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22

小如快被气死了,外人都说自家婆婆好脾气,可这人有个大毛病,那就是爱翻腾儿媳妇的屋子!谁要是给屋子上锁,那完了,没完没了的哭,见谁跟谁哭着说,家里有人防贼呢,有人拿她当贼一样防着。

倒是不指名道姓说儿媳妇,但却一再说跟人说儿子的不孝顺,什么娶了媳妇忘了娘,什么不顾父母不顾这一大家子,藏私心,说的就没有一点好的地方。

整的人实在没法子了,她的钱从来都不在房间放,都是给小衣上缝个小口袋,把钱塞在小衣上,这肯定是丢不了的,谁也不能摸到她肚皮上去。

偷倒是不会偷,但知道你的家底,她能不开口借吗?

家里还有小叔子要娶媳妇,有小姑子要嫁人,想攒私财,那是没门的。

她回去没找婆婆闹,打开柜子,果然不见衣裳了。她就去了大队上,告了:我家遭贼了,我的一身新棉衣不见了。这可绝对不是丢了小件了!

大队上都是大男人家,也没想到这可能只是家务事,还以为村子里真的遭贼了,专门跑到家里看。

她婆婆一见,涨红了脸:“弄错了!她妹子今天相亲,借了去穿一天,晚上就还回来了。”

现在这相亲、结婚借别人衣裳穿的极多,小姑子借了嫂子的衣裳穿,这确实不是大事。大队上就不管了,只妇女主任说了婆婆:“你借……那你就好好借,你问了主人了没有?咋办的事嘛。”

说完了这个,又说小如:“我批评过了,这是她们不对!但一家人,和和气气的。”

邻居还以为关家怎么了,原来是偷穿儿媳妇的衣裳呀。

关小海回来的时候,关妈在院子里坐着,哭哭啼啼,哭这些年养儿育女的不容易……小如在屋里呆着,关小海进门把门一关,对着外面喊道:“你又咋惹妈生气了?”

说着,拽着炕上的枕头来,啪啪啪的打,然后示意小如喊出声来。

小如一把拽了枕头,然后开窗,一把把枕头扔出去,就冲着婆婆扔的:“看见了么?你儿子打的是枕头……别嚎了!你今儿有本事叫你儿子动我一指头试试?”

关小海指着小如:干啥?

外面哭声更大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那真的掉下来能拉那么长。

小如坐在炕上指着关小海,低声说他:“要么你滚出去,躲的远远的!要么咱俩今儿就离婚!”我也是瞎了眼了,看上你了。

关小海瞪了小如一眼,转身走了,把门摔的震天的响。

润叶在豆腐坊替大姑姐顶了半晌工,得了一碗豆腐渣。本来都想着,直接端回家算了。想了想,还是先给大姑姐送过去吧。她要不收,我再端回去。或是我俩一人一半也成。要是她都留下,我就在她家混一顿饭再回去。

反正,我给她顶了半晌工。

结果到的时候,这家好热闹呀!

关大嫂说着劝和的黏糊话:“……一个锅里搅,谁跟谁呢?一家子人,分啥你的我的,有了就穿嘛!”说着,还大笑起来,“我还说过两天回娘家的时候咱俩错开时间,叫我也借着穿一回,回去体面体面。初六我小妹子出嫁,少不得跟你借一借。”

关大娘还拉着来劝和的三五个婆娘一起:“你看看……这是多大的事?就是相亲穿了那么一天,又是闹到大队,又是闹的家宅不安……或是我是那打儿媳妇骂儿媳妇的人,当老人的还要咋当?本来怪高兴的事……一有事她就生事……”

小如坐在炕上,抓了剪刀,才要起身下炕,就听见润叶的声音:“你可别放你妈的屁了!”

然后把豆渣往窗台上一放,上去就抓了关大嫂的头发,大耳刮子往脸上扇:想打那老太太的,可打长辈事就不对了!想打这家得姑娘的,可那一身新衣服还在她身上了,弄脏了犯不上。

就这个关大嫂,跟大姐夫又没有血缘关系,打了就打了!

揪住头发,打了耳刮子,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人拽倒,揪着头发,关大嫂挣扎的时候被扭的趴下。才一趴下,润叶骑在对方身上。

一个趴着,还被人骑在腰上,那只剩下挨打的份了。

润叶那手指甲留的那么长,直接往人脸上挠,三两下给人抓出了个大花脸来。

关大嫂嘴上骂,越是骂,越是狠命的挠你。

这婆婆屁股一拍,坐在地上大哭叫骂了起来。关小梅想上手帮忙,还有边上的人想拉架,小如拿着剪子出来,指着一群人:“谁敢动一指头试试……”她挥舞着剪刀,只在高处比划,谁的脸碰上去,谁倒霉。

“小如,不至于,一家人……”

润叶可着关大嫂打:“你们谁在这家里过日子,咋欺负人才能把人逼的活不成了?”

