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75
菜窖也是一年一年的扩,里面的瓮挨着瓮。粮食就这么分门别类的这么存着,桐桐甚至给他们都是单独的存着,一个用东边菜窖里的瓮,一个用西边菜窖的瓮。
两人下去存了粮食,这才出来。回到堂屋,两孩子在喝油茶,婆婆给一个孩子冲了半碗油茶,油茶里还给泡了麻花,俩孩子悄悄的吃着。
油茶是自家炒的杂面,麻花肯定是大姑姐拿来的。她常给食堂做福利点心,也是花钱从食堂买回来的。公公婆婆也是舍不得吃,给孙子们放着,不偏不倚的,吃的穿的都是给的一样的。
长缨吃的狼吞虎咽的,嘴角脏了,就仰起脸叫奶奶给擦。开颜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自己吃脏了,用胸前的挂着小帕子自己擦。
桐桐见两媳妇回来,指了指锅里。
想吃点花样饭都不敢吃,都是偷着弄的。
自家的锅还早,好些人家连锅都没有了,拿去炼钢铁去了。果然,锅里放着两块烙饼,也是杂面烙的,放了好些花椒叶。
牡丹偷偷问:“烟囱不能冒烟,您这咋弄的?”
“河滩的石头,把石头烧热,在石头上摊饼子。”大食堂吃饭,是吃不上花样饭的。
这饼子也不大,小孩巴掌大,做的很有味,本来也是做好给孙子孙女吃的。给这妯娌俩尝尝味,“走的时候拿上,晚上给孩子吃。”
嗳!
孩子跟大人不一样,有时候正经吃饭的时候贪玩,不好好吃。或是粥吃的多了,晚上就饿了。
孩子吃完,牡丹去把孩子吃过的碗都洗了。又给拿了油茶和饼子,麻花没多的,这个饼子泡到油茶里也是一样。
长缨说:“奶!我不说我吃了。”
“我也不说。”开颜看大门口:“爷爷呢?”还没见爷爷!
桐桐就笑,俩孩子肉嘟嘟的脸,一看就是高标准喂出来的小崽崽:“好!咱不说。”然后认真回答开颜:“爷爷还有工作,周末爷爷在家。”
“我想要木马马!”
“我想要大枪!”
行!叫你们爷爷给你们坐木马马,做大枪。
要走了,润叶低声说:“妈,咱家要是有积蓄,咱都给换成布、棉,还有油……”她低声说,“我们单位这些东西今年每次运来的货量都不大了。我一寻思,这玩意不都是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吃,都顾着活了,这玩意肯定往后紧俏……”
不光近两年紧俏,往后只怕都得紧俏。真饿了肚子了,之后人心里都是胆怯的,先紧着粮食种,那自然其他的种的就少了,可不得紧俏?
趁着都觉得土地高产,啥都不缺的时候,不赶紧囤点,以后不好买了吧。
桐桐对润叶再次惊讶,在这些地方她是真聪明,这两年都不太用她补贴,她当然就存了一些,“……土布,零碎的买回来的,孩子们长的快……”
牡丹赶紧点头:“不讲究好看不好看,暖和就行了。也不敢穿的打眼……”
是这个道理!
桐桐也没瞒着:“还有老三的婚事和小意的嫁妆,这都攒下来了。给孩子们用的布、棉也都攒下来了。”
但这两媳妇肯定也没有积蓄,毕竟少了一口人的工资,只金福和金禄连带金寿和小意省下来的补贴……能养孩子,也只是能养孩子。家里的孩子养的好,那都是花了钱的。
她给取了钱,一人一份,现在不讲究谁吃亏谁占便宜,之前也给了小如一份,你们能碰到啥机会,就想办法囤点能囤到的。关键的时候真就能救命。
钱留着没有东西留着实在,只自己和四爷弄的多了也扎眼。那你们就看着置办去吧,好村的自己存,不好存的还带回来,家里安全。两人都没推辞,牡丹说:“我找以前的同事,弄点猪油去。”这玩意存着也不能坏!
润叶看着钱:“那我就看着买……”糖……今年的配货量也少了,其实啥都在变少,只能说能碰上啥就弄点啥回来,“我还送回来存着。”
行!那就去吧。
一边往出走,一边听见牡丹叮嘱两个孩子:“家里说的话不能跟外人学。”以后可得背着点这两小东西,会说来回话了。
人一出来,在院子里忙着的小蝉就听见了,她拍了拍金喜:“你去送送!送进城。”
荒郊野外的,路边都是那么高粱地,真要是藏个人,两女人哪就那么安全了?
金喜放下铁锨,撵出去了。桐桐看见金喜去送了,这才回屋。这一天天的,上演的都是一场场哑剧。
家里还有个小的睡的正香,这一哼唧就是要尿了。
桐桐端起来,出去给孩子把尿,这小丫头睡的踏踏实实都没醒来的迹象。四爷回来的时候,见桐桐正给孩子身上擦桃叶水,这是去痱子的。
“咋还长痱子了?”
