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大唐父与子
“什么大胜？”
李渊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挣扎着想要起身，柴令武赶忙上前搀扶他起来。
报信的太监激动得语无伦次：“代公......代公领兵，于阴山大破突厥牙帐，活擒了突厥可汗颉利，太上皇，我朝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啊。”
“赢啦，大唐赢啦？”
李渊颤颤巍巍的起身，浑浊的老眼之中浮现一抹清明与难以置信。
柴令武搀住他，在他耳边高声重复道：“外祖父，咱们大唐赢啦，代公在阴山攻破了突厥牙帐，活擒了颉利可汗，突厥，亡了！”
听得柴令武重复，李渊霎时愣在当场。
下一刻，突然老泪纵横：“赢啦，大唐赢啦？突厥......突厥没了？”
李渊激动起来，整个人又哭又笑，不断拍打着柴令武的肩膀，状若癫狂。
柴令武生怕他激动得一口气提不起来，赶忙搀扶他到一旁坐下，小声宽慰道：
“外祖父，咱们大唐赢了，从今往后，我大唐将再不受突厥之患。咱们赢了，而且赢得很彻底，突厥可汗都被代公逮到了，不日便将送到长安问罪。”
听着柴令武的安慰，李渊不仅没有平息激动，反而大哭起来。
“赢啦，大唐赢啦，二郎，你是耶耶的好儿子，好儿子啊。”
见李渊哭得伤心，柴令武有些尴尬挠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不过，柴令武倒也理解他为何如此激动。
此刻，若是把李世民比作汉武帝，那李渊就是遭受过白登之围的汉高祖。
至于具体的事情，得追溯到隋末。
隋末乱世之时，天下群雄并起，李渊算是起步比较晚的那一批。
他在太原举兵的时候，陇西的薛举、河北的窦建德、洛阳的王世充、马邑的刘武周、朔方的梁师都、河西的李轨、北平的高开道等起义军，都已经在突厥人的扶持下割据一方，成为了一方诸侯。
李渊起兵后，定下的战略是：乘虚入关，号令天下。
但仅仅在他起兵两天后，突厥便在始毕可汗的带领下，集结数万大军攻打晋阳，李渊无奈之下，只得玩上一出空城计。
只是，尽管他以一招空城计吓退了突厥军队。
可突厥人也就此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导致他不敢轻易放弃太原南下，生怕突厥人又杀个回马枪。
但这个时候，造反已经造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怎么办呢？
诶！这时，一个叫刘文静的大聪明就跳出来说，既然别人可以臣服突厥人，咱们为什么不行？
于是，李渊便只好亲手给始毕可汗写了一封臣服信，又送上了不少金银财物，才让始毕可汗放弃了针对太原的打算。
也因此，李渊才有了顺利入关的机会。
李渊虽然后期躺平，但这些黑历史，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突厥被灭，他也算大仇得报，表现得激动一点，完全可以理解。
柴令武迅速在脑海之中回顾一遍李渊与突厥人的恩怨。
见李渊还在大哭，也不禁有些感慨。
上前拍拍李渊的后背给他顺气，轻声安慰：“外祖父莫哭了，如今突厥已灭，我大唐即将迎来新篇章，这是好事，该高兴才对。”
“是，朕高兴啊，朕这就是高兴，朕这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啊。”李渊哽咽几声。
突然站起身来，三两下擦干眼泪，阔步走出太安宫主殿，虎虎生风的样子，全然没有半分老态。
柴令武一愣，赶忙追上去：“外祖父，您去哪！”
“去两仪殿，去见二郎，朕要......朕要同二郎痛饮一番！”李渊头也不回的应声，脚程极快，脊背更是挺得笔直。
柴令武快步跟在他身后，他还是头一次发现，李渊的身形竟如此伟岸，如此俱有帝王之气。
之前数次相见，他还以为李渊就是一个糊涂小老头。
现在想来，是他一叶障目了，毕竟是大唐开国皇帝，就算比不得李世民那般英明神武，也绝非是什么糊涂虫啊。
两人快步走出大安宫，未来得及靠近两仪殿，迎面遇上了同样一脸激动之色的李世民。
“二郎！”
李渊快步迎上去，一句二郎饱含深情。
“父皇？”
李世民明显愣了一下。
但看见跌跌撞撞朝自己奔来的李渊，不知为何，眼眶忽然有些酸涩。
他好像，已经许久没有在李渊脸上看见这种表情了。
那是他还是秦王的时候，每战胜一个对手，班师回朝之后，才能在李渊脸上看见的赞赏与认可。
“二郎。”
“父皇！”
这一刻，这对各有心结的父子，像是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隔阂，像是一对普通父子一般，相拥到一起。
“二郎，你赢了。”
“父皇，大唐赢了，咱们战胜了突厥，李靖活擒了颉利。”
父子二人相拥，又哭又笑。
