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报仇与出卖
洪武四年，明太祖在辽东设置定辽都卫，六年置辽阳府、县，八年，将定辽都卫改为辽东都司。搜索: 一路小说 本文免费阅读治所定辽中卫。
万历十一年，努尔哈赤于建州起兵，用时三十年兼并各部女真后，于万历四十四年建国“后金”，天启元年，努尔哈赤占领辽阳城并迁都于此，随即在辽阳城东太子河东岸修建东京城。
当朱由检率军抵达辽阳时，看到的就是两城夹河的情况。
此时，东西两城外面已经被三条壕沟环绕，壕沟连接太子河，沟里水流浑浊不知道有多深，壕沟之间有土墙、战壕、炮洞等工事。
太子河道里大量沉船、木桩等障碍物，还有两条铁链锁住了河面，河面上架着三条浮桥连同两城。
“看来多铎是铁了心要守辽阳了。”朱由检摸着下巴说道。
“陛下，臣请为先锋。”白文选说道。
“打肯定是要打的，却不能硬干。”朱由检思考了一下，问道：“太子河上游可曾查探清楚了？”
郑遵谦回道：“水师正在查探，绝不会给建虏筑坝蓄水的机会。”
“让水师查仔细一些，如果有可能，水淹辽阳城。”朱由检说道。
不存在误伤无辜的情况，辽阳失陷近三十年，不能说没有汉人，而是如刚阿泰那般连汉姓都以之为耻的存在确实算不得是汉人。
水淹城池，毫无心理负担。
只是水攻需要天时地利，而今雨季将近，天时具备，地利却不支持放水。
只得转入强攻。
多铎也是这样准备的。
三月初十，全军准备就绪，水师首先清理河道障碍物。
要先断绝东西两城的联系，然而各个击破。
建虏当然不会干看着。
火炮齐射，水柱冲天，河面如同沸腾一般。
这种状况下，皇帝是干不了什么的。
都说众生平等，炮弹面前确实是众生平等，所以皇帝一般不会在有火炮的状况下出战。
全军上下都不认为有什么不对。
万一皇帝被打死，就算能全军能稳住士气保持战线，也绝对无力推进，到时候战事可就遥遥无期了。
皇帝不甘心干看着。
将攻城事宜交给杨御蕃负责后，他率领五千骑前往鞍山。
作为建虏矿业中心，鞍山的意义非同小可，并且鞍山位于辽阳南边，取之可断辽阳建虏退路。
此时，建虏的鞍山守备觉尔察·雅秦正在督促矿工修筑工事。
鞍山原本只是个驿站，虽然建虏屡次扩建，其城墙依旧不足为虑，加上明军火炮的威胁，城池也就不足为凭，因此，雅秦选择在矿山上修筑堡垒坚守。
矿工们在吃饱饭的诱惑和刀枪逼迫下努力地干着活，副守备、多铎的女婿、被明军打死的石廷柱的儿子石华善走了过来，道：“都尉，火药已经埋好，就等明军登山。”
“好，到时候山石齐落，就算明帝有三头六臂亦是必死无疑。”雅秦说道。
石华善笑道：“莫说明帝不可能来鞍山，即便来了，又如何能亲自攻山？”
“以明帝之勇，不无可能。”雅秦看向北边，继续说道：“明军来势汹汹，沈阳不战而弃，辽阳绝不能再丢了，鞍山作为辽阳犄角，你我非得战至最后不可。”
“都尉放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明军就无法拿下鞍山。”石华善说道。
“报~”
斥候飞奔而来，道：“启禀守备，明军马步五千，正往鞍山来，观旗号，明帝亲至。”
“明帝来鞍山了？”雅秦一惊，问道：“辽阳战况如何？”
“辽阳无恙。”斥候回道。
“盯着明军动向。”雅秦打发了斥候，对石华善说道：“我坐镇右山，你坐镇左山，勿要懈怠。”
“都尉放心。”石华善应下，匆忙回到左山。
鞍山兵力有限，无法驻守各个山头，因此只布设了左右两个山寨。
山寨里，虏兵正在吃饭。
干麦豆饭，一块咸菜、一勺肉汤，战时的伙食还是相当可以的，不过仅限于正兵，矿工们没有肉汤。
石华善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些矿工大多是从关内掳来的汉人，少部分是朝人，牲口都不如，给吃饱饭已经是格外开恩，如何敢奢望吃肉？
“想吃肉？行！杀一个明兵，转入正军，赏银十两，酒肉管够！”石华善吆喝道。
“谢额附。”矿工们齐声喊道。
待石华善离开，矿工邓大呸了一口，伸出手肘捣了捣身边的李四，低声道：“让你做的事做了没？”
“哥哥放心，办妥了。”李四回道。
邓大说道：“这帮畜牲杀了我们父母妻儿，平日里又不把我们当人，多少兄弟死在了矿洞里？如今官军杀了过来，正要报仇。”
“先吃饭，吃饱了
才有力气报仇。”李四刨着饭说道。
邓大说道：“等到了