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李善兰和学生们
数十人中一年纪最大者看了看旁边整整齐齐列队的海军将士，又看了看码头上繁荣景象，一声长叹：“雪村（徐寿字），此去英国路途遥远，一定要保重身体。”
“若汀（华蘅芳字）年纪尚轻，到了异国他乡难免心志不坚心生惰意，你不仅要多加照顾，还要多加教导，以免荒废掉他这身才学。”
徐寿行礼：“老师请放心，学生定会严加管教师弟。”
华蘅芳也行礼：“老师请放心，学生身肩强国重任，定不会辜负老师期望，也不会辜负诸位师兄弟期望，更不会辜负大清四万万儿女期望。”
二人的老师自不必说，便是上海墨海书馆李善兰。
此时李善兰在大清数学界已有不小名声，与大清数学家顾观光、张文虎、汪曰桢、戴煦、罗士琳、徐有壬均有学术交流。
去年夏天，他到上海进入英国伦敦会传教士创办的墨海书馆，从此开始他与外国人合作翻译西方科学著作的生涯。
直到一个月之前，刘大进派人找到他，请他带上自己的学生在广州、佛山、厦门、台北一月游，再定去留。
李善兰笑道：“若汀有此志向为师很高兴。”
他转头看着这里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捋着胡须笑道：“这一个月来走遍台北、厦门、广州、佛山，见识了铁路、电报和诸多洋务，着实让为师震撼和欣喜。”
“我大清已有中兴之兆，乃天佑我大清。”
“刘帮办说的对，若是我大清照此再发展十年，到那时何惧洋人，何惧西夷，必能拒敌于国门之外。”
“可惜为师老了，否则必与你们一同去英国学习军舰制造之法，为我大清中兴尽一份绵薄之力。”
徐寿躬身行礼要说话，李善兰摆手打断他。
“刘帮办深谋远虑，他的话为师颇为认同，买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自己造才是万全之策。”
“自力更生，不受制于人才是真正的强国之道。”
“你等此去必要学会各式机械、电报、火车的制造之法，何日学成何日归来。”
“归来之时，为师为你们大开中门、牵马鸣锣。”
数十人躬身齐呼：“学生不敢。”
李善兰又说：“尔等在那英国定要虚心求取知识学问，凡是于我大清强国富民有益之事皆要耐心求取，不可操之过急，更不可只学皮毛。”
“若有违背，为师定不轻饶。”
数十人躬身齐呼：“学生不敢。”
李善兰继续说：“刘帮办曾说，在年底就会铺通印度到广州的电报线，从英国到广州的电报就会开通。”
“如今广州至佛山、厦门、台北的电报线已经铺通，尔等也见识过电报之利。”
“日后到英国，若心有疑惑可随时给为师发报。”
“刘帮办会派人将电报送到上海。”
“遇到难以抉择之事切勿擅作主张，要多与同窗相商，实在难以定夺可参详这些水兵壮士的意见。”
数十人躬身齐呼：“谨遵师命。”
这时，刘大进、张见阳二人来到李善兰面前敬礼：“李老先生好，各位学子好。”
李善兰拱手笑道：“刘帮办、张先生有礼了。”
刘大进笑道：“李老先生，不知诸位学子都到齐了吗，准备的如何了？”
李善兰笑道：“一切妥善，只待出发。”
刘大进点头：“如此甚好。”
“李老先生，可否容小子说上几句？”
李善兰大笑：“有何不可，刘帮办请？”
刘大进敬礼后说道：“诸位学子，此去路途遥远，学业繁重，不知多少年才能学成归国。”
“为此，我艋舺团练向诸位学子承诺。”
“一、每个月补助诸位学子家中父母妻儿五十两银子，以解诸位学子的后顾之忧。”
“二、诸位学子到英国后每个月可以在丽如银行领取五十英镑的生活补助。”
“三、诸位学子在英国遇到任何麻烦可就近找中国人开的烟馆求助，也可找我们的水兵将士帮忙。”
“在外求学，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我们不能弱了中国人的名声。”
“四、若诸位学子家人愿意搬到佛山、广州、厦门、台北四城居住，我们免费提供住房并安排工作，孩子可免费入学。”
说完，刘大进向众人敬礼。
听到这四条承诺，数十学子中有些人感动的落泪，不是每个人的家庭条件都好，有些人家中也只是勉强度日而已。
如今艋舺团练解决后顾之忧，何来理由不认真求学。
李善兰也没想到艋舺团练如此慷慨，心中颇为感动，一声大吼：“尔等还不快行大礼谢过刘帮办。”
数十学子跪地齐呼：“刘帮办大恩无以为报，学生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他们这一跪可怕刘大进脸都吓白，张见阳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刘大进一声大吼：“快过来把诸位学子扶起来。”
“快点，快点。”
他根本不敢说免礼、快快请起之类的话。
看到海军将士将这些学子扶起来，刘大进笑嘻嘻的说：“政委，你看，这，这······”
张见阳冷哼一声：“别求我，我也帮不了你。”
“码头上这么多人看到，想帮你瞒也瞒不住，你自己给首长解释吧！”
刘大进满身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吞，他也没料到李善兰会来这么一出。
或许是时间久了，忘记大清还有这么一个大礼。
自从在印度成立独立团的那一天起，江华就告诉他们。
中国人不仅骨头硬，膝盖更硬。
头可断，血可流，骨头不能贱，膝盖不能软。
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其他人一概不跪，也不接受任何一个中国人跪拜。
一个跪着的人如何能让其他人尊敬？
一支跪着的军队如何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一个跪着的民族如何能让其他民族胆寒？
一个跪着的国家如何能让其他国家仰望？
今天这么多人跪拜刘大进，可想而知他回头在江华面前如何交代。
明明一切都在按照制定好的计划进行，偏偏防不胜防就来这么一出。
李善兰并未看出刘大进在强颜欢笑。
“刘帮办此举帮了诸位学生一个大忙，如此可令他们在英国潜心学习，早日回国报效朝廷。”
刘大进笑道：“是啊！”
“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全力以赴。”
“李老先生，时间也差不多了，请诸位学子登船吧！”
李善兰笑叹：“好吧！”
“尔等上船吧！”
“切勿忘记为师的话。”
“为师就盼着你们早日学成归来。”
“最大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看到你们造出中国人自己的军舰。”
一时间，众学子跪在李善兰面前大哭：“请老师一定要保重身体。”
“请老师一定要保重身体。”
······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