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率兽食人，这就是战争！
得到旗帜的召唤，王胜迅速带人迂回折返，两百骑兵几乎一卒未损！
随着两百骑兵回撤，其它将士有了炸塌长城的经验，都不必柴令武下令，便迅速朝两侧散开。
柴令武对着王胜微微颔首，回望身后一众面含激动与期待之色的将士们。
然后，毫不犹豫地下达了点火的命令！
“火箭准备！”
“点火，引爆！”
听见柴令武的命令，薛礼与十几名将士立即张弓搭箭。
“嗡~”
一道道火弧激射，直奔装满火药的门洞而去。
扶余城城楼之上，一众高句丽守军望着极速而来的火箭，个个面色凝重，心情沉重。
他们皆亲眼目睹了方才长城之上传来的火光。
也大抵能猜出来，长城之所以轰然倒塌，定然与唐军扔进门洞里那些东西脱不开关系。
但……他们无能为力！
他们的远程打击手段，面对唐军坚硬的甲胄，威力十不存一。
他们更不敢出城，去和唐军野战。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场超出了他们认知的战争。
“盾牌手，准备防御！”
“众将士听令，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都给我死守城池！”
“高句丽的子民不会忘记你们，王不会忘记你们，大对卢更不会忘记你们！”
城楼上的高句丽守军，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无数的将官，不断高声咆哮着给守城的将士们打气。
而相比视死如归一般的高句丽守军，城外的唐军将士的心绪，则与高句丽守军完全相反。
他们屏住呼吸，眼底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之色。
只待城门一破，便准备化身饿狼，去抢来一个泼天富贵。
与此同时，在万众期待之下，十几支火箭也终于没入了门洞，稳稳的插在了火药堆上。
火苗烧穿了包裹火药的牛皮，引燃了包裹在皮革之下的火药粉末。
“滋滋~”
一道似有若无的滋滋声传进众人耳朵里，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一股刺鼻的硝烟味。
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瞬间以门洞为圆心，朝四周扩散开来。
然后，便是熟悉的火蛇喷涌。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盖过了这世间的一切声响。
山摇地动，尘土飞扬。
哪怕这已经是第二次，但在火药爆炸的那一刹那，所有唐军将士的心脏，仍像是被人攥了一下，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城墙上，纵然高句丽守军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可当巨大的火焰将城门瞬间吞没，脚下的城墙摇晃得难以站立，巨大的冲击波袭来之时，他们还是在一瞬间失去了理智。
无数人抬手捂住了耳朵，忍不住满脸惊惧地嚎叫出声。
此刻，最原始的恐惧填满了他们的心扉，让他们的脑海一片空白。
有人嚎啕大哭，倒在地上神色狰狞的打滚，有人被吓破胆，扔下武器转身就逃。
“逃啊，快逃啊，唐军有天神相助。”
“唐军会引天雷，上天啊，何人能力敌？”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打了，不打了！”
哭喊声，求饶声交织。
越来越多的高句丽守军转身就逃，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城中乱窜，心中更是生出无限惊恐。
他们无法忘怀城楼被火焰吞噬的那一幕。
只一眼，那个画面，就成了他们心里最难以忘怀的心理阴影。
“逃啊，快逃，唐军杀来了！”
他们哭喊着，嚎叫着，又哭又笑，没有目的的四处奔逃。
当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四散奔逃的行列，整座城池也瞬间陷入了慌乱。
百姓们只当唐军已经打进了城中，连金银细软都来不及收拾，便加入了逃命的行列之中。
恐慌在蔓延，城中到处都是凄厉的哭喊声，好似末日来临。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凄惶的百姓与惊恐的溃兵。
