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力从地起,巴图多吉
他看似活动量极小,不是坐着就是站着,但身体的消耗却异常恐怖,不比与一位势均力敌的强敌鏖战一天一夜轻松分毫。
是以,耿煊在大概确认了这次修炼的惊人成果之后。
便暂时放下了各种心思,全身心的投入到进食之中。
布袋中的食物不少,但耿煊的消化能力却更加恐怖。
被全面激活的肠胃就像是粉碎机,直到他将布袋中携带的食物和清水全部填入肚中,这才勉强有了七八分的饱意。
将空布袋拿在手中,耿煊最后看了眼这处半山平地,嘴角轻轻一笑。
他没有继续在这停留,迈开脚步,朝着营地方向,大步流星而去。
在林中穿行的耿煊,速度并不快。
并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他,主动降低了速度,以便更仔细的感受那奇妙的体验。
双脚不断的,有节奏的起落。
接触大地,离开大地,再接触,再离开……
如此循环往复。
相较于以往,耿煊渐渐体会到了其中的不同。
每一次抬腿迈步,感觉更舒畅,更自然,消耗更小,也更轻松。
每一次脚掌离地,似都有些许淡淡的暖意从脚跟向上,散入双腿。
耿煊确信,现在的自己,若是全力施为,极限速度,必将超越以往的极限。
而且,消耗会更小,持续时间会更长。
以往,行走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可现在,当他行走之时,大地会给与他微弱却持续的馈赠。
这是“天地桩”这门完全由他自创自悟的功法所带来的效果。
这是一门淬体功法,却又不远止于淬体。
其所代表的价值和意义,更是超越了一门功法本身。
放在迄今为止的整个修炼史上,都堪称里程碑的一步。
单这一点,就令其与“霸王擎天指”、“无双铁壁”这类传奇技能拉开了身为,上到了更高的层次。
……
在此之前,随着修为的不断提升,接触的各类功法秘技越来越多,耿煊心中,便一直有个困惑。
“此界的修炼之道,远超前世。
可为何在最基础,却也是最根基的部份,会出现这么大一块缺失呢”
什么缺失呢
却是两个很自然的就烙入他心中的词语,也可以说是概念。
一曰:【力从地起】。
一曰:【桩功】。
淬体功法的数量,多不胜数,许多都很粗糙,却也有许多非常精妙,极尽巧思。
可找来找去,耿煊都没有找到“桩功”这种类型。
后来,随着眼界的越发开阔,接触的范围越来越广。
耿煊意识到,并不是自己运气不好,没有找到,而是真的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的耿煊,更是明白,“力从地起”和“桩功”这两者,其实是个可以合二为一的问题。
不是此世修炼者不够聪明,在根基处留下这么大一块缺陷。
实在“力从地起”这一点,在此界的领悟门槛,太高太高。
不能说在他以前的修炼者,一点都没有认识到“力从地起”这一点。
但对于这一点的认识,全都局限在技能、技巧、实战等运用层面。
如耿煊这般,将大地之“力”导入体内,用之于淬体,“天地桩”乃是开先河的第一例!
在此之前,炼皮、炼肉、炼血、炼骨、炼髓……各个淬体领域,泾渭分明。
每一个淬体领域,都要修炼少则一门,多则数门淬体功法。
即便有高明的淬体功法,同时可包含多种淬体效果,其内核也没有本质改变。
而人的一生,真正的黄金岁月,又有多少年
而“天地桩”这门功法,却彻底打破了不同淬体领域之间的藩篱。
修炼者戴天履地,力从地起。
从脚底到头顶,凡“地力”所及,皮、肉、血、骨、髓……
无一遗漏,一体贯通!