柴令武默默退到一边当起了背景板，不忍心破坏这温情的一刻。
这个时候，这对父子，或许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
李渊狠狠的拍了一下李世民的肩膀，激动地大笑出声：“二郎，好儿子，真是耶耶的好儿子，走，随耶耶去大安宫，咱爷俩今天好好喝一顿。”
李世民压下眼眶里的酸涩，重重点头：“好，咱爷俩好好喝一顿。”
言罢，父子两人互相搀扶着，大笑着朝大安宫走去。
柴令武正在纠结是跟他们一块儿返回大安宫，还是就此出宫，下一刻，双脚冷不丁离地而起。
他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与李世民对视。
李世民眼眶挂着两条泪痕，恶狠狠地出声道：“小兔崽子，哪儿也不许去，来给朕和你外祖父倒酒！”
柴令武双脚扑腾几下，余光瞥见了走廊之后的一抹倩影。
那是闻讯而来的长孙皇后。
他刚准备向长孙呼救，就见长孙朝她温婉一笑，旋即转身离去。
柴令武认命般叹口气，熟练的伸手捂脸，但想到大安宫里的宫人都认识他，好像没有捂脸的必要，又默默的放下。
三人回到大安宫，李渊迫不及待地命宫人设宴。
李世民随手将柴令武扔到软榻上，慢条斯理道：“朕知道你手里有饮下之后不会头痛的烈酒。”
柴令武一脸懵逼，他有吗，他为什么不知道？
李世民接着说道：“说个地址，朕叫人去取一坛过来。”
柴令武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在城南六里外的小王庄香水作坊，您只要让人去和作坊管事说一声，要一坛子二锅酒，管事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二锅酒！”
李世民眯起眸子，冷笑道：“这么说，你给朕与太上皇饮的，是头锅酒是吧？”
柴令武大惊失色：“您怎么知道？”
“果然是这样！”
李世民脸上浮现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憋着坏，果然不出他所料。
柴令武脸色阴晴不定：“您诈我！”
“小兔崽子，还跟朕玩起脑筋来了，要不是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朕非抽死你不可！”李世民佯装抬手，作势要打。
柴令武赶忙一个箭步撤到李渊身后，朝他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李世民乐了，李渊也乐了。
“行啦，今天是个好日子，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李渊笑呵呵的将柴令武从身后拉出来，摁在他身边坐下。
听着自家老父亲这句一语双关的话，李世民眼睛又是一阵酸涩。
他知道，这一刻，他终于获得了父亲的认可。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这四年时间，他无时无刻不想解开他与李渊之间的心结。
他抑制不住笑意地点头：“就依父皇所言，孩儿今日饶了这臭小子一次。”
柴令武不着痕迹的翻个白眼，只当李世民是放屁。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嘛，李世民这厮，心眼比他还小，关键还喜欢欺负小孩。
李渊正手捋须，看着一脸傻乐的儿子，再看看一脸精明的外孙子，忽然站起身来。
“父皇，您......”
李渊摆摆手，大笑道：“这大安宫许久没有热闹过了，来人，去唤太子，长乐，魏王他们过来，再叫个人去唤哲威一声，老头子我今日也享一享这天伦之乐。”
一听这话，李世民顿时激动起来：“父皇，您......”
李渊抬手制止他：“二郎，你唤个人，去把你婆姨也叫来，一家人嘛，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是！”
李世民高兴得快要跳起来，头一次，这是头一次，李渊主动唤他的儿女们过来。
“出息！”
柴令武撇撇嘴，暗自吐槽一句。
李世民唤来宫人去请长孙，李渊则是让宫人去请李世民的几个嫡子嫡女。
不多时，收到李渊诏令的几个小屁孩便在长孙的带领下出现在大殿门口。
“皇祖父，父皇！”
李承乾带着小胖子李泰，如清水芙蓉一般的长乐，还有小萝莉城阳恭恭敬敬的给李渊行礼。
长孙的肚子越发的大了，圆滚滚的像个西瓜，应该是临盆在即。
见她还抱着李治，李世民赶忙起身，接过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的李治。
看见李世民的大脸，小小的李治抬起小手胡乱挥舞，咿咿呀呀的动来动去，相当可爱。
“过来，来皇祖父这里坐！”
李渊笑呵呵的朝几个孙子孙女招手，示意他们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