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李自成授首
西域的天亮的晚，然而再晚也是会亮的。
当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时，多尔衮沉声说道：“鸣金收兵。”
话音刚落，一阵风起。
刚刚出现的光亮瞬间消失。
传令兵刚迈开脚步，狂风骤起，天色重归黑暗。
沙尘打来，似乎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变得灰头土脸。
洪承畴睁开眼，灼灼有神地盯着多尔衮，说道：“陛下，沙霾！”
多尔衮睁开眼睛，说道：“传令，全军准备出击！”
此时，城外的朱由检刚上马。
狂风呼啸，风沙噼里叭啦地打在盔甲上，人无法直立，马无法行走。
“太上，沙尘暴，速速回营。”马宝叫道。
朱由检毫不犹豫地跳下马，将纱巾拉到脸上，叫道：“回营，传令各部退至寨墙内据守。”
再黑的夜，烟火炮火可以穿透，沙尘暴却可以遮掩一切。
视野受阻，铳炮无法瞄准不说，还可能因灌入沙尘而炸膛，根本无法发射，只能近战。
近战也有问题。
就在太上皇牵着马走了几步的功夫，已经看不清身边的马宝和白文秀。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脸贴脸，根本分不清来者什么身份。
很容易误杀。
一头撞在李禄身上，朱由检才发现这厮几乎贴在地上，努力地维持着大纛不倒。
“把大纛收起来，收起来，上去帮忙。”朱由检大叫道。
马宝白文选弯着腰走过去，帮着李禄把大纛收了起来。
“太上，速速回营。”马宝叫道。
“走~”朱由检大呼道。
声音瞬间被狂风带走。
后人拉着前人的，缓缓往前摸去。
已经无法辨别方向，仅凭记忆往大营走去。
正走着，忽然有人撞到身上。
太上皇仔细一看，竟然是两个虏兵。
手起锤落。
两个虏兵临死前还没看清楚是谁动的手。
就杀两个人的功夫，前面的队伍已经走脱，坐骑也跑的没了影子。
“找东西，连在一起，勿要走散。”太上皇大呼道。
没几个回应。
马宝及时停下了脚步，后面的禁卫却没来得及，齐齐撞在了前面的人，随即便脱离了队伍。
于是，太上皇身边只剩下李禄马宝白文选三个人了。
四人抓着枪杆，走了片刻后，太上皇叫道：“停下，原地待命。”
他觉得自己找不到大营方向了。
谁能想到出营作战还要指南针呢？
操蛋。
坐下不过一刻钟，半截身体埋进了沙土里，必须不断拔起来再坐下，免得被彻底埋了。
风沙卷过哈密，快速往东南方移动。
一天之后到了京师，朱慈烺闻报，当即出门观看。
遮天蔽日。
江无水劝道：“沙尘太大，万岁爷当以龙体为要。”
朱慈烺叹气道：“京师如此规模沙尘暴，西域又当如何？”
江无水说道：“大老爷承天膺命，必然无恙。”
朱慈烺说道：“只怕建虏趁机袭击，到时候打成乱仗，怕是要吃亏。”
“万岁爷应该对大老爷有信心。”江无水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若说救灾安民，大老爷本事一般般，打仗的话，奴婢以为不管气象如何，大老爷都能从容应对。”
“希望如此吧。”朱慈烺说道。
不然呢？
总不能诅咒老爹。
主仆几句话的功夫，沙尘已经覆盖京师，因为朱慈烺站在屋外，房门没关，桌面当即落了一层灰。
沙霾之威，竟至于斯。
此时，忽兰忽失温城外也遭遇了沙霾。
不过不要说和西域比，连京师都差了许多，基本上就跟多云天气一样，能看到太阳，只是没那么明亮而已。
不影响打仗。
一大早，李自成领着人马出了城，于明军大营前五里布阵。
张煌言领兵出营。
“李闯仅带四千兵马，看来是穷途末路了。”史德威说道。
“求仁得仁，呵。”王兴冷笑一声，道：“必教其死无葬身之地。”
“兔急蹬鹰，莫要轻敌。”张煌言说道。
“优势太大，算不得轻敌。”王兴说道：“如果这都吃了败仗，咱也只能自杀以谢陛下提拔之恩了。”
“贼军动了。”史德威说道。
大军抵达时，张煌言派人招降，许诺给李自成一个痛快，李自成拒绝并邀战。
该说的已经说过，此时见面没有废话，直接上手。
李自成随着阵列缓缓上前。