可以说,有了这样的淬体功法,其余淬体功法,全都可以尽数废弃。
若是这样的淬体功法彻底推广普及开来,修炼者将从繁重的“课业”中解脱出来。
原本,被他们投入到各个淬体领域,从而被填得满满当当的时间,将难得的变得“空旷”起来。
若是将之投入其他领域,修炼者会变得更广博,继而拓宽整个修炼一道的宽度。
若是将之投入到修炼之中,其境界将越发精深,继而增加整个修炼一道的深度。
那结果,就是一个比现在更加繁荣昌盛的修炼大世。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因这部《天地桩》的诞生。
作为它的开创者,耿煊仿佛已经看到了其完全盛行于世之后的世界。
……
营地。
耿煊刚入营帐,屁股都还没有坐热,罗青陈展二人便前来拜见。
“有什么事吗”耿煊一边揉着大黄的脑袋,一边好奇问。
两人都是摇头。
罗青道:“帮主昨夜整晚未归,我们都有些担心,听说您回来,便过来看看。”
耿煊揉按大黄脑袋的手顿了一下,这才继续抚弄它的脑袋,对两人道:
“我还另有其他安排,不可能一直待在营地,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不需要这般关注我的动向,将我当个闲人就好了。”
“是。”罗青有些遗憾,却还是这般应道。
陈展没有回话,却认真的拱手领命。
耿煊没有留两人在帐中闲话,挥手就让两人离开了,让他们忙活各自的事情去。
他本人也没有在帐中久留。
出了营帐,先是在营地中转了一圈。
相比于从盆地归来那日所见,整个营地的模样,又有了很大的变化。
范围变得更大。
那一排排用作住宿与物资储存的屋舍,已经称得上是鳞次栉比。
而除了伙房区域数十人忙得热火朝天,烟气升腾,菜香四溢,其他区域都非常安静。
许多铺满床铺的屋中,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有些屋中,却躺满了人,远远的就能听到雷鸣般的鼾声。
在营地内转了一圈,耿煊向营地外走去。
一个守在营地大门口的身影,在见到他的瞬间,瞬间将身形站得笔直,昂首挺立。
这下意识的动作,流露出军伍之气。
耿煊对此人有印象,也是巨熊帮的一名正式帮众,现在洪铨一手搭建的“保卫部”中,也是个小中层。
就在这时,一条本来躲在此人身后的大狗忽然窜了出来,凑到耿煊身边,冲他疯狂摇动尾巴,一副“快宠幸”我的讨好巴结。
耿煊如它所愿,伸手在它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这狗立刻眯起了眼睛,好像是做了一次大保健似的。
耿煊对这帮众问道:“这些哨探犬的效果如何”
直到他开口询问,这人这才第一次开口,激动到道:
“谢帮主体恤,这些哨探犬的效果非常好,大家都说,一条哨探犬,至少能抵三个人呢!
此前,常有蛇鼠以及其他野物偷偷潜入营地之内。
现在,已经再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了。”
得到来自第一线的信息反馈,耿煊满意的点点头,走出营地大门,向远处走去。
因为劳力过于珍贵,将太多人安排进保卫部显得浪费,冥思苦想之下,洪铨将主意打到了临时营地那几十条哨探犬之上。
而且,他的“野心”还不止于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安乐集中,原本被吴家用来当做赌博工具的三百多条狗全部调了过来,并第一时间求耿煊出手。
对此,耿煊自然不会拒绝,稍稍了些时间,就用圆满境“走狗术”将原本还桀骜不驯,嗷嗷乱叫的它们,驯成了令行禁止、忠诚不二的哨探犬。
有了这超过四百条的哨探犬,原本还因人手不足而显得手忙脚乱的保卫部,立刻从多个部门脱颖而出,率先完成“由乱到序”的转变。
……
淤塞段附近,第一处山体坍塌的陡坡附近。
连绵的密林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大工地。
有人在凿石,有人在用沉重的巨石夯土,有人在将枯枝败叶,腐殖浮土装车运走。
绵延数里的山林,分布着数以千计的劳动者。
乍看上去乱哄哄的,实际上却井然有序,各司其职。
而就在当日耿煊与郭子安站立的陡坡处,姜逸之、苏明煦、郭子安和另外几人站在那里,俯瞰着整个工地。
郭子安正伸手指向某处,嘴巴张合,似在对周围人讲解着什么。
而在他手指的方向,一片开阔而平整的场地已经初具雏形。
正有许多人使用着各种工具,从中理出一条条交错、有深有浅的沟槽。
大量规整的条石、板石已经整齐的堆在那里,并随着一辆辆板车从远处山林中转出,石材的数量还在一点点增加着。
这些,自然都是为“白帝祠”的最终落成而做的准备。
远远的看了一阵,心中基本有数的耿煊并没有凑近与郭子安等人碰面,迈步就向巨湖区域走去。
