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求追订）
两名甲士对柴令武的挣扎视若无睹。
段瓒更是一脸正色，完全不再多看柴令武一眼。
柴令武双脚悬空踢踏几下，认命般暗叹口气，随后默默的抬手捂住了脸。
没办法，这个姿势，真的很羞耻。
从平康坊一路走到朱雀门，这一队甲士引来了太多的侧目。
“路人”们好奇的看看躺在担架上，宛如八条横着的腊肉的御史，再看看被两名甲士架着，像是一条竖着的腊肉的柴令武，果断转身朝各处坊市涌去。
柴令武余光打量着这些奇怪的路人，心里盘算着今日之事的全部过程。
确认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便摆烂一般放下了捂脸的手。
反正都纨绔了，要不要脸，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甲士们畅通无阻的进了朱雀门，一路穿过皇城，在进入宫城承天门前，恰好“偶遇”了刚刚出宫的柴哲威。
柴哲威与段瓒是同辈嫡长子，家族继承人，也是好友。
“偶遇”了，自然免不得攀谈几句。
柴令武心道大兄你不要做得太明显，脸上依旧是老老实实目不斜视的样子。
柴哲威像是没看见柴令武与躺在担架上的六名御史，与段瓒攀谈几句便笑吟吟地告辞离去。
段瓒回首，看着柴哲威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收回目光。
将柴令武带到太极宫甘露殿门前，段瓒冷不丁问道：“我记得你兄长还未议亲？”
“嗯！”
“嗯？”
柴令武一愣，神色惊愕地看着段瓒。
几番心理建设后，柴令武深吸口气，幽幽问道：“段兄家中还有云英未嫁的姐妹？”
段瓒一愣，随即摇头。
柴令武还想再问，一名老太监忽然走出大殿，对着柴令武淡然开口道：“新兴县公，陛下召您进殿！”
老太监是李世民身旁的大太监王德，也是这皇宫之中所有太监的老祖宗。
王德亲自出门叫他进去，他也不好耽搁，只能压下心中疑惑，低着头跟着王德快步走进甘露殿。
甘露殿，是李世民的寝殿，殿内装潢除了大气磅礴之外，也多出了一些其他大殿里没有的温馨。
太极宫三大殿，最前方的太极殿是李世民召开朝会的场所，中间的两仪殿则是李世民处理公务的办公之所。
而甘露殿，一般不会召见外臣。
今日李世民选择在甘露殿召见他，便说明没有将他当外人。
“见过陛下！”
进入主殿之中，柴令武低眉顺眼的朝主座上的李世民行礼。
李世民手持一本折子，正看得津津有味，对于柴令武的到来，则是完全视若无睹。
柴令武躬身弯着腰，略微有些尴尬起来，然后，他默默的直起了身子。
“朕让你起来了吗？”
李世民的目光明明没有落在柴令武身上，却对柴令武的小动作了然于胸。
柴令武撇撇嘴，又默默的弓下了身子。
李世民像是看见了柴令武的动作，头也不抬地问道：“王德，那八个御史死了吗？”
“没有，老奴请了太医院的刘太医过来为他们治伤，估摸着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王德朝李世民微微躬身应道。
听见八个御史还没死，李世民明显有些失望。
有些人，他实在不好下手去杀啊。
但这份失望来得快，去得也快，八个小喽啰罢了，还不值得他惦记多久。
他抬起头，上下打量着站在大殿正中间的柴令武。
迎上李世民打量的目光，柴令武很自觉的站起身来，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两人相视无言。
良久之后，李世民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地揉揉眉心，问道：“你知道你站到台前，意味着什么吗？”
柴令武朝李世民咧嘴一笑：“意味着臣能够乱拳打死老师傅。”
李世民直接被柴令武这句屁话逗笑了：“就你，还乱拳打死老师傅？”
柴令武嘿嘿一笑，自顾自的跑到角落里拖出来一个蒲团，与李世民相对而坐。
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如果是三年前，臣自然是不敢放这种狂言的，但现在是贞观三年，世家手腕再强，无非也就是从您手里抢点儿汤喝罢了，再说了，压力不是还有您扛着嘛？”
李世民笑容僵住，神色有些错愕，他甚至有些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这......是一个纨绔能有的见识？
