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发不存,头何在?
“喂,了性,今天休沐,怎么还在看书?”谢永常问道。本文搜:大神看书 免费阅读
冯了性回道:“前方大战不断,抓紧时间学习提升本事才能早日上前线啊。”
谢永常说道:“你说的很对,但不差这一天,走,吴贼被押解回南京,去看看。”
“吴贼被押解回南京了?”冯了性放下了书。
“我还能骗你?”谢永常拉起冯了性往外走去,道:“你是医学徒,本来该坐堂实习,天天抱着医书能有什么出息?跟我走。”
虽然不知道看医术跟看热闹有什么关系,冯了性还是跟着谢永常出了大营。
名义上是军营,其实里面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内设武、医、数、工、农、地理六科,谢永常是武科,未来的将官种子,冯了性是医科,未来的杏林圣手。
是的,两个十七岁的少年已经被打上了标签。
大家都不傻,太子悄悄地开了学校,里面的学生可谓太子门生,就算学不出名堂,前途肯定是不愁的。
挤破头。
奈何,太子招生很随意,但是每个月都有考核不及格的被开革出去,竞争不是一般的大。
冯了性父亲擅长跌打药酒,正适合军伍日常需要而被征召入太医院,冯了性传承父学,却也不敢懈怠。
只是吴贼被押解进城,这个热闹肯定要看一看的。
两人联袂到了城门口,刚要出城,听到头顶上有人叫。
抬头一看,原来是太子。
噔噔上了城,刚要行礼,太子说道:“微服,不用行礼。”
“谢殿……小爷。”谢永常半途改了口。
“最近学习怎么样?”朱慈烺问道。
“尚好。”谢永常回道。
两人都是种子选手,并没有感觉太大压力。
朱慈烺点点头,又问道:“永王最近表现的怎么样?”
这个是我们能说的?
谢永常和冯了性同时挠头。
“殿下,吴贼囚车似乎被拦住了。”陈圆圆适时开口,解了二人之围。
从城头看去,只见囚车外围的军兵举着盾牌围成了一圈,外面大量的百姓喝骂不绝,石头泥土如雨点般砸过去。
“好!”谢永常大声喝彩。
若非被太子召唤,肯定要丢两坨烂泥过去。
“吴贼本可为一代豪杰,一念之差,堕入深渊。”陈圆圆悠悠叹道。
太子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可怜他?”
“咎由自取,岂配可怜?”陈圆圆不屑地说道:“若其坚守关宁,奴婢倒会高看他一眼,如今只想丢他两石头。”
太子呵呵一笑,没有多说。
城下,应天府的衙役配合着军兵隔开百姓,囚车再次缓缓启动。
除了吴三桂,还有孔有德,以及数百建虏俘虏。
都是建虏中有地位的,其中官职最高者是伪清兵部汉尚书马国柱,地位最高的是科尔沁土谢图亲王巴达礼。
多尔衮以蒙古各部组建了班底,豪格有样学样,从各部调集了大量兵马,并许诺了战后封地,巴达礼领着本部三千人马南下山东,稀里糊涂地成了笼中囚。
半晌,囚车队离开,太子依旧留在城墙上。
谢永常忍不住问道:“殿下还在看什么?”
“来了。”太子看向下面。
谢永常顺着一看,只见数十穿着官服的人正往城内走来。
没听说有官吏回南京述职啊?
谢冯二人疑惑时,只听太子说道:“注意看他们的头。”
谢永常眼神好,一眼看出那些人没有头发。
“朝廷命官居然敢剔去头发,意欲何为?”谢永常勃然大怒。
“是啊,朝廷命官,呵。”太子轻蔑一笑。
陈圆圆补充道:“他们都是孔府的官。”
“无耻之徒,安敢招摇过市?”谢永常越发愤怒,冯了性也气红了脸。
带辫子的孔子像可还摆在秦淮河畔的夫子庙里呢,天下人莫不以为耻,然而孔氏族人却依旧大摇大摆的入城,还没有头发,实在是恬不知耻。
就在孔胤柯带着族人即将进城,一大群国子监生冲了过来。
“终于有人来接了。”孔胤柯松了口气。
这一路上端着,可不轻松。
“孔胤植不当人子,即便要争公爵位,也该讲些体面。”
“皇帝也是不晓事,居然让我们来南京。”
“虽说只是太学生,好歹不那么冷清,都笑起来。”
孔氏族人议论纷纷时,太学生们到了近前。
“诸位……”孔胤柯满脸带笑,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大吼。
“打死他们!”
孔胤植笑容僵住,还没反应过来,一人冲到近前,一拳砸在脸上。
“哎吆~”孔胤柯发出一声痛呼,叫道
:“我乃朝廷……啊……”
被撞倒在地,一学生骑在身上,拳头不断落下。
“发不存,头何留?”
