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共富贵与共患难
国公府里，柴令武再次从天而降。
这一次下人们倒是没有慌乱，毕竟有经验了。
看着府中下人熟练的去给他准备热水沐浴，柴令武则是站在原地，与眼送过来的太医大眼瞪小眼。
“那个......”
气氛有些尴尬，柴令武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老太医见怪不怪，正手捋须道：“老夫刘神威，添为太医院院正，小公爷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先卸甲，让老夫给你把把脉？”
柴令武点点头，带着刘神威进了寝室。
随后将身上的甲胄卸下，郑重的交给小春和小冬，让他们务必将这套甲胄收好。
送走两女，柴令武才走到软榻上坐下。
刘神威搬了个蒲团与柴令武相对而坐，柴令武伸出手，刘神威的食指与中指便落在他的手腕处。
柴令武有些紧张的看着刘神威，生怕自己被李世民一棍子敲出什么好歹来。
毕竟他现在是真的有荣华富贵要享受，他真不想早死。
万幸，刘神威很快给出结论：“公爷的身体壮得像头牛似的，没什么大问题，老夫给你开几副养精固肾的方子，赶明儿去寻个药房抓来，三碗水煎成一碗，连喝三天，保管公爷身体倍儿棒！”
看着刘神威一副权威专家的派头，柴令武先是沉默，再是沉默，然后有些欲言又止。
良久，他终究没忍住好奇，抬头询问道：“刘太医祖籍天津？”
刘神威一愣：“天津？没听说过，老夫祖籍三原。”
“哦，那没事儿了！”柴令武哦了一声，屋内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刘神威也不多言，提笔将药方写下，起身准备离去。
走到大门口，才发现自己貌似已经不在太医院，而是......被拐到了国公府。
奇怪，为什么他会觉得他是被拐来的？
刘神威有些疑惑地摇摇头，正欲转头询问他今晚住哪，一名小院之中的管事便快步上前，客客气气的将他请出柴令武的卧房，朝客房引去。
柴令武在软榻上靠了一会儿。
复盘了一遍今日他与李世民说的那些话，确认没啥漏洞需要补救，这才起身前去沐浴。
翌日，柴令武再次开启了忙碌之旅。
如今已是二月，不出意外的话，草原上的战事也到了尾声，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着大捷的消息。
柴令武，也要开始他的赚钱大计。
他来到城外已经完工的香水作坊，径直走到正在蒸馏酒精的工坊里，取过一个干净的坛子，特意接了一坛子酒头，准备给李世民送去。
酒精这玩意儿，是制作香水必不可少的原材料，需要以低度酒经过数次反复蒸馏方能成型。
而蒸馏高度酒精时流出来的酒头，滋味最是醇厚。
当然，后遗症也有亿点点点大。
毕竟酒头不算酒，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看在李世民好歹是他血缘上的亲舅舅份上，他就不在酒头里添加其他东西了，就这么给他送过去，聊表一下孝心吧。
将一坛子酒交给随从，让他快马送进皇宫，柴令武不禁看着长安城的方向会心一笑。
何全与王胜站在柴令武身旁，敏锐地捕捉到他笑容之中蕴含的阴险之意，不由齐齐打了个寒颤。
小郎君是真记仇啊。
陛下晾了他半天，他就敢去祸祸陛下的温汤监。
陛下揍了他一顿，他就敢把酒头当作美酒给陛下送去。
记仇不说，还恶毒。
当初他们就是信了柴令武的鬼话，把酒头当酒喝，酒醒后头疼了整整三天。
想到陛下喝完酒头之后痛不欲生的样子，两人不禁齐齐在心里替自家小郎君默哀片刻。
至于为什么不是替陛下默哀，而是替柴令武默哀。
那只能说自家小郎君作死无上限......