原本那罕有人迹的湖边,现在同样聚集了不少人。
最让耿煊惊讶的,却是巨熊帮的“老人”,擅长木工的钱栋,正在巨湖岸边一片开阔空地上,开辟出了一个巨大的木工作坊。
大量木料从山里,以及被人通过木筏水运送过来,然后变成一辆辆形制不同的车辆。
从需要多匹挽马才能拉动的载重马车,到一个人就可以轻松驾驭的小推车。
除此之外,这个本就在巨湖边的作坊,用木材和木板搭出了五条深入湖心数十米的栈桥。
几艘简易至极的小船,正在一群木工的拼装下快速成型。
耿煊清楚,这些未经风干除湿的木材,造出来的车辆和船只不仅笨重,而且更加容易损坏。
但这个作坊的出现,依然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
就在更远处的湖面上,便有一群里坊出身的山民,驾驭着几艘成品小船,或是撒网,或是收网,就这般丝滑的从“山民”转职成了“渔民”。
看着那一条条在渔网顽强挣扎的,大的体重超过十斤,小的也有两三斤的鱼获,耿煊为眼前这丝滑而流畅的剧变感到惊叹。
他只是提供了一个平台。
然后,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这处原本人迹罕至的巨湖,便已从无到有,变化到了这样的地步。
没有凑近去惊扰这一切,远远看了一阵之后,耿煊便离开了。
此后,耿煊又去另几处转了一圈,采石场,伐木场……
每一处都热火朝天,井然有序。
耿煊都只是远观,并没有走近逮着某个人进行采访,但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就是这些从各个渠道,被他前行推动着来到这里的劳动者们,无论他们原本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对这工程的远景抱着怎样或悲观、或消极的想法。
现在,在这已经超过了一万人,并还在迅速增加的人数,当他们一起爆发,展现出来的那种迅速改天换地的场面。
已经让他们的心一点点的沉浸其中,并乐在其中。
他们陆续丢掉了对结果的思虑,而是将心思越来越多的投入到这“人改造自然”的过程之中。
……
转了一圈之后,耿煊便返回了营地。
此刻,时间已是正午。
耿煊将正在营地内的罗青,陈展,洪铨三人招了过来,一起用餐。
一开始,陈展还提议将郭子安等人也唤过来,反正也不是太远。
耿煊却摇头道:“就是随便吃个饭。”
陈展这才没有多说什么。
饭罢,耿煊对几人道:“营地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罗青看着他,终于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帮主,您要走了”
耿煊点头:“嗯。”
罗青欲言又止,陈展,洪铨二人的神色,也都有一些僵硬。
耿煊笑道:“不过,也走不了几天,最迟会在三十那天回来。”
三人听了这话,都是松了口气。
三人告辞离去后,耿煊在帐中转了转。
目光在一件件可带可不带的物品上扫过,最后,只将一套摸上去触感柔滑坚韧的水靠拿了起来,贴身绑在身后。
这是绿漪园缴获中,品质最好的一套。
昨天下午才由方锦堂遣人亲自送来营地。
伸手在情绪失落的大黄、黄耳以及另外七犬的头上揉了揉。
“好了,这次确实不适合带你们。
你们没事的时候,常去保卫部转转,把你们的小弟都练一练。”
一番安抚,顺便给大黄它们找了点事情做,耿煊便大步走出了营帐。
没再与任何人告别,闪身便已没入远处的山林之内。
在丛林密布,乱石嶙峋的山林深处,耿煊迅速将速度提升到了180公里每小时的惊人水平。
相较于领悟出“天地桩”之前的150公里每小时,又有了明显的提升。
对他来说,崎岖的山林,与平坦的大道,没有任何区别。
目标明确,近乎笔直向北的耿煊,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完全穿越了岑岭,进入到岑岭以北,古称“皓州”,现在被唤作“西陵原”的地界。
在这里,低矮丘陵的数量非常多,而在丘陵与丘陵之间,却夹杂着大量或大或小,不规则的小盆地,小平原。
山民,坊民,游民,集市或疏或密的散布在这片东西千五百里,南北千三百里的大地之上。
心中虽然好奇,但途经此地的耿煊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从离开岑岭,到一路向北,进入岜岭之内,耿煊总共只用了不到四个小时。
持续五个多小时,超过千八百里,将近两千里的路程。
耿煊不知道,这世上有几人能破掉这样的记录。
反正,就他自己目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除了他自己,再没有第二人能做到这一步。