城外，硝烟逐渐散去。
城门与城楼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残垣断壁。
唐军将士回神，抖落身上的泥土与碎石，忍不住一阵面面相觑。
“弟兄们，扶余城已破，杀啊！”
不知道是谁率先反应过来，激动的狂吼一声。
紧接着，无数唐军将士回神，嚎叫着朝扶余城杀去。
“扶余城已破，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杀啊！”
“冲，快冲！”
“弟兄们，随我杀！”
乱了，随着扶余城的城楼破碎，一切都乱了。
就连唐军，也瞬间变成了一团乱麻。
数日的精神高度紧绷的急行军，让他们的身体与心理都临近崩溃的边缘。
这一刻，他们需要发泄，他们需要抢劫，他们需要这城中的一切！
四千名唐军，没有了阵型，更没有了建制。
他们嗷嗷怪叫着，挥动着手中长枪攀越过废墟，毫无组织，毫无纪律的杀进了城中。
粮食，抢！
金银，抢！
女人，抢！
百姓，杀！
官员，杀！
溃兵，杀！
一切的规则与秩序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人性最原始与贪婪与恶意。
凄厉的哭喊声响彻街道，哀嚎与惨叫成为了这座城池的主旋律。
四千唐军，就是四千只野兽，扶余城的一切，都将被他们吞噬殆尽。
城中不断有高句丽将官，想要组织溃逃的高句丽士兵发起反击。
但面对穷凶极恶的唐军，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没有意义。
现在的唐军，已经不止是一支军队，而是一支彻底被激发了野性与贪欲的野兽大军。
所谓率兽食人，在此刻的扶余城，已经从史书上的四个字，彻底变成了现实。
烧杀抢掠，一切这人世间的恶，都能在这座城里窥见端倪。薛礼与王胜，带着两百骑兵，簇拥着柴令武进了城池。
静谧的骑队缓缓走在混乱的街道上，仿佛割裂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柴令武静静的望着这一幕，脸上并无半点不适的表情。
这四千大军，跟着他劳累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取得了胜利，享受一下胜利的果实，理所应当。
倒是薛礼，眉心微蹙起，显然还是有些不习惯。
尤其是当他看见一名唐军将士，将一名高句丽的少女粗暴的拖进了街边的商铺里，丝毫不顾混乱的局势，就要开始行奸淫之事时，眉心更是皱成了川字形。
他张了张嘴，想要阻止。
但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王胜一把抓住了衣袖。
王胜淡淡道：“这个时候，将士们是没有理智的，不将他们心中的凶气和戾气发泄完，死的人只会更多！”
薛礼愣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王胜放开他，接着说道：“既然要走这条路，这些事情，你就必须接受，你现在觉得高句丽百姓惨，是因为攻破扶余城的是我们，若营州城被高句丽攻破，咱们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
这话一出，薛礼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这样的道理，他何尝不懂。
只是他终究是一个少年，还有着少年独有的恻隐之心。
王胜提点了薛礼两句，便也没有多说。
作为百战老兵，这点场面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至少，公爷还没有下令屠城，只是放任将士们自由发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是一种很仁慈的做法了。
两人说话间，柴令武也将扶余城的惨像尽收眼底。
他抿了抿唇，轻声吩咐道：“王胜，你先带人接手城中粮仓，勿使高句丽溃兵反应过来，将粮仓毁掉。”
王胜闻言，赶忙拱手领命：“属下明白！”
柴令武点点头，转头对着薛礼吩咐道：“薛礼，你将斥候都散出去，尽量探明高句丽主力的位置。”
薛礼愣了一下，随即沉默地点点头。
“邱源！”
柴令武朝跟在骑队后面的邱源招了招手。
邱源纵马上前，拱手道：“公爷！”
