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风流狂炫折耳根

第240章 交个朋友还是烫手山芋?(五千大章求追订)

李世民被柴令武一番话气得拂袖而去。搜索本文首发: 看书娃

来的时候满腔愧意,走的时候满心怒火。

显然是柴令武一番话,深深的刺激到了他那一颗分外敏感脆弱的小心脏。

但是,问题不大。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柴令武已经非常了解李世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白了,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你一味的顺从,他只会当你没脾气,对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你要是偶尔反抗一下他,他反而会重视你。

以前的时候,柴令武就是看在亲情和对千古一帝这个历史滤镜的份上,太惯着他了。

这才会处处受委屈。

但现在,不会了,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将主动权让出去。

于是,送走李世民之后,柴令武便躺在床上,安安心心等候起来。

他笃定,李世民还会再来。

时间来到第二日,他没将李世民等来,反而先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冯盎:“不错,正是在下!”

柴令武惺忪着睡眼,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满脸横肉,身材魁梧如山的粗犷汉子。

怎么也没办法将这人和前些日子那位瘦弱如鸡的冯氏长子联系起来。

基因突变?

基因退化?

亦或者,冯盎他老婆出轨了?

柴令武陷入沉默,心中更倾向于第三种可能。

“新兴县公,怎么了,老夫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冯盎被柴令武古怪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问了一句后,便下意识低下头打量自己今日的穿着。

嗯......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柴令武回神,看着冯盎的小动作,心中瞬间笃定,眼前之人就是一个单纯的没什么心眼武将。

作为将门子弟,这点识人的眼光他还是有的。

既然只是单纯的武将,那就简单了。

打直球就是。

没必要搞那些弯弯绕绕。

他从床上爬起来,拖了个胡凳请冯盎坐下,然后直接问道:“不知越国公今日此来,有何指教?”

冯盎能听出柴令武语气之中的质问之意。

忙摆手解释道:“新兴县公莫要误会,老夫今日不是来找麻烦的。”

柴令武一愣,倒是有些诧异。

他还以为,冯盎今日是来给自己的蠢儿子找场子呢。

像是看穿了柴令武的想法,冯盎接着解释道:“犬子无状,冲撞了大理寺和新兴县公,老夫今日,是来替犬子赔罪的。”

“赔罪?”

柴令武摩挲着下巴,拉了跟凳子坐在冯盎对面,眼中闪过几许狐疑。

这个理由,看似合理,但处处都是疑点啊。

既然是赔罪,为何只有冯盎本人来,冯智戴却不见踪影?

何况,以冯盎岭南王的身份地位,纵然在长安毫无根基,却也是谁都必须要卖几分面子的存在。

仅仅只是赔罪,用得着他亲自跑来大理寺?

综合这种种疑点,再配合他敏锐的第六感,柴令武迅速得出一个结论。

冯盎这厮,绝逼有事求他!

甚至很可能是麻烦事。

于是,他果断点头:“越国公言重了,些许意气之争,小子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冯盎闻言,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正想着再客套一句拉近关系。

却听得柴令武继续说道:“您的歉意,小子收到了,可惜小子身陷囹圄,这牢中也没有什么好招待越公的。”

听见柴令武这就开始赶人了,冯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他忙出声道:“新兴县公,其实老夫......”

柴令武以更快的速度打断他:“越公不妨先行离去,待小子改日出狱,定当登门拜访谢罪。”

冯盎愣住,不由张了张嘴。

话卡在嗓子眼,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柴令武表情不变,静静的坐在胡凳上盯着冯盎,赶人的意思分外明显。

冯盎表情数变,粗犷的脸上浮现些许不甘,气愤,还有恼怒。

但沉默片刻,仍是不死心:“新兴县公,老夫......”

“越国公请便,小子还得睡个回笼觉!”

柴令武再次打断他,说完,便起身朝床榻走去,全然一点不顾忌冯盎岭南王的身份。

“等等!”

冯盎倏然起身抓住柴令武的袖子,脸色时青时红,变幻莫测,像是内心有着无限纠结。

柴令武回首:“越国公还有事吗?”

冯盎咬咬牙,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塞进柴令武手心。

柴令武一愣,诧异道:“越国公这是何意?”

冯盎深吸口气,沉声道:“老夫听闻新兴县公的府邸即将竣工,是以提前准备了些许薄礼,这是礼单。”

“礼单?”

柴令武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可不觉得他和冯盎的交情已经好到可以接受冯盎的礼物的程度。

何况,这厮方才分明没有提任何关于礼物的事情。

反而是在他连番拒绝之后,才拿出了这份礼单。

足可见这厮所图不小。

心思电转间,柴令武果断将礼单塞回冯盎的手心,甚至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考虑到冯盎的身份,他还是正色道:“越公,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不合适。何况咱们才第一次见面,您敢送,小子也不敢收啊。”

这话一出,冯盎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他没想到,这位新兴县公小小年纪,竟是丝毫油盐不进。

但他的脸皮,也只够他做到如此了。

他有些羞恼道:“新兴县公何故如此,就不能待老夫将话讲完吗?”

