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老登，你到底行不行啊？
一场小插曲过后，柴令武收获了一方黄金和一个大红包。
李世民望着一干重臣已经绷不住的表情，嘴角不自觉的抽搐。
但一想到今日叫柴令武过来的目的，还是耐着性子，轻咳一声，问道：“兀那小子，知道朕今日叫你过来作甚？”
柴令武一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我上哪知道去？
面上却是一脸不解，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李世民面无表情问：“朕听闻，你昨日去威胁了吐谷浑与高句丽的使节一番，要求他们放弃求娶我朝公主，不然就要让他们病逝在大唐？”
柴令武一愣，眼中浮现些许茫然之色。
这次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茫然。
关于这件事情，老爹昨夜不是已经教训过他了吗？
怎么李世民又提？
不就是吓了一下几个异族猢狲而已，这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吗？
有必要上纲上线？
柴令武茫然与李世民对视，李世民不自觉眯起眼睛，不耐道：“你就说是与不是？”
“是，但昨夜家父已经教训过微臣，微臣也知道错了啊！”柴令武挠挠头，摆出一副加害者才委屈的样子。
李世民脸皮直抽抽，很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
这厮，怎么就这么贱呢？
搞得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一样。
真是......该揍啊！
他深吸口气，强忍动手的欲望，沉声道：“吐谷浑与高句丽的使节昨夜已经将此事告到朕跟前了，朕虽是汉人皇帝，却也是四海共主，有些事情，朕也不好视而不见，所以……”
李世民这话一出，柴令武顿时恍然大悟。
他就奇怪，这不年不节的，李世民叫他进宫干嘛？
敢情是要维护自己天可汗的名声与脸面啊！
想明白其中的道理，柴令武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笑：“这么说，陛下是要惩处微臣，替那俩猢狲出头咯？”
柴令武一句猢狲说出口，本就憋笑憋得难受的大臣们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小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啊。
虽然他们也觉得除了大唐之外的人，都是化外蛮夷，都是猢狲。
但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太可乐了！
李世民的表现则是与朝臣们恰恰相反。
一张脸一下子黑如锅底，看着柴令武的目光满是责备与不爽。
他自诩对中华夷狄爱之如一，这是他的人设好不好？
结果这厮一出口就要撕毁他的人设，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砰~”
他怒而拍案：“你觉得你不该罚吗？”
柴令武扯了扯嘴角，一副滚刀肉的模样：“您要罚就罚呗，臣还能反抗还是咋滴，不过，臣还是要辩驳一句，若是陛下因此事要罚臣，您就算把臣打死，臣心里肯定也是不服气的！”
“噗~”
这下，连养气功夫最好的房玄龄都忍不住笑出声。
察觉到自己失态，又赶忙抬起袖子捂脸，长长的胡须一抖一抖的。
李世民冷下脸：“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你倒是好好跟朕说说，省得朕罚了你，旁人又议论朕赏罚不清！”
“第一！”
柴令武伸出一根手指，反驳道：“我威胁吐谷浑与高句丽使节，乃是为了陛下的公主们着想，不欲让她们嫁到苦寒之地受苦，终生不得返乡……”
“第二……”
柴令武刚准备说第二个理由，便被李世民粗暴打断：“和亲之事自有朝堂众臣定论，与你一闲赋在家的纨绔何干？”
柴令武一顿，忍不住仰起头打量李世民的表情。
想要确定他是在反串，还是认真的？
但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出李世民不像在开玩笑。
既然不是玩笑，柴令武也不再表露那副吊儿郎当的作态。