当他在一处清静的林地停下来,双脚已经变得如灌铅一般沉重。
耿煊稍微活动了一下双脚,从怀中取出瓷瓶,将两颗精元丹吞入腹中。
当精元丹的药力从腹部扩散,散入周身。
已站成“天地桩”的身体,另一股更加醇厚绵密的热流,从脚心传入身体,抚慰那被他“糟践”得不成样子的样子的双腿。
并持续往上,与精元丹的药力汇合之后,向着四肢百骸渗透扩散,“安抚”他那已经变得极为空乏的身体。
当耿煊刚抵达此处事,还有残阳在天。当耿煊结束这次站桩,身体状态有了极大的恢复,但极致的饥饿却席卷周身。
原本还在天的残阳已经彻底没入群山之下,群山再次被夜幕笼罩。
就在这时,清晰而沉闷的振翅声传入耳中。
耿煊抬头,循声看去,就见三只猛禽正振翅从一片密林上空显出身形。
更夸张的是,一只重达数十斤的黑山羊,正被两只猛禽用四只铁爪牢牢抓住。
一只猛禽用两爪扣住脖颈,一只猛禽用两爪深深的扣入臀肉之内。
目力敏锐的耿煊,还能看到鲜血在流淌,被它们用铁爪扣住的黑山羊还没有死透,身体正在抽搐挣扎。
另一只猛禽则伴飞在它们旁边。
从离地数十米的高空之上,一路飞临到耿煊头顶上空。
然后,伴飞的猛禽仿佛指挥一般,发出一声啼鸣。
四只铁爪同时一松,身在高空的黑山羊立刻向下坠落。
在其离地还剩数米之时,耿煊忽然伸手抓去。
数米之外,坠速极快的黑山羊,下坠的速度迅速变慢。
在向下又落了半米之后,便稳稳地停在了空中。
就像是被一直虚无的大手稳稳的拖住。
刚才,在站“天地桩”恢复身体状态的同时,耿煊趁机对“控鹤手”进行了消化。
现在,“控鹤手”已不再是入门,而是小成境界。
一起晋入小成的,还有“慑心吼”。
他对这两项技能的消化速度之所以如此之快,却是因为“天地桩”附带的奇妙状态。
当他站成“天地桩”之时,会再度进入到一种身体勾连天地、心灵也在其中遨游的奇妙感受。
这是一种不同于“霸王之悟”的状态。
但其带来的效果,却并不逊色于“霸王之悟”分毫。
这是一种不需要开挂作弊,专属于他自己的神奇“悟境”。
……
半小时后,耿煊将一块被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腿从架子上取下来。
将一些混合了精盐与多种香料的粉末洒在上面,稍稍掩盖了一下那没经任何处理,过于浓重的腥膻味。
然后,直接大口啃了起来。
虽然,这羊腿明显还差了点火候,腿骨附近的筋肉还带着血丝生味。
但饿得饥肠辘辘的耿煊,已经等不及了。
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只要是食物,都不会觉得太难吃,更何况,这羊腿不过是有些膻味过重而已。
一阵狂吃猛嚼之后,耿煊逐渐放缓了节奏,不时还将另一块还在炙烤的羊腿翻一个面。
等祭祀完“五脏庙”,身体状态更进一步恢复。
耿煊起身,又站了两刻钟的“天地桩”。
一口气将近两千里的跋涉后,累到几乎脱力的身体,终于彻底恢复了过来。
站桩前还饱饱的身体,再次传来淡淡的饥饿感。
耿煊又啃了一大块烤得有点发焦的羊肉,并将没吃完的烤羊肉用羊皮紧紧的裹成一包,背在身后。
处理好一切后,耿煊没再有片刻停留,身形很快就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个逐渐冷却的火堆。
……
四个多小时后,一路向北的耿煊。
穿过岜岭,穿过岜岭以北的土地,在一条茫茫大河前停了下来。
服用精元丹。
站桩,恢复,进食。
在将随身携带,变冷后变得更难吃的烤羊肉全部送入腹中后,耿煊将身上衣服脱了下来,将那套带了一路的水靠换上。
在纵身入水前,耿煊看向站在旁边岩石上的三只玄青海沙雕,问:“你们不会跟丢吧”
见他对它们的能力表现出如此的不信任,两只雌雕冲他叫唤不停,满含委屈。
雄雕却根本不做任何回应,只是骄傲的昂起了脑袋。
耿煊点头,他其实也不觉得它们真会跟丢。
何况,便是它们真把自己跟丢了。
以自己现在已经掌握到大师境的“飞鹰术”,也能将它们轻松召回,哪怕隔着百里千里的距离。
耿煊没再说什么,向着沆河水面看了一眼,身形便如游鱼一般越过虚空。
然后,无声没入数十米外的水面,消失在茫茫的沆河之中。
三只停在岩石上歇脚的玄青海沙雕,也紧跟着振翅而起,径直向沆河深处飞去。
……
毫无疑问,耿煊此行的目的地,不是别处,正是元州以北的玄州。
这是早在元京,看到那封得自于萧景文书房中的书信后,耿煊心中就已经确定的行程。
他自己并不懂什么兵法。
也不知道,当数量超过十万,合两州数十年积蓄之功,如“大洪水”一般的玄幽铁骑冲自己冲刷而来时,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应对。
如此短的时间,我手中能否攒出一支应对这股冲击的力量呢
亦或者如霸王一般,凭着个人勇武,独自去扛