张煌言不动，麾下三万人马分做左中右三阵朝着闯军围了过去，中军还有一万预备队拱卫主帅。
十打一，自从崇祯十五年之后，官军什么时候打过这么阔绰的仗？
稳赢的！
不一刻，双方进入五十步。
顺军停下，架起火铳开火。
五百人队，一轮射击打倒了几十个明兵，却没有阻止明军阵型往前推。
所困不为所动，按部就班地轮换射击。
明军顶着齐射前进至三十步，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直立，同时扣动扳机。
只一轮，顺军火铳队大残。
“冲~”
大呼中，袁宗第挥刀冲锋。
愿意随李自成出战的，不但没把同袍的命当回事，也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顺兵拔足狂奔，意图与明军短兵相接。
先吃一轮火铳，再吃一轮火铳，当前三排再次齐射后，袁宗第停下脚步，看着胸口硕大的枪口，扑通倒地。
李自成没看自己的老兄弟，他已经带着最后几百残兵冲到了明军阵前。
迎面一排月牙戟。
明军的战术在不断发展。
之前的长枪、刀盾、重斧等多种冷兵器统一换成了月牙戟，这玩意兼具刀枪功效，又有斧头的重量，无论敌人是否破甲，都是足够好用。
李自成拨开当面刺来的月牙戟，却发现来不及应对左右刺来的长戟，好在左右亲卫舍身挡住，为他创造了机会。
矮身，翻滚，到了明兵身前，挥刀，砍脚。
动作一气呵成。
没等明兵倒地，李自成起身，挥刀劈向旁边明兵。
顺着李自成打开的缺口，顺兵一拥而上。
李自成勇猛，又有刘宗敏等猛将在旁协助，加上顺兵悍不畏死，杀的局部明兵节节败退，然而随着明军大部涌来，顺军还是被压缩在了一处。
人多势众，就是这般好处。
李自成毫不畏惧，格开一杆长戟后，顺势刺向对面的明兵，眼看就要捅进对方脖子里，旁边一把刀磕在了刀身上。
“闯贼受死！”
大喝中，王兴挥刀劈向李自成。
“狗贼休得猖狂！”
怒吼中，刘宗敏挺枪捅向王兴，李自成正要与刘宗敏合力杀掉对面的明将，左右又有长戟刺来。
双方杀成一团。
“传令各部后退，用火铳围杀！”张煌言说道。
史德威说道：“大帅，活捉的价值比击杀大多了。”
张煌言说道：“活捉的好处只及你我，对军兵而言，击杀亦可。”
主帅下令，史德威没在多说，立刻派人传达命令。
王兴不想执行命令，也走脱不了。
他与刘宗敏半斤八两，贸然撤退必吃大亏。
没关系，精锐射手们已经准备就绪。
抽冷子开火，一铳一个。
李自成全然不管，只专心厮杀，他身边的亲卫却不时舍身替他挡子弹。
不知不觉，战场中只剩下李自成和刘宗敏。
两人背靠背喘着粗气，李自成问道：“兄弟，怪哥哥带你来送死不？”
“呸！”刘宗敏吐出一口血沫，说道：“哥哥小觑俺，俺要是怪哥哥，如何能够出城来？”
“好兄弟！”李自成赞了一句，又道：“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再一起打天下。”
“闯贼，此时不降更待何时？”王兴喝问道。
李自成冷哼一声，说道：“朕顺应天命而起，岂是尔等鼠辈所能折辱？”
“区区流寇，岂敢言天命？”王兴不屑地说道：“天命在大明，识时务的即刻投降，说不得陛下开恩，留尔狗命！”
“想朕屡求安定而不可得，不得已揭竿而起，终至九五，尔等碌碌之辈，岂能评说？”李自成带着冷笑说道。
“陛下何故与鼠辈饶舌？臣先走一步！”
怒吼中，刘宗敏举刀扑向王兴。
砰~
刘宗敏身形一顿，仰天便倒。
“兄弟莫急！”
李自成大喝一声，挥刀扑向王兴。
砰~砰~砰~
数十声火铳响过，李自成被打成了筛子一般。
“谁开的铳？”王兴喝问道。
活捉李自成的机会就在眼前，却被打死了，王兴气坏了。
“将军，此乃大帅命令。”
王兴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他因偷树被流放，随太上皇征战四方而升迁至少将，可谓嫡系，然而跟张煌言没得比。
“收拾李闯尸体，准备攻城。”
呼喝中，史德威疾驰而来。
李自成授首，接下来就该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