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风流狂炫折耳根

第214章 从来如此,便对么?(合章求追订)

李世民突如其来的兴奋,不仅吓到了柴令武,也吓到了一干重臣。

以房玄龄为首的朝臣诧异的看着李世民,老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李世民自知失态,忍不住老脸一红。

他摇摇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解释道:“无妨,朕就是太激动了一些。”

随口解释了一句,他笑吟吟地问道:“诸卿,你们说,以前怎么没人想到让他国将女子嫁到我中原和亲呢?”

李世民此言一出,一干朝臣顿时陷入了茫然。

面面相觑间,都有些懵逼。

是啊,为什么以前没人想到呢?

是因为想不到?

还是习惯了和亲之事就是中原的公主外嫁?

望着满朝文武茫然的表情,柴令武也茫然了。

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真的想不到吗?

还是说有过这种想法,但嫌麻烦,就随波逐流了,亦或者,是因为嫁的不是他们的女儿,所以就没去想?

柴令武沉默着,心却是已经不自觉偏向了第二种可能。

毕竟,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哪怕是朝堂这些众臣,也免不了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想到此处,柴令武忍不住叹口气。

旋即朝李世民拱手道:“陛下,微臣知晓,我中原绝大多数人,都已习惯了和亲之事,就是由中原王朝的公主嫁出去,才算是和亲的惯性思维,毕竟历史从来如此,可臣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实在不吐不快,不知陛下可否替臣解惑?”

李世民一愣,下意识回答:“什么疑问?”

柴令武沉默一瞬,仰起头扫过一干朝臣的脸庞,最终定格在李世民脸上。

不知为何,感受到柴令武的注视,李世民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他颇为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催促道:“今日在座的臣工,皆是博学鸿儒,你若有惑,不妨直言!”

柴令武点点头,深吸口气,一字一顿问道:“敢问陛下与诸位叔伯,从来如此,便对吗?”

这话一出,满殿君臣顿时如遭雷亟,齐齐愣在当场。

李世民张了张嘴,眼中浮现些许茫然,下一刻,茫然陡然化作沉思,最后化作无边清明。

他一下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柴令武,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众臣回神,或震惊,或好奇,或茫然的目光落在柴令武身上。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目光里,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沉重。

‘从来如此,便对吗?’

说起来,只是短短七个字,细细咂摸起来,却是比千言万语还要费思量。

这......当真是一个纨绔能说出来的话?

柴令武毫不畏惧的与李世民对视,淡淡道:“臣曾听一位先贤说过一句话,叫做‘人言不足恤,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这句话的本意或许有失偏颇之处,但臣认为,此言却是真正的至理名言。”

“人言不足恤,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柴令武话音刚落,萧瑀便忍不住喃喃重复一遍。

随即蹙眉道:“好一个狂孛之徒,好一句祖宗不足法,能说出此等无君无父之言者,算什么先贤?”

柴令武罕见的没有和萧瑀抬杠,而是一脸痛心疾首道:“此言的确狂孛,可诸位叔伯不妨细想一下,自三皇以降,到夏商周,再到秦汉三国,乃至于魏晋前隋,再到我大唐,我中原王朝发生了多少改变?”

柴令武的话音落下,满殿君臣又是一愣。

几位本欲与萧瑀一般,批判此言的几位大臣,话到嘴边,又陡然咽下。

李世民也不禁怔了怔,旋即陷入沉思。

柴令武顿了顿,再次出声:“陛下,诸位叔伯可曾想过,若祖宗之法当真不可变,我大唐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是否会有如今的万国来朝?是否还有泱泱上国的荣光?

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打着从来如此的旗号,只为谋求一己私利?

若从来如此是对的,那我中原王朝历代先贤,为何要不断求变,孔子为何要大启民智,孟子为何要提出民贵君轻的主张?

直接按照上古圣君之法治理天下,岂不是更容易实现天下大同?”