怒吼中,一生员抽出一把解腕尖刀,倏地捅进了孔胤柯脖子里,随即用力一转,斩下了孔胤柯的头颅。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义愤出手,只要不伤人命,官府不会追究,当街杀人的性质可不一样。
杀人者提着头颅叫道:“发不存,头何留?天下人皆可委身伺虏,唯孔氏不可!今日杀之,以儆效尤!”
一直在旁围观的应天府衙役立刻冲上去,七手八脚去夺首级。
倒也没敢动手,毕竟孔氏名声扫地,他们也不清楚朝廷会如何处置,但是职责所在,不能不动。
“金兄威武,我等随你坐牢。”
“杀得好,圣人蒙垢,正要此等无耻之徒得血洗刷。”
“金兄行此义举,朝廷若是降罪,我等必敲登闻鼓鸣冤。”
太学生们纷纷开口支持。
“不忠不义,无孝无德,彼辈能着官服招摇至南京,最终由一群学生主持公义,朝野衮衮诸公岂不惭愧?”
说完,太子转身下城。
“殿下……”
冯了性一把拉住谢永常。
谢永常急忙说道:“拉我作甚,正该替诸位学生求情啊。”
冯了性说道:“殿下称此为义举,岂能有罪?”
谢永常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便放下心来。
没去多想太子对官吏的评价。
虽然一直想着成为太子枕边人却没能如愿,但是作为床边人,陈圆圆敏锐地发现太子兴致不高。
“山东恢复,建虏元气大伤,吴三桂等贼人多被擒杀,殿下为何闷闷不乐?”陈圆圆问道。
朱慈烺摇摇头,没说话。
按照道理,当皇帝拒绝接见孔氏族人时,各地官吏就该把他们拿下,然而并没有。
显然是有人,一大群人要保他们。
如此不忠不义之徒,保之何用?
或许是怕太子灭儒,或许是将孔氏当做了豪强代表,也或许仅仅觉得孔氏是情势所迫?
太子不能确定。
没关系,等着相关人等跳出来。
但有所求,朝堂必有回响,拭目以待。
就在太子考虑着怎么对付潜藏的心怀不轨之徒时,曲阜县外,朱聿键被新上任的山东巡抚曹履泰拦住了去路。
“臣拜见大王。”曹履泰很有礼貌。
朱聿键问道:“抚台拦住本王去路,意欲何为?”
听不出喜怒。
他没打算硬扛官府,但是曹履泰给不出个合理解释,从哪来滚哪去。
“陛下正在前线与建虏对峙,正需大量兵马,大王麾下皆精锐之士,正当效力。”
曹履泰抬出皇帝压了唐王一头,继续说道:“曲阜孔氏叛国投虏,罪在不赦,臣陛辞时奉太子诏令彻查,虽已经搜出大量证物,恐怕还有遗漏,因此臣封锁了曲阜全面检索,为免误会,请大军回转。”
朱聿键眉头一皱。
他领兵来曲阜,一方面是为了报当年借粮受辱之仇,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充实府库以为长久打算,最重要的是告诉其他人,唐王就是个小心眼,有仇必报。
曹履泰在这一站,诸般打算全部落空不说,还要考虑是不是太子在防备藩王坐大。
“太子殿下诏令何在?”朱聿键问道。
听到“殿下”两个字,曹履泰露出了姨母笑。
法理上讲,亲王与太子平级,但是朱聿键用“殿下”这个称呼表示了自己的臣服之意。
这就很好了。
“此事非同小可,太子只有口谕,请大王理解。”曹履泰说道。
朱聿键想了片刻,道:“本王要去做个见证。”
“自无不可。”曹履泰看了眼朱聿键身后的大军,欲言又止。
给个眼神自己体会。
反正想跟朝廷抢孔府浮财是绝对不可能的。
太子的积蓄还有一点,山东各衙门可是一穷二白,太子没有明说,但是暗示将会把孔府的抄获一部分作为各级办公经费。
曹履泰绝不会让唐王拿去一两银子。
朱聿键懂了曹履泰的眼神,暗暗可惜一句,点了一百亲卫策马进城。
到了城外,只见官道两侧的所有房舍全部贴了封条。
“山东天灾人祸不断,各地百姓聚城而居,城外大多荒弃,唯有曲阜未曾破败,抚台以为可是孔氏之功?”朱聿键故意问道。
曹履泰微微一笑,回道:“孔氏未曾出一两银一粒米,不过是公器私用罢了。”
曲阜没乱,是因为山东官府把大量资源投在了这里,哪怕建虏肆虐山东时,曲阜的防御级别也是最高的。
圣人不容侵扰?
不,是山东官场上下扛不住孔氏的压力,不敢不这样
做。
如今,孔氏即将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从此之后只会有轮流转的奉祀官,不会存在世袭罔替的衍圣公。
当然,从曹履泰到新任曲阜知县李文胤,都在等着孔府的米下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