他闭目沉吸，再睁开眼时，脸上已是一副肃穆之态。
他正色道：“陛下此言有失偏颇？”
“哦？”
李世民挑了挑眉，淡淡道：“怎么说？”
柴令武一脸严肃道：“和亲之事说到底，还是牺牲无辜女子的幸福，去维持两国关系表面上的和平！”
但陛下扪心自问，用女人换来的和平，能维持几年，用女人换来的和平，又是真正的和平吗？
前汉嫁出去那么多公主，匈奴南下中原的时候，可曾
顾念过两国姻亲？
最终，不还是依靠冠军侯与长平侯手中的刀剑，才换来了真正的和平？
再者，前隋嫁出去的公主也不少，吐谷浑，突厥都曾与大隋和亲，可隋炀帝深陷雁门关之围时，最终不也是依靠陛下带兵前去方才安然而退？
陛下可是当年的亲历者，如今怎么又要重复前人的老路呢？”
柴令武刚开始说话的时候，众人还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
但随着柴令武一番长篇大论说完，大殿之中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寂静无声。
李世民更是怔愣在龙椅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柴令武像是没看见众人的表情，依旧自顾自的说道：“方才陛下说此事与臣一个纨绔无关，臣的看法却是与陛下恰恰相反，此事，不仅与臣有关，反而有莫大关联。”
李世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心里，的确有和亲的想法。
东突厥一灭，与大唐接壤的大国，便只剩下吐谷浑与高句丽。
若是只需嫁两个公主过去，便能不费一兵一卒将两国纳入大唐治下，无疑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
当然，他肯定不会嫁真的公主。
他原本的打算，是挑两个宗室女，赐个公主的封号，让他们代替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又觉得，柴令武说的，好像也不是全无道理。
见李世民态度有所动摇，柴令武赶忙趁热打铁：“此事于情于理，臣都不可能坐视不管，于情，公主们皆是臣之血亲表妹，臣自然是希望她们都能有个好姻缘，不愿他们嫁到苦寒之地受苦。于理，公主们是君，我是臣，正所谓主辱臣死，臣岂能眼睁睁看着我大唐金枝玉叶的公主，遭遇化外蛮夷猢狲的惦记而无动于衷？因此，臣以为臣只是威胁他们一番，没把他们打死，都已经算是臣脾气好了！”
柴令武一番君臣论出口，顿时引得一众朝臣频频颔首。
就连萧瑀听完这席话，对柴令武的看法都有所改观。
无他，他本就是三纲五常的坚定拥护者，不然也不会因为这迂腐的脾气，导致几次沉浮起复了。
柴令武今日这番话，可谓是正正说到了他的心口上。
一群猢狲，也敢惦记大唐公主，当大唐的公主是大白菜吗？
李世民也是有些怀疑人生。
怎么柴令武这话说出来，搞得好像他是什么昏君似的？
他难道不爱自己的女儿吗？
他也是很爱他那些小闺女的好不好！
不然他岂能想到用宗室女代替公主出嫁？
不过，宗室女……
好像也挺可怜哈……
李世民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强行挽尊道：“朕又没说一定会答应两国和亲的请求，你急什么？”
闻言，柴令武不由脸皮一抽，然后毫不掩饰的朝他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李世民大怒：“逆子，你什么眼神？”
柴令武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声，不咸不淡的回道：“没什么，对了，陛下不是要惩治微臣吗，不知陛下打算怎么处罚臣，用不用臣自裁也谢罪，若是自裁的话，是去撞死在四方馆比较好，还是撞死在皇宫大殿里比较好呢？”
李世民嗔目结舌，颤颤巍巍抬手指着柴令武，胸膛气得不断起伏！
一干朝臣忍不住面面相觑，也是被柴令武这句话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还真是，作死无极限啊！
“混账，混账！”
李世民连骂两声混账，可见心头到底有多气。
只不过，这种级别的攻击力，连给柴令武挠痒痒都不够。
他斜眼看着李世民，朝他扔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老登，你到底行不行啊？