柴令武目光扫过混乱的城池，淡淡道：“传令下去，半日后封刀，勿要屠戮过重，咱们这次是主要是来抢粮食的，别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顺便，统计一下战损。”
“是，末将明白！”
邱源拱手领命，赶忙带着亲卫去传令。
柴令武又唤来田镠，吩咐道：“你带一队人马，去接应一下营州的民夫。”
“是！”
田镠领命，打马而去。
做完这一切，柴令武便也不多言。
抢劫这种事情，也是要分情况的。
如果时间充足，他自然不介意将扶余城洗劫一空。
但现在高句丽主力大军情况不明，他也只能挑着重要的东西带走。
而眼下最重要的东西，便是高句丽前锋军运送到城中的粮草。
其次，才是银钱与人口。
很快，半日时间一晃而过。
收获颇丰的将士们开始三三两两的朝着柴令武所在的骑队聚集。
尽管半日时间，还不足以让他们将心中的火气完全发泄出去，但他们也知道现在时间紧迫，不是乱来的好时机。
柴令武横刀立马，见将士们身上都被各种战利品塞得鼓鼓囊囊，脸上也带着餍足的神色，也不禁会心一笑。
邱源组织好大军之后，立即赶来缴令：“报，公爷，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伤亡业已统计完成，此战，我军死亡一百六十八人，重伤无，轻伤四百三十一人！”
柴令武点点头，问道：“战死将士的尸骨，可曾收敛完毕？”
邱源道：“已经收敛好了，咱们回去的时候，直接带回营州就行！”
柴令武再次颔首，轻声道：“既如此，那就去看看咱们此战的收获吧。”
众将士面面相觑一阵，脸上齐齐浮现由衷的笑容。
柴令武没有废话，直接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朝最近的粮仓走去。
粮仓之中，王胜正在带人将仓中粮草登记造册。
一袋又一袋的粮食被将士们从仓库里搬出来，登记之后，便直接扔到板车上。
仓库门前的广场上，粮食已经堆成了小山！
“见过公爷！”
看见柴令武到来，正在搬运粮食的将士们赶忙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
此战，柴令武已经让他们所有人心服口服。
只带着四千人，便敢长途奔袭千里。
不仅一举拿下敌军人数两倍于己方的城池，并且还缴获如此之多的粮食。
关键是，伤亡更是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样的大胜，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但柴令武，带着他们做到了。
别管是怎么做到的，做到了就是做到了。
他们不在乎什么火药，更不在乎什么胜之不武。
只要柴令武能带着他们打胜仗，带着他们发大财，他们就心甘情愿的拥护他！
“不必多礼，忙你们的！”
柴令武摆摆手，示意将士们自去忙碌。
王胜带来的将士们接着搬运粮食，邱源与田镠见状，也急忙组织大军上去帮忙。
柴令武翻身下马，径直来到笔杆子都快抡冒烟的行军参谋与不断汇报数据王胜身旁。
“公爷！”
两人朝柴令武问了声好，手上动作不停。
柴令武颔首致意，问道：“城中有多少粮草，可都清查出来了？”
王胜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回公爷的话，城中共有三个粮仓，前两个粮仓清查出来的粮食，大概有四万石左右，第三个粮仓屯的是马料，还在清查中，但估算不会少于两万石！”
“这么多？”
柴令武吃了一惊，心中惊愕不已。
大军主力未到，就已经提前向扶余城运送这么多粮草储备，高句丽什么时候这么财大气粗了？
王胜点点头，还准备说些什么，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忽然急速靠近。
几人下意识转头看去，便见薛礼神色凝重，已经到了近前。
“公爷，斥候探明，城东三十里处，发现了一支两千人左右的运粮队，逃出城去的高句丽溃兵，约莫四千余人，已与那支运粮队合兵一处！”
不等柴令武出声询问，薛礼已经语速极快的报上了斥候探明的消息。
柴令武本来还在吃惊高句丽的大手笔。
陡然听见薛礼报上来的消息，脸色也是瞬间严肃起来。
他蹙眉沉思片刻，沉声问道：“斥候可曾探明那运粮队后面，是否有高句丽先锋军跟随？”
薛礼摇摇头：“不知，斥候还在探，但……就算高句丽主力未到，敌军也已经知道了扶余城被咱们洗劫一空的事情，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