满殿君臣沉默不言。

柴令武要表达的意思,他们听懂了。

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柴令武说得很有道理。

从三代至今,中原王朝的确是在变

化着,无论是制度,民生,亦或者军事,都与三代上古君王时期迥异。

简单来说,就是变得更好,更完美了。

大唐领土,人口,经济乃至于任何一方面,都远超上古时期。

而这,正是历代先贤不断求变的结果。

只是祖宗不足法这样的主张......实在是,实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这样的话,纵然有理,也是能宣之于口的吗?

柴令武一番长篇大论说完,看向李世民的目光陡然坚定起来。

他斩钉截铁道:“陛下方才问臣到底想说什么,臣其实不想说什么,臣只是想告诉陛下,求变,才是我国家民族之根本。臣还想告诉陛下,现在是大唐,不是大汉了,吐谷浑与高句丽,也不是强大匈奴与突厥。臣认为,我大唐,不需要牺牲无辜女子的幸福,去换取虚无缥缈的和平,陛下若想要和平,自有大唐男儿用刀剑去取!”

李世民默然,满殿朝臣默然。

柴令武此言,他们心里可以有一万种说法来反驳。

但此刻,他们不想反驳。

他们是站在大唐最顶尖的人物,他们也是整个大唐最聪明那一小撮人。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更明白,柴令武之言究竟是何等的真知灼见。

良久,李世民一屁股坐回龙椅上。

他摆摆手,轻声道:“朕明白了,你一介稚子,尚有如此血性,朕身为这大唐的君王,自当为天下表率,即日起,朕会下旨废除和亲之策。”

听见李世民要废除和亲之策,一干朝臣瞬间变了脸色。

“陛下,不可......”房玄龄起身,满脸焦急之色,欲要出言阻止。

但话说到一半,便被李世民挥手打断。

“房卿,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也知你心中顾虑,但此事,柴小子说得没错,我大唐如今,已无需再看任何人脸色。”

李世民的言语之中充满了傲气,他是有大气魄的人,不然他也当不上这个皇帝。

如柴令武所言,这天下有些规矩,的确该变一变了。

前人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做完,同理,他也不可能替后人想得面面俱到。

但他这一辈人该做的事情,他不会去逃避,区区高句丽与吐谷浑,他还不放在眼里。

房玄龄满脸不甘之色,和亲之策,他同样看不过眼。

或者说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儿,都不可能看得过眼。

但他毕竟是宰相,上辅君王,下安黎庶,不可能以喜好论事。

和亲之策可废,却绝不能如今日这般,如同儿戏一样废除,这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做法。

其他朝臣脸色也很难看。

陛下此言,太武断了。

纵然如今大唐足够强大,更是引得万国来朝,可毕竟还没有达到无敌于天下的程度。

若吐谷浑与高句丽就此与大唐生了间隙,甚至是联合举兵进犯大唐,大唐固然无惧,可最终受苦的,终究还是无辜百姓。

柴令武望着众臣各异的脸色,也没有出声劝诫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朝臣们在顾虑什么。

但他不在乎。

在他的印象中,想象中,大唐从来都是骄傲的。

现在他来了,那就不妨再骄傲一些。

想到此处,他再度朝李世民一拱手,沉声道:“陛下,臣这些时日于家中潜心研究火器,颇有所得,已然研制出多种威力比震天雷更大的火器,不日便将投产试验,届时,陛下不妨遍邀天下诸国使节,前来一观我大唐兵锋之盛,火药之利!”

“此外,臣偶然从太子殿下口中得知,南洋有国,名曰真腊,其国中盛产一种一年可三熟,亩产达两石,远超我大唐本土稻种产量的稻种,臣恳请陛下召见真腊使节,大举引进此稻种,以解我大唐粮食之危。”

“最后,臣还欲向陛下进献一物,名曰曲辕犁,此曲辕犁,乃是由臣在我大唐百姓贯使直犁的基础上改良而来,犁身轻便,只需一牛便可轻易拖动,更是可深耕地表尺深有余。”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柴令武三句话说完,满殿君臣顿时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三句话释放的三个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

惊得李世民都差点掉了下巴。

他倏然起身,满脸难以置信,语无伦次:“你......你可知,你到底说什么?”

