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悲欢聚散一杯酒
萧宴回过神来,含笑答:“在想棠儿。”
宋允棠:“棠儿便在夫君眼前,哪里都不曾去。”
“棠儿最喜自由,若是束缚在夫君身侧,整日待在这京城,怕会郁闷不喜。
夫君最喜棠儿展颜,不如等兄长登基,夫君处理完政事,闲暇时便带着棠儿去各地游玩。”
“好。”宋允棠点头。
“整日待在京城,一点也不好。”
她实在厌倦了深宅里的明争暗斗,官场上的试探算计。她不想拘于深宅,她想要自由。
萧宴抬手揽过女子至身前,微微低头吻在女子画着花钿的额头,片刻后又松开:“只是兄长日后便要代替我日夜劳累了。”
宋允棠轻笑,“兄长怕是乐意之至。”
萧宴赞同:“大邺得兄长为君,是民之幸。”
……
宁寿宫
未点烛火的宫殿阴冷华丽,沈颐宁被一条细长的丝绢绑住手脚,神色颓唐跪坐在刻有龙凤纹的宝座旁。
殿门被从外推开,从门缝里钻进来的一丝光照在沈颐宁半边脸上。
沈颐宁面无表情闲散抬眸,却在看清来人时嘴角勾起一抹笑。
谢征一袭紫袍在殿门前站定,身后龙武军直直越过他端来一方金托盘放在御案上,转身离开。
沈颐宁视线落在托盘上那杯鸩酒。
谢征走上前去,俯身为她解开束缚着手脚的锦帛。
谢征:“谋逆之贼徐临已伏诛,娘娘,本公来送送你。”
沈颐宁冷笑抬眸:“成王败寇,哀家反成了那万人唾弃的贼子。”
“可你就这般想要我死?”
谢征眼底一片冰凉:“这话应是本公问娘娘才对吧,是娘娘先对本公动了杀心,本公此番作为,只为自保。”
“只为自保……”沈颐宁跪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谢征:“本公不怕死,但本公身为谢氏一族家主,不能罔顾全族上下的条条性命,给你做谋算夺利的垫脚石。
本公本甘愿做你手里的刀剑,可你贪心太甚,利用完本公,竟同裴晟联手算计我谢氏一族。”
“你都知道了。”沈颐宁垂眸避开身侧谢征看她的眼神,
“我很恶毒是不是?”
谢征:“是。”
沈颐宁又哭又笑:“我害怕啊,临儿那么艰难才登上那皇位,我费劲心机才住进这宁寿宫,我怕临儿的身世日后被萧宴拆穿,我不想死,临儿也不想。
萧宴位高权重我杀不了,我只能对你动手。否则留着这么一个祸患,我和临儿都不能安寝。”
“娘娘,时候不早了……”谢征拿起托盘上的鸩酒递至沈颐宁身前。
沈颐宁缓慢抬手接过镶着红宝石的金盏,垂眸时一滴泪从眼眶落下坠进酒杯中,古井无波的酒水被荡起一层涟漪,在涟漪晕漾间,她恍惚间瞧见了年少时的自己。
杯中人影同此刻的她,隔了二十二年。
真干净,真纯粹。她在心里感叹。
两个都是她,一个惬意自在,一个满腹算计,虽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可内心深处却是都爱权势富贵。
“为何不喝?”谢征看着握着鸩酒的女人。
“害怕死……”沈颐宁攥紧金盏。
杯盏上的红宝石璀璨夺目,可此刻,她只觉得硌的她手疼。
谢征低笑一声,俯身拿起另外一杯酒兀自饮下。
二人相对跪坐。
“有毒……”沈颐宁看着仰头喝下毒酒的男人,狭长凤眸里蓄满了泪。
谢征:“黄泉路上有我为你开路,喝了吧。”
谢征看着饮下鸩酒的沈颐宁笑着落下泪来:“我当初,是真的心悦你,只是你既要入宫,又为何瞒着我?为何给我下药?”
沈颐宁压下喉头腥甜:“比起国公夫人,我更想要做皇后。”
“他那么多妃子,却没有一位妃子为他诞下皇嗣,我若如旁的妃子那般生不出皇嗣,如何能在宫里立足?”
谢征苦笑:“那太后娘娘,你如愿了。”
沈颐宁扯出一抹笑,呕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蹙眉不敢再看谢征带着质问的眼神,只是低声道:“我对不住你……”
过了许久,就到沈颐宁以为她已经死了。
“无妨。”男人的嗓音带着苍凉和释然。
沈颐宁勾起一抹笑,嘴角又流出血来渗在地上。
殿内再无交谈声。
谢征吐出一口血,强压下胸口剧痛,费力将沈颐宁搂紧,抵着她的额头呜咽。
他知晓她爱权势,爱富贵,可是,他谢征就是心悦沈颐宁。
“你知道吗?父亲自幼教导于我,娶妻当娶温婉贤淑世家贵女。可是,我就是心悦嚣张跋扈、满腹算计的你。”
“我要是皇帝便好了……”谢征又呕出一口血来。
“对不住……”女人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又慢慢消散。
“我要是皇帝便好了……”谢征重复着,话落扶在沈颐宁背后的手砸在地上。
殿门内烛火被暗风吹的忽明忽暗,宁寿宫龙凤纹宝座旁,两道身影依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