见冯盎终于把话说到明面上,柴令武不由叹息了一声。

他摇摇头,语气黯然地解释道:“我敬佩越公守土有功,正因如此,才数次左顾他言,因为有些话说开了,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冯盎不甘道:“怎会........”

柴令武伸手打断他,一脸诚恳道:“我与越公素不相识,您不仅不追究小子与您长子之间的矛盾,反而处处伏低做小。如此行为,可见您所求之事必然不小。小子也不怕明着告诉您,不管您想做什么,小子都不想掺和进去,更无心阻拦。只盼越公知我心意,如此,将来你我尚能把酒言欢。”

柴令武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饶是冯盎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得放弃。

他叹息一声,有些黯然地点点头:“新兴县公倒是个敞亮人,如此,老夫倒也不好强人所难了。”

柴令武点点头,做出请的手势。

冯盎沉默一瞬,忽然一把拉住柴令武的手,将礼单强硬塞进他手里。

柴令武一愣,蹙眉道:“越公这是何意?”

冯盎一脸正色道:“新兴县公是个敞亮人,老夫虽是化外蛮夷,不懂中原的规矩,但也知晓,送出去的礼物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柴令武眉头皱得更紧,拒绝道:“越公,小子自认,方才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您这......”

“老夫明白。”

冯盎点点头,打断道:“此番,是老夫唐突了,但现在,老夫就是单纯的想与新兴县公交个朋友。”

柴令武蹙眉道:“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冯盎点点头,粗犷的老脸上尽是诚恳,以至于柴令武一时间都拿不准他的心思。

他继续说道:“些许薄礼,也算不得什么,还望贤侄不要嫌弃才是。”

听见冯盎连称呼都从新兴县公换成了贤侄。

柴令武反倒是不好拒绝了。

罢了,大不了冯盎离京时,也准备一份厚礼给他带回岭南去。

他如是想着,也不再推辞,朝冯盎拱手道谢:“如此,小侄多谢冯伯伯厚爱。”

冯盎微微颔首,没再多言,转身大步出门而去。

送走冯盎,柴令武神色有些复杂的打开礼单。

这一看,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无他,冯盎给得太多了。

主礼是深海东珠三斗,白玉璧一双,夜明珠一颗,六尺高的红色珊瑚一尊,此外还有各类丝绸布帛与岭南特产无上算。

就这些东西,换成钱,没个上万贯根本拿不下来。

上万贯啊,这让他怎么还礼?

柴令武叹了口气,头一次因为别人送的礼物太贵重,而感到烦恼。

主要是,他刚被程咬金敲了竹杠,现在真的很穷。

再还个冯盎的礼物,他还怎么活?

正唉声叹气间,柴令武余光忽然瞥见一抹明黄色身影出现在门外。

不等他反应过来,牢门忽然被人推开。

紧接着,一队如狼似虎的甲士忽然冲进牢房,架起柴令武就朝门外走去。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柴令武大惊失色,像是泥鳅一样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啊。”

“别吵!”

听见柴令武的狂暴的声音,一身太子冕服的李承乾下意识抬起手捂住一只耳朵,嫌弃道:“是父皇让我来接你进宫。”

“接我进宫就接我进宫,你们倒是放我下来啊!”

柴令武兀自挣扎不休,主要是这种提腊肉一样的姿势,真的很羞耻。

李承乾拒绝道:“不行,父皇说了,人犯就得有人犯的样子,必须把你架进宫去。”

一听这话,柴令武顿时勃然大怒。

然后,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该死的李世民,不就是刺激了你几句吗,都当皇帝的人了,咋还这么小气?”

李承乾用屁股想都知道,柴令武心里肯定骂得很脏。

不过,这跟他没关系。

他就是个跑腿的

,仅此而已。

见柴令武安静下来,他小手一挥道:“带走!”

“得令!”

甲士们令行禁止,将柴令武架出大理寺。

一路穿街过巷,引来无数路人好奇的目光之后,这才慢悠悠的进宫。

而进了宫,打量的目光更多。

一众刚刚下朝,走在回公廨的路上的朝臣纷纷好奇侧目,都在猜测这小子又怎么惹陛下生气了?

能让陛下将他关进大理寺都不解恨,非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小子拖到宫里来教训?

柴令武熟练的捂住脸,心里又惊又怒。

该死的李世民,这是一点面子没给他留啊。

别让他逮到机会,不然......不然......不然他非得正月去剪个头!

柴令武暗暗想着,不自觉咬牙切齿。

“到了!”

终于,耳边传来李承乾天籁一般的声音。

双腿落地,一股脚踏实地的感觉袭上心头,柴令武硬邦邦地问道:“陛下找我什么事情?”