柴令武一脸认真的点头:“臣所言句句属实,凡有半句虚假,臣愿以死谢

罪。”

李世民眼前一阵恍惚,忍不住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回龙椅上。

“比震天雷威力更大的火器,能一年三熟的稻种,一头牛便能拖动,可深耕尺余的犁头......”

他喃喃自语,满脸失神。

难以置信,实在难以置信。

他甚至都不敢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些东西。

但柴令武的性子他清楚,虽然混账了些,却绝不是无的放矢之辈。

也就是说,他说的这些东西,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他的大唐......他的大唐,岂不是能发展成远迈秦汉,盛过前隋的王朝。

刹那间,他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一干朝臣更是忍不住瞋目结舌,这些东西,怕不是人世间该有的东西?

“我知陛下不信,还请陛下给我三天时间,三日之后,臣必将双手奉上曲辕犁,火器可能要慢一些,但最迟也就是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内,臣定然让陛下感受一番火器真正的威力!”

柴令武一脸正色的出言打断了满殿君臣的震惊。

这些东西,都是他压箱底的东西,也是真正能让大唐的国力呈爆发式增长的东西。

他本不欲这么快拿出来。

而是打算关键时候用来救场,好让他能得到的功劳更大一些。

但今日,就在今日,说出那句从来如此便对吗之后,他改变了主意。

大唐现在的情况本就艰难,他既然有能力,自当为这片土地添砖加瓦。

否则,与禽兽何异?

鲁迅先生说过:“人之所以异于禽兽,就因为人知道希望。”

就在方才那一刹那,他突然醒悟过来。

他手握希望,却为一己之私,不愿将希望释放,如此行为,与鲁迅先生口中那麻木的看客有何区别?

他不是圣人,更不是什么无私奉献之人,做不到如鲁迅先生那般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但如果有一天,需要他奋斗余生来为他的民族做一些事情......那么,他愿意!

而此时,就在此刻,正是他抛洒希望之时。

李世民突然扭头,恶狠狠的瞪着柴令武:“你在骗朕,对不对?世上怎么可能有一年三熟的稻种,怎么可能有一头耕牛便能拖动,还能深耕的犁,怎么可能有比震天雷威力还大的火器,快说,你是不是在骗朕?”

柴令武与他对视,毫不畏惧道:“是,原本世上是没有这些东西,但臣正在身体力行的求变,所以世界上便有了这些东西。

若陛下也愿意求变,世上便不止有这些东西。

陛下可曾想过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可曾想过朝至东海,暮宿昆仑,可曾想过千里之地朝夕而至,万石巨船披荆斩棘?

先贤说过,人力有穷而天道无定,臣没有拿出来火药之前,没人相信人力能掌控天雷,正如用石头做武器的先祖们想不到用刀剑亦能杀人。

既然时代在发展,我等为何不能将设想一一变为现实?”

众人瞋目结舌。

“这这这,荒唐,简直荒唐。”

萧瑀怒而拂袖,怒声道:“你之所言,尽为神仙手段,人力岂能为之?”

“为何不能?”

柴令武反问一句,淡淡道:“震天雷,不也是神仙手段,如今不也为我大军所用?”

萧瑀被噎了一下,突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柴令武继续说道:“震天雷没有出现之前,谁能想到用硝石,木炭,硫磺便能引天雷之力为人所用?宋国公又焉知,当有一天我们研究透鸟儿飞行的原理之后,不能制出能载人飞上天穹的器具?”

萧瑀目瞪口呆,瞳孔有一瞬间的涣散。

柴令武继续输出:“宋国公别忘了,‘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蜚一日而败。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这句话,可是清清楚楚记载在《墨子·鲁问》一书之中,这就证明,人是能够借助器物飞上天去的,最难的飞天都行,那其他设想为何不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