“半夜两口子睡的死,孩子滚到草席上去了。”其实草席是越睡越热,孩子脊背就起了痱子。
这么翻腾了一遍,都睡的跟小猪罗罗似得。
就着煤油灯,四爷过去看了看,有啥办法?就只能用最土的办法给孩子止痒。
桐桐出来给打水,叫洗一洗,问说:“咋样了?”
“处理了!”
自家这边有蓄水的塘子,河里的水之剩下一条小溪了,靠这个灌溉?灌溉不了,眼看庄稼不长,叶子都打卷要枯死了,自然就有打这边水塘的主意,想来偷水。
农场就防着呢,自家这边有养殖,没了水牲口咋弄?当然是夜夜巡逻,这不就给逮住了。
这还得了?
罚的轻吧,没有震慑力。
罚的重吧,跟周边的关系就搞坏了,以后一样很麻烦。
“拖着!往高的举,得叫知道害怕!多拖些时间,最后再轻轻放。”要不然呢?真送几个进去,判上十几二十年,不到那个份上?
□□了吗?但凡有办法,偷水干什么?庄稼也是集体的,谁也没为个人。真要那么办,那得罪的就是一大片人了。
四爷愁的是:“这水塘能撑多长时间?”要是干旱的时间太长,真的人能喝的水都只能基本保障的情况下,牲口咋弄?好容易繁育起来的养殖场,能不能撑到最后。
养殖场要是养殖不了,那奶粉基本也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所以,得想法子打深井,深度取地下水。
桐桐琢磨的是,这里是盐碱地,地下水倒是浅,可抽上来的盐碱水想要养殖,还是需要淡化,饮用水需求量少,只要有设备,有方法应该是可以的。
试嘛!试一试。
她每天去盐碱池,叫人家打两桶水来,然后挑走。
这边的负责人就追着:“我的大姐呀,干嘛自己跑,我叫人给你送去。你要这水干啥?”“我看看,咱自己取地下水,这盐碱水能不能淡化一点,能喂养牲口……”
“您搞这个?”
“我哪会搞这个!我那边不是一群学生娃子嘛……”与其他们想那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给我找麻烦,那就不如我给他们找课题,“他们都是有知识的,我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办法……”
这边就喊人:“给林大姐把那一担水送过去……”好几里路呢,真成!还自己来挑水。
“我自己行!”
“你要是闪了腰,那边急着有个接生……耽搁了咋弄?”损失大了,“叫小年轻跑一趟吧!一天天的吃的饱饱的,多动一动。”
桐桐把担子给了小年轻,又看飘在水塘上的水草。大部分水草都能喂养牲口,“回头我打发几个人来,拉你们这边的水草。”
行!
桐桐看着当空的骄阳,一时间也口干舌燥的。
在蔬菜地里忙着的人,也是一担一担的从河沟里挑水,那水得用瓢舀,回来再一瓢一瓢的浇。省着用自家的,先从河道里取水吧。
见她走的口干舌燥的,边上有个媳妇子摘了根被田鼠咬过的黄瓜,把咬过的掰掉扔了,然后把剩下的给桐桐扔过来,“林大姐,解解渴。”
桐桐:“……”这种的是允许摘了吃掉的,要不然就坏地里了。她在衣服上蹭了蹭也吃了,“今年这菜肯定不会很好。”
“菜就靠水呢!水跟不上,菜就好不了。”说着,又去摘了一个被咬过的菜瓜:“要搁在往年,这玩意长的都吃不过来,今年……您看看!就不长。”
现在天天这么辛苦,只是保苗,就怕颗粒无收。
那边也吆喝:“这老天,再不下雨,这一季夏菜就毁了。”
桐桐吃了半根黄瓜,见路边长的灰灰菜,刺蕨、老蒲草……反正只要吃不死人的,因着挑水的路过撒上的水还长的凑活,她都给薅了。
“羊草也短了?”
桐桐:“……”她只能回答,“是啊!”这玩意可舍不得给羊吃了,一天攒一些,存着心不荒。
她回到养殖场,看着送来的青草,也叫小婵盯着,“把野菜类的都挑出来了……”
有人不理解:“为啥呀?”不麻烦?
“这多是药材!分门别类,冬天的时候都成了干草,才知道给羊吃啥。”所以,别有意见,“挑出来,多一道手续就多一道手续。”
小婵心领神会,见送来的红薯秧子,这是将红薯苗子上多余的剪下来的,她就说这玩意耐青储,在青草还有的情况下,先把这玩意存着吧。
农场开会,谁都不敢说实话。
褚卫东就说:“……我觉得,之前提的,用红薯面喂养的方法可以尝试。咱们明年呀,我看可以全农场种红薯……”
打着换种喂养方式的旗号,赶紧种保底口粮吧。
大家心领神会,不过是委屈林大姐,好像大家都在支持学生娃的意见一样。
褚卫东歉意的看过去:“林啊——大姐——”
桐桐看着众人笑,然后点头:了解!明白!这还用解释吗?谁不受委屈,褚卫东只要去县里开会,就会被点名,叫站在台子上接受批评。因为农场的生产在一众高产单位中,属于倒数第一名。
就问在说,谁不委屈?连四爷都一样,今年的菜干里野菜比例极大,已经被叫去批评三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