李承乾摇摇头,指着眼前的甘露殿大门:“你进去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

柴令武扯了扯嘴角,昂首挺胸走进大殿。

余光瞥见李承乾也跟了进来,不由撇嘴道:“你跟来干什么?”

李承乾没说话,轻轻摇头。

二人进了大殿,李承乾率先拱手行礼:“见过父皇。”

柴令武虽不情愿,却也还是朝着李世民胡乱一拱手,便当是见礼了。

李世民没和柴令武计较,头也不抬地说道:“先坐!”

柴令武不和他客气,走到书桌前拖出一根胡凳,便翘着二郎腿坐下。

李承乾要拘谨得多,搬了跟锦兀恭恭敬敬的坐在李世民跟前。

良久,李世民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抬起头问道:“都还没用膳吧?”

问完,也不等二人回答,扭头对着王德吩咐道:“传膳去。”

王德恭敬应是,缓缓退出大殿。

柴令武静静的望着这一幕,又暗道了一句故弄玄虚。

下一刻,李世民冷不丁朝柴令武问道:“朕听说,冯盎今日早间去大理寺见过你?”

柴令武一愣,神色有些诧异。

他问:“陛下唤臣进宫,就没有正事要说吗?”

李世民没好气道:“严肃点,朕现在和你说的就是正事,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哦!”

柴令武扯了扯嘴角,隐晦的回敬了他一个白眼,长长的哦了一声。

李世民问道:“冯盎找你,说了什么?”

柴令武不咸不淡道:“鼻不是一直守在大理寺监视臣的一举一动嘛,陛下何必明知故问?”

这话一出,李世民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心虚。

“咳咳!”

他轻咳一声,生硬的转换了话题,问道:“那你可知,冯盎是因为什么事情求到你头上去?”

“这我上哪知道去?”

柴令武朝李世民扔去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赶在他要生气的前端,话锋一转:“不过,不管他有什么事情要求我,我都不可能答应,我自己还坐着牢呢,哪有心思掺和这些破事儿?”

柴令武这话,说得可谓无礼。

但李世民非但不生气,眼中反而隐隐透出几分赞赏。

也不知是在赞赏柴令武对骨气,还是赞赏柴令武拒绝了冯盎。

这时,一旁的透明人李承乾忽然出声道:“父皇,冯盎向孩儿的东宫,也送了一份重礼。”

一听这话,柴令武顿时诧异的看向李承乾。

这厮,什么时候这么老实了?

连收了谁的礼,都和李世民说!

李世民也是惊讶了片刻,随即微微颔首:“无妨,你安心收下便是,冯盎的忠心,不必怀疑。”

听完李世民的回答,柴令武更是一头雾水。

冯盎怎么了?

一个距离长安十万八千里的岭南王,值得这两父子这么上心?

李世民察觉到柴令武的疑惑,不由挑眉问道:“是不是很疑惑,疑惑朕对冯盎的态度如何,疑惑冯盎此次进京有何居心?”

柴令武诚实道:“是有点不理解,冯盎虽割据岭南,但岭南冯氏,从冼夫人开始,便是维护国家领土完整的坚定拥护者,可谓根正苗红,且臣今日见了冯盎,看他也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的人。”

李世民微微一笑,却是没有第一时间为柴令武解惑。

而是话锋一转问道:“你可知,冯盎是因为什么事情求到你头上?”

柴令武一愣,下意识眯起眸子。

这已经是李世民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那就说明这个问题很不简单。

但......他的确是一头雾水,他身上,难道还能有让冯盎都动心的东西?

李世民见状,也不再继续卖关子,直言道:“冯盎此次进京,乃是为火药而来。”

“火药!”

柴令武惊

呼一声,神色间满是难以置信:“他要火药做什么?”

李世民轻轻敲击桌面,慢条斯理道:“自贞观三年开始,冯盎便以僚人叛乱为由,不断向朕要钱要兵要粮。这三年来,朕也陆陆续续给了他不少钱粮,奇怪的是,僚人叛乱不仅没有平定,反而越演越烈,朕就不明白了,这岭南的僚人,难道比草原上的突厥人还难对付?”

柴令武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道:“所以,冯盎这次进京,是为了要火药去平定僚人叛乱?”

“不错!”

李世民颔首,沉声道:“朕已经明确拒绝了他,却不想他竟然还知道采用迂回战术,选择从你这个源头上着手!”

这话一出,柴令武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他早知冯盎的事情难办,是以坚决不愿插手。

但万万没想到,冯盎的目标,竟然会是火药。

“该死的冯盎,差点被你坑死!”

柴令武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一时间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万幸,万幸他顶住了金钱的诱惑,没有沉沦进去。

看来,冯盎今日送的礼物,必须得找个机会送回去。

那就是个烫手山芋,留在手里,手心早晚被烫起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