又或者,能扛就扛,扛不住就闪反正时间在自己这边。
只要自己一心想跑,应该没人能抓住自己。
……
这些念头,在耿煊心中都生出来过。
却又全被他毫不犹豫的扔弃了。
他一个都没选。
在他看来,这些应对,都不妥当。
因为都没能将他最大的优势发挥出来。
他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当然是开挂!
不然呢,难不成是巨熊帮不成
他也确实不懂什么兵法,但在思考如何破局之时,一句话很自然的就在他脑海中浮现。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明知道一个恶人即将把蓄势到巅峰的一拳朝自己面门上打过来。
为什么要去想如何硬破这一拳
最正确的做法,不应该是,让这恶人根本就没有打出这一拳的机会呢
对其他人来说,即便是有过这样的想法。
也只能是一个类似于白日梦的奢望,根本不具备落地的可能。
但耿煊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然后,他毫不谦虚的认为,自己完全具备这样的能力。
在昨日之前,耿煊心中,还有些许的犹豫。
不是怀疑自己的“破坏力”。
而是担心董观手中,有先天境这样的杀手锏。
如果自己在董观的“肚子里”闹腾得太厉害,最终却给自己招来一两位先天境的强敌,那就不美了。
现在,耿煊却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担忧。
一方面,只要对方不敢拿出自爆的决心和勇气,那先天境也不过是个“跛脚残废”而已。
那么,即便董观手中真有这样的底牌,自己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让对方采取如此决绝的行动呢
只可能出现在将董观逼到山穷水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除了拼死一搏,再无其他选择之时!
非到这一步,这种“人形核武”就不可能真的自爆。
即便对方是董观培养的死士,他一声令下对方就愿意为他去死。
非到万不得已,董观也不可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更何况,“先天死士”这种可能性本身,就非常之低。
低到正常情况下,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的程度。
而且,相较于昨日之前,耿煊本身的实力,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一减一增之下,耿煊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
对有可能冒出来的先天之敌,他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起来!
……
入水后,耿煊施展水行术,在水中以大约7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向着北岸横渡。
二十分钟后。
沆河北岸,笼罩在漆黑夜幕之下的平静水面,忽然一条巨大的“黑鱼”从中窜出。
横跨二三十步虚空,稳稳落地。
落地后,耿煊换下水靠,将被他紧贴在后背的衣服重新换上。
经过这一路跋涉,这套做工极为扎实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乞丐装,可耿煊毕竟没有裸奔的习惯。
即便,现在这世上已经没人认识他,他还是做不到完全的“放浪形骸”。
现在的耿煊,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模样。
既不是他自己,也不是“苏瑞良”。
如果强要说特征,皮肤的色泽和粗糙的质地,倒是与扎络以及与他一起的其他二十多名伙伴颇为神似。
相貌则既有扎络这些“秽血杂种”的特征,却也有许多和“五帝苗裔”相似的特征。
乍看上去,会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可若仔细看,这个“混血儿”的相貌,其实还蛮帅的。
既有异族血脉所带来的陌生、粗犷、野性、危险的感觉。
又有本族血脉所拥有的细腻、精明甚至是狡诈的感觉。
如果耿煊顶着这么一张脸进入元京城,或许还会吸引到一些嗜好特别的高门贵女。
可顶着这么一张面孔进入玄幽二州,那就是死罪。
董观虽然稍稍放开了对“秽血杂种”这些异族人的压制,但对于这些异族人与高贵的“五帝苗裔”通婚这件事,却是严厉禁止的。
这是一条绝对的死线!