柴令武笑眯眯的收回目光，斜眼瞅了一下身旁二人，淡淡道：“行了，干活吧。”
“是！”
两人赶忙收敛思绪，跟着柴令武返回工坊里开始忙碌。
工坊里，是一条完整的香水生产线。
不同香味的香水，分布在各个车间。
柴令武此次前来，除了按照惯例查验香水的质量之外，便是要取走一批成型的香水，拿去长安送人。
上一次，他经过一众纨绔之手，将香水流转到了长安城里的一众贵妇人手里，已经成功打开了香水的高端销路。
但在正式开始售卖香水之前，他还需要做一波人情。
简而言之，就是以新兴县公府的名义，将香水送给一系列与柴氏交好的人家手里。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一是为了告诉权贵们，这香水买卖已经是有主的了，若是有惦记的人，就尽早打消念头，二是为了对高端市场形成垄断。
没错，垄断！
香水这种东西，要说成本低，自然也低不到哪里去，毕竟不管是香料还是鲜花，在这个时代都属于稀罕物。
但架不住香水的利润空间实在大啊。
哪怕一瓶香水卖一贯钱，那也是上百倍的利润空间，何况柴令武的定价如此高昂，足足十贯钱一瓶。
这年头又没有知识产权的说法，一旦有好东西风靡起来，人人都能仿制，他当然得防着点。
反正低端市场无所谓，但高端市场，他一定要牢牢的握在手里。
柴令武装模做样的在香水作坊里视察了一下工作，又对着负责香水作坊的管事柴二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这才带着满满两大马车香水回了长安，开始满长安的送礼。
这是柴令武第一次以新兴县公的身份上各家拜访送礼。
尽管各家勋贵的主事者们都不在，但也没人敢怠慢他，更别说昨日柴令武还遣人往各家府上送了些绿菜，今日又来送夫人们心心念念的香水，堪称送财童子一般的存在。
各家主事纷纷拿出十二分的精力，真正做到了让柴令武宾至如归。
......
就在柴令武满长安当送财童子的同一时间，李世民也召集了在京的一众大臣，准备和大唐的一众肱骨分享自家外甥献上来的“孝心”。
是的，分享。
众所周知，李世民一直都是一个可以共患难，更能共富贵的君主。
在共富贵这一点上，纵观千载幽幽青史，恐怕也找不出比李世民做得更好的人了。
因此，当一众大臣听闻陛下偶得美酒一坛，欲邀诸君共饮之时，也是想都没想，便结伴说说笑笑的进了皇宫。
顺便议论起李世民到底从哪里搞来的美酒，需要如此郑重其事的对待？
两仪殿内，李世民高坐主位，身前摆着一个巨大的酒坛子。
朝臣们逐渐进殿，以房玄龄和温彦博两位宰相为首，依次在下首落座。
除了杜如晦因病在家休养之外，长孙无忌，高士廉，萧瑀，王珪，魏徵......等一众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唐名臣尽皆到场。
房玄龄捋着胡须，笑吟吟地看着龙椅上的李世民，询问道：“臣听闻陛下偶得一坛绝世美酒，欲邀臣等共饮？”
听见房玄龄发问，李世民哈哈一笑。
随后一巴掌拍在面前的酒坛子上，朝众臣挤眉弄眼道：“若非是真的好东西，朕敢拿出来丢人现眼吗？”
这话一出，朝臣们不禁相视一笑。
房玄龄哦了一声，继续笑眯眯地捧哏：“不知陛下从何处得来这一坛子酒，其酒滋味又如何能冠以绝世之名？”
李世民眉眼带笑，轻声道：“此酒若何，玄龄一饮便知。”
言罢，也不再多言，朝宫人下令：“来人，设宴！”
看着李世民郑重的样子，朝臣们心里也不禁期待起来。
唐人好酒，尤以他们这群老家伙为甚。
想当年他们还在秦王府麾下，追随陛下南征北战之时，亦曾是千杯不倒，遍尝天下名酒的好汉。
随着流水般的菜式上桌，李世民却并未第一时间安排人倒酒，而是在心里斟酌的词汇，思考怎么说服这群老兄弟支持柴令武的想法。
他特意召集诸臣，自然不单单只是为了饮酒那么简单。
主要还是想借朝臣的手，去推动柴令武所言之事。
只是此事一个酝酿不好，又极为容易造成柴令武所言的举世攻唐之局面，这就导致他现在也没能完全下定决心。
房玄龄看出李世民的状态，眼珠子一转，一语双关道：“陛下，菜已经上齐了，陛下缘何迟迟不赐酒，莫不是陛下不舍得这酒，不愿与我等一干老家伙共饮？”
房玄龄这话翻译一下，便是陛下什么时候和我们这些老家伙这么生分了，难道他们已经不是陛下最信任的生死兄弟了吗？
李世民一愣，听出房玄龄的言外之意后，念头一下子就通透了。
是啊，都是生死兄弟，连玄武门都一起走过来了，顾虑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如说出来，大家一块商量着来。
想到此处，他果断大手一挥，唤来宫人下令：“给诸位爱卿倒酒。”
两名宫人闻声而动，一人抱着酒坛子，一人用酒瓢为坐下的朝臣们倒酒。
看着宫人这吝啬的样子，一行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这酒，真有那么珍贵，珍贵到以他们和陛下的交情，都只能混到二两？
李世民看出众人心底的想法，笑着解释道：“休要怪朕吝啬，实是此酒甚烈，诸位可先慢品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