她不知道是打了多少架,都弄出门道了,骑在人脊背上,对方一挣扎,衣服的扣子就开了,那都是盘口,或是脸盘口都没有,就是两根带着绑着。这一挣扎,就开了。

那她就拉衣服,大襟棉袄从愣是给扯下来,露出光身子来。又冷又羞,她还不撒手,扯着对方的裤腰,裤子都是一根腰带绑着呢,还得是活结,她一拉扯,裤带抽走了,裤子往下掉,露出穿着打着补丁的裤头来。这还怎么在外面?慌的往屋里跑。

润叶直接跑到门口,在门口高声叫骂,骂老虔婆学的都是地主婆的做派,欺压儿媳妇,反正我婆婆在公社大概是这么说的吧。对不对的,反正就这么骂了。

说关家那大嫂子,最不是个东西,欺负妯娌,管小叔子的屋里事,不要脸。

连关家得男人一并骂,说你们都是活死人呀,窝囊,挣不来还要死要面子……这关家愣是没有一个好的,被她挨个的骂了个遍。

说他们家娶不起的时候巴巴的要娶,娶回来不当个人。

关小海的兄弟要搭腔,润叶直接呸回去:“……你或许不是个坏的,可就你妈这磋磨的儿媳妇活不下去的能耐,谁嫁到你家是不想活了?我把你看到底了,你也就配得起八点子、不够称的……”

这么叫骂,有损名声。尤其是婚嫁的时候,人家考量的可多了。

以前都说关家公婆和善,结婚就很有优势,名声好嘛。

现在这么叫骂,那传出去,公婆不慈善,好人家是不乐意结亲的。

润叶说:“我家也是倒霉,这假慈悲的可都叫我们遇上了!金大财和王翠枝还都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呢,看看那办的事……”

金大财和王翠枝的名头可响亮了,这么一类比,还了得?

金禄来的时候,就见围了半村人,自家媳妇站在人群中间,那真是唱念做打,关家愣是没有一个能招架的。

他挤进去,先问:“咋了?”

谁知道润叶那架势一收,哭的比关家老太太的声音太大:“……你可算是来了!关家要逼死大姐呀!大姐拿着剪子……说是活不成了……”

金禄:“……”胡说!我大姐捅人的可能比捅她自己的可能大。

小时候爸爸出远门,妈的身体不好,自家姐那性子泼着呢!她要是真生气了,拿着棍子真敢往人脑袋上敲,不是虚张声势。

但……你说我大姐被逼的活不成了,那一定是你对。

他黑了脸,往关家走,看见大姐拿着剪刀站在那里,指着其他人,一副谁上前弄死谁,今儿跟你们拼命的架势,他:“……”把大姐的手摁下去,“姐,外面怪冷的,你跟润叶回屋里去,这事我处理!咱不生气。”

小如这才放下手臂,拉着润叶回屋里去了。

金禄就问说:“亲家大叔,结亲咱是结两姓之好的,你们这是干啥?”

“家务事,都是些口水官司。”

“叔,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姐我还不知道吗?吃苦耐劳,闲不下来。家里家外一把抓!谁不知道我姐能干?自从我姐进了你家的门,那身上穿的有一件是你家给置办的?嫁到你们家,身上的衣裳还都是出嫁前穿的。

我爸身体不好,要吃药要瞧病,可就是这样,我爸妈还是省出来,给我家里里外外换了新的,为啥?疼我姐呀!我们家省吃俭用就为了我姐能穿暖,不受凉的!你们倒是不客气,说穿就穿!借着穿一天也行,不言语是啥意思?这是没把我姐当人看呀?作践人没这么作践的。”

金禄就说:“叔,今儿这事不是一件衣裳的事,这是不尊重人,不拿人当人看的事。”

所以,事很大,不能糊弄。

周围的人都劝,两个村子这么近,田都是挨着的,真的是相互都认识,甚至于熟悉。有些甚至于是亲戚套亲戚,又有本村嫁过来的姑娘:这话重了,真不到那份上吧。

肯定是关家不对,但咱要考虑你姐以后得日子,对吧?

就有个大娘是村里的老姑奶奶,嫁过来几十年了,她说和:“这样……叫小梅把衣裳还回去,另外,在给你姐取三斤棉花,拿一匹老粗布,还能另外再做一身……”

关大妈不乐意了,那是给小儿子结婚用的,给了拿啥给新媳妇。

这大娘就劝:“别小的没娶,再把小海的媳妇折腾没了。”

可人家就是死活不拿,只把小如的还回去了。

四爷和桐桐来的时候,正僵持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人这才知道怎么个事。

小如从屋里出来,低着头:“爸,妈。”

桐桐过去抱着小如轻轻的摩挲脊背,小如本不觉得啥的,可不知道为啥这一抱,她的委屈就来了,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四爷揉了揉大姑娘的头:“去收拾你的东西,把你的东西都带上,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