如果拥有明显的混血相貌,那根本不需要询问任何理由,也不需要知道其人拥有什么样的背景,都只有一个结局,死!
扎络就曾讲过一个故事,董观因为醉酒,临幸了一位在他身边为婢的异族女子。
按照他制定的规矩,凡是有过这类遭遇的女子,必须第一时间强制服用打胎药。
为了确保绝对的成功率,里面甚至会包含一些对女子身体损伤极大,极易引发血崩之症的药物。
所以,那异族女子选择偷偷瞒下了此世。
后来,她偷偷诞下了一个体内流着董观血脉的混血儿子。
她本来是想悄悄处理此事,但却被部落族长知道了。
那部落族长心中生出了一些奢望,将这混血子偷偷接入部落中,倾尽全力的培养。
这个混血子还不满十岁,就表现出了神童特质,按照那族长暗地里的夸耀,这个混血子几乎完全融合了两族最精华的特长。
“这是苍狼天赐给我们的奇迹之子!”
最终,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被捅到了董观面前。
董观如何做的
多年不曾亲临战阵的他,亲率领玄幽铁骑,直奔这部落而去。
那个混血子的母亲,极得董观喜爱,被他盛赞为“解语”的异族女子,双手被铁链锁住,被董观亲自牵着,在大地上拖拽。
一直从其宫殿所在位置拖拽到了那部落之外。
当玄幽马停下,“解语”已经彻底消失。
只剩一双残留的“枝”——血肉模糊的手臂。
而那个部落的结局,则是上至族长,下至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被屠了个一干二净。
包括那位被族长一路膝行,带着巴结、讨好、哀求情绪送到他身前的,体内流淌着他的血脉的混血儿子。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个喊他“爹爹”的漂亮孩童,高高举起,亲手摔死。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能逾越的禁忌。
现在,在已经知道这一切的情况下,耿煊特意给自己“捏”了这么一张脸。
换好乞丐装后,耿煊借着水中倒映,看见了自己那张帅气又危险的脸。
在这夜幕的沆河岸边,忽然绽出一个明朗如日光的笑容。
“以后,你就叫巴图多吉吧。”
通过扎络连续多日挖空心思的讲述,耿煊知道了很多杂七杂八的知识。
比如这个名字,“巴图”意为受终生爱戴的英雄。
而“多吉”则是不可动摇的野性。
而在苍狼天的信仰中,这代表着广袤无边的力量。
用个更简单易懂的翻译,那就是“神眷之子”。
在苍狼天的信仰中,这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拥有的。
到了现在,这个名字更是只有那些只存在传说中的远古英雄们有资格拥有。
现在那些在“区区董观”铁蹄下苟延残喘的卑贱生命,哪有资格拥有这么伟大的名字。
简直是不知死活。
可以说,耿煊只是凭借一张脸,以及一个名字,就直接让这个身份成为了玄幽二州的天煞孤星。
人人喊打的存在。
不仅董观的人看了会直接拔刀子。
那些信奉苍狼天的异族人,在听了他这“渎神”的名字后,同样会立刻冲他拔出刀子来。
对此,耿煊不觉紧张,反而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轻轻颤栗。
“就让我看看,你们对苍狼天的信仰,究竟能有多么虔诚。”
耿煊轻声自语了一句,便再丝毫停留,身形瞬间投入夜幕深处。
借着天空暗淡的星月光辉,耿煊辨明方向。
在离开河岸之后,以近乎笔直的轨迹,宛如离弦之箭,向着西北方向直插而去。
他这支“离弦之箭”,在行出不到百里,耗时不到半个小时之后,便再度停了下来。
只因在他前方,又一片辽阔的水域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依旧是晚上,耿煊却看得非常清晰。
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水面,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反照着天空那暗淡的群星。
就在这时,从耿煊的头顶上空,传来三只玄青海沙雕接连不断的啼叫长鸣。
那是兴奋,那是喜悦。
因为它们到家了。
“这就是玄青海啊,看来,我选择的路线还是蛮准的。”耿煊心中如此道。
这第一次北上,就能如此精准的“命中”目的地,让耿煊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