他还以为，今日要舌战群儒来着。
结果，就这？
真令人失望！
而李世民接到这个眼神，更是怒不可遏，气急败坏：“小兔崽子，你真以为朕不敢动你？”
“臣说了，陛下要处罚臣，臣自然不敢反抗。但臣还是那句话，若是陛下是因臣破坏和亲之事要处置臣，臣心里就是有一万个不服！”
柴令武梗着脖子，丝毫不怵的与李世民对线。
开什么玩笑，别以为仗着长辈的身份就想拿捏我！
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好好好，好得很呐，朕倒是要问一问柴绍，怎么教育的子嗣，竟教出这么个无君无父的混账东西。
”
李世民恼羞成怒，直接开始人身攻击。
只是他这一句话说出来，一干朝臣反而率先变了脸色。
萧瑀最先按捺不住，出声维护道：“陛下，霍国公乃国之重臣，一生为国征战，战功显赫，于国有大功。这小子性子虽然混账了些，可若是皆归责于霍国公身上，未免有些……有些不近人情了吧？”
萧瑀的声音传进李世民耳朵里，李世民霎时清醒过来，也是暗道自己竟然被这小兔崽子给气昏头了。
但要他向一个小辈认错，决计不可能。
所以，他选择傲娇的扭过头去，不与柴令武对视。
柴令武本想继续刺他几句，好好借题发挥一下。
可看见李世民这幅傲娇的样子，顿时又没了兴致。
他叹口气，摇头道：“陛下教训得是，若是陛下要处置臣的话，便请陛下下达圣旨，若是不处置，那臣就先告退了！臣自幼无人教导，也不知什么礼数，要是留下来，恐继续冲撞陛下！”
一听这话，李世民心里突然很不是个滋味。
说起来，这小子也挺可怜的。
母亲死的早，父亲常年待在军中，只能与长兄和一介家奴为伴。
想到此处，他也忍不住叹息一声，摆手道：“罢了罢了，此事就此揭过吧，你往后也安分一些，莫要再给朕找些麻烦出来。”
“喔！”
柴令武喔了一声，转身缓缓朝着殿外挪动脚步，背影萧瑟，让人心酸。
“站住！”
李世民的声音突然传来。
柴令武转身，不解道：“陛下还有什么事情吗？”
李世民一愣，忽然有些头疼，他最开始叫柴令武进宫，是要说什么事情来着？
他记得，好像不止是要问责他！
但现在被柴令武一打岔，他有些想不起来了。
“咳咳！”
房玄龄适时的轻咳一声，打断李世民的纠结，也成功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
他笑眯眯的看着柴令武，问道：“老夫听闻，你昨日威胁两国使节之时，曾提到过要他们将王女嫁到大唐和亲？”
柴令武一脸懵逼，完全不明白房玄龄问这句话的意义在哪里。
他挠挠头：“小子就是随口一说啊，怎么了？”
听得柴令武确认，房玄龄脸上笑意更甚。
他正手捋须，笑问道：“不知贤侄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须知历来和亲，都是只有我中原王朝嫁公主出去的份，可从未有过他国王女嫁到中原的先例！”
柴令武懵逼之下又懵了一下。
迎上一众老家好奇的目光，不禁陷入了沉思。
老家伙们这是反串上瘾了？
亦或者，闲得没事耍他玩？
他看起来，很像是傻子吗？
柴令武迟迟不答，李世民忍不住追问：“说啊，没听见房相问你话？瓷麻二愣的，愣着干啥？”
柴令武意味难明，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是真看不懂老家伙们要干什么了！
这样的事情，需要想吗？
他沉默一下，嗫喏着嘴唇道：“也没怎么想，就是觉得咱们的公主能嫁过去和亲，他们的王女为什么不能嫁过来？何况，咱们的公主嫁出去是去吃苦的，他们的王女嫁来大唐是享福的，他们若真愿与我大唐和平相处，想来也不会在乎和亲的方式才对……”
众人陷入沉默，柴令武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说完，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
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可能想不到吧？
更遑论，这大殿里坐着的，都是整个大唐最顶尖的聪明人！
“砰~”
柴令武心头腹诽间，李世民冷不丁一拍桌子，吓得他一个激灵。
他幽怨的看向李世民，就见李世民突然涨红了脸，像是磕了春药一般，看起来很是兴奋。
柴令武有些怕怕的咽了口口水，小声问：“陛下，您……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