柴令武咂摸一下嘴巴，继续说道：“现在您已经坐稳了皇位，他们不可能去冒着生命危险去迎太上皇复位，因为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但他们又不想所有的投资都打水漂，所以，他们便只能用一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向您这个新皇索要一点好处，权当安慰，因此，这个时候的世家，其实才是最好拿捏的，舅舅以为呢？”
柴令武特意将称呼从陛下改为舅舅，意思就是要和他关起门来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李世民听懂了柴令武的言外之意，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柴令武这句话，很犯忌讳，说得不好听一点，这已经触碰到了他敏感的神经。
但李世民终究是李世民，柴令武说的话有理，他也不会吝啬于舍弃一点尊严。
沉吟一瞬，他神色认真的询问道：“那你这个小师傅，准备怎么乱拳打死老师傅？”
柴令武摇摇头，没有回答李世民这个问题，而是斟酌着开口道：“舅舅须知，我大唐之所以会受到世家的掣肘，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教育资源的分布不平均，寒门子弟，不足以治国，世家子弟，又将家放在国之前，这才是结症所在。”
李世民皱起眉头，对于柴令武的答非所问有些不满。
柴令武说的道理他都懂，但这样的事情，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哪怕他现在已经开始大力扶持寒门子弟来做官，可他扶持的寒门子弟的数量，对比世家出身的官员数量，依旧是九牛一毛。
没办法，教育资源的不平衡，就注定寒门之中的出彩之人数量不会太多。
至于大力治学，开办官学之类的事情，那就更是不顶用了。
没有书籍，没有老师，没有钱，什么都没有，他拿头去办？
见李世民不说话，柴令武决定再加一把火，咬牙道：“说得再直白一些，您一日得靠世家治国，那政治妥协，便是无可避免之事。”
李世民不置可否，面色趋于平静：“你还是说说，你准备怎么乱拳打死老师傅吧？”
柴令武眼神有些幽怨，他都暗示得这么明白了，李世民怎么还不主动问策？
他肚子里可是还有着一大堆类似于标点符号那样的好东西。
像什么物美价廉的造纸术啊，简单方便的活字印刷术啊，乃至于启蒙所用的汉语拼音。
这些东西哪一样拿出来，不能对世家门阀垄断教育资源一事造成致命打击，干嘛就非要纠结一句乱拳打死老师傅？
但李世民非要追问，柴令武也只能给他解释：“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洛阳城的利益，臣这次将八名御史吊起来抽，就算是为了脸面，他们身后的人也必定不会让臣继续活得那么滋润，到时候您在朝堂上甄别一下，随便找几个罪名把人拿进大狱不就完了，世家难道还能为了一个洛阳城，将朝堂之上的人手都拼光掉？”
李世民愣住，下一刻，一张脸顿时黑如锅底：“合着到最后，还是要朕给你擦屁股？”
“您是我舅舅，再说了，臣才是受无妄之灾的那个人好吧，臣还没有找您要精神损失费呢。”
柴令武嘟囔出声，很有一种让李世民顺便将他今日请纨绔们去平康坊的钱也给报一下帐的冲动。
开玩笑，这大唐又不是他柴令武的大唐，凭什么要他花钱给大唐办事？
但冲动半晌，还是没胆子开口，遂作罢。
李世民听着柴令武的嘟囔，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他就知道，他不该对这个纨绔抱有多大的期待，果不其然，这个烂摊子最终还是得要他出手去收拾。
无语片刻，他深吸口气，缓缓出声道：“这次你当街鞭挞御史的事情，闹得整个长安满城风雨，朕若是不对你做出处罚，恐怕是难以服众。”
柴令武点点头，对于这个结果，他倒是没什么意见，这本来就是他和柴哲威商量好的事情。
他是纨绔，更是直接受害者，唱黑脸这种事情，自然是需要他出面，不然不足以震慑旁人。
但一个家族想要长久的生存下去，也不能一味的行纨绔之事，还需要刚柔并济。
如今他的威已经立下，气也出了，他再适当的受点处罚，便正好能够体现君主的公平公正，堪称是一举三得。
“三日后，你自个儿去大理寺领罚吧！”
见柴令武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李世民轻飘飘的宣布了对他的处罚，当然，也可以说是一种保护。
柴令武咂摸一下嘴，试探着询问道：“臣要在大理寺待多久，时间太久的话，臣怕是待不住！”
“你还跟朕谈起条件来了？”李世民瞪大眼睛，忽然有一种将他一巴掌拍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