道就不怕任务完不成,回到长安之后,被陛下降罪吗?

绿袍官员神情恍惚,他想不通,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明明他才是这昌黎县的主人。

街道上,不少百姓纷纷侧目,满脸呆滞望着这离奇的一幕。

众多往日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被人用绳子串成一串,那些欺横霸市的差役,此刻也变成了阶下囚。

这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又是谁,他怎么敢这么对官府里的那些大老爷们?

那是一个反贼吗?

柴令武注意到百姓们惊惧的目光,转头给了王胜一个眼神。

王胜会意,当即撤开嗓子嘶吼道:“大家听好了,这位,乃是陛下钦封的新兴县公,新任营州别驾,即日起,这昌黎县便是公爷说了算,至于昌黎县衙这些官吏,不敬陛下,不尊圣旨,已经被公爷下令拿下,不日将送往长安问罪。”

王胜的大嗓门很快从街头传到了街尾。

昌黎县本身也不是什么大县,全县人口,也不过三千来户,还比不上关中一个大一点的镇子。

而这三千户人口,居住在县城里的,更是只有一半不到。

所以昌黎县说是县城,其实也就只有一横一竖两条街道,四个坊市。

而昌黎县衙,就在街道交汇处的十字路口。

王胜一路从城门口喊道县衙门口,整个县城的百姓,基本上也都知道了原委。

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知道原委,昌黎县一干官员的脸色也从绝望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白色。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新来的别驾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留啊。

他们不就是去接人接得晚了一点,提前将折冲府打发出了县城去巡视乡里吗?

这位别驾就要把他们往死里整,脾气未免太大。

“下官不服!”

终于,一名官员忍不住目眦欲裂地大吼出声。

“下官不过是去接驾的时辰晚了些,柴别驾就要往下官头上扣这么大的帽子,下官不服。”

“对,我也不服,还有折冲府的将士们,分明就是去乡间剿匪去了,柴别驾凭什么说他们谋反?”

众官员喊冤叫屈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这次,柴令武却是未曾第一时间阻止,而是静静的听着他们喊叫。

终于,绿袍县令也忍不住了,厉声道:“柴别驾,所谓不教而诛是为虐,你若因下官晚出城接您就准备对下官屈打成招,下官宁死,也不愿受此冤屈。”

听见那绿袍县令的喊叫声,一旁的裴行俭和薛礼不由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忧色。

“师尊......”

裴行俭终究还是没忍住,想要提醒一下柴令武别把事情做得太过火。

但他一声师尊才刚刚喊出口,便见柴令武朝那绿袍官员投去了一个淡漠的眼神。

那是一个淡漠到,连不屑的情绪都懒得表露的眼神。

仿佛九天之上的神灵,在俯视一介蝼蚁。

刹那间,裴行俭心头一寒。

而那绿袍县令,更是一下子面无血色。

他想到了,想到了这位年轻别驾的出身和来历。

他是陛下最宠爱的外甥,是大唐最年轻的高管,更是当朝大将军和公主殿下的亲儿子。

这一瞬间,他明白了。

原来,他真的是蝼蚁,真正的蝼蚁。

或者说,对于这位年轻的别驾来说,整个营州的官员在他眼里,都是可以生杀予夺的蝼蚁。

包括那位刺史,也只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

无尽的悔意袭上心头,让他又是惊惧又是害怕。

他觉得,他可能是猪油蒙了心了,才会觉得这样一个人,需要仰仗营州官场,才能把事情做好。

就好像,一条蚂蚁难以趟过的大河,对于大象来说,可能只是迈开腿的就能过去的小溪。

这一瞬间,他想明白了太多。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不再多言,双目无神,死气沉沉。

其他官员依旧还在叫嚣着不服。

但柴令武已经翻身下马,自顾自的进了县衙。

并命人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昌黎县折冲都尉意图谋反的告示张贴得满城都是。

告示贴完,一干官吏进了大狱。

柴令武也很顺利的接手了昌黎县的政务。

很快,时间来到傍晚时分。

一群身着皮甲的折冲府将士忽然匆匆进城,将五花大绑的田镠扔在了县衙门前。

并跪在县衙门前齐声恳求柴令武绕他们一命。

柴令武正在用晚膳,也就没有理会。

直到他吃饱喝足,才带着薛礼和裴行俭出了县衙大门。

县衙门口,跪了一地的将官。

不等柴令武开口,田镠率先痛哭流涕道:“公爷饶命,公爷饶命,末将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才......听信了谗言......”

柴令武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多话。

目光看向一群将官问道:“你们之中,谁主事?”

一名将领赶忙拱手道:“回公爷的话,末将邱源,现任昌黎县折冲府果毅都尉一职,田......将军之下,末将职位最高。”

“好,今日起,你迁任昌黎县折冲都尉一职,归他管辖!”

柴令武一句话给他升了官,并将薛礼推到台前。

这话一出,田镠顿时脸色苍白,一头栽倒在地上,眼角流出两条泪线。

邱源愣神一瞬,眼中浮现几许难以置信:“公爷,末将......”

柴令武眉头微皱:“你不做,有的是人做!”

邱源赶忙闭嘴,朝柴令武拱手道:“末将多谢公爷提携。”

柴令武轻轻颔首,望向满脸绝望的田镠,淡淡道:“你先别哭,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我需要你帮我带句话去营州。”

一听这话,田镠眼中顿时浮现一抹希望。

柴令武淡淡道:“你去告诉营州刺史陈瑜,让他滚来昌黎县见我,再敢耍什么小心思,他的刺史也就当到头了。”

田镠目瞪口呆,眼珠子瞪得滚圆。

柴令武摆手道:“去吧,告诉他,趁我的耐心还没有耗尽,还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不然,等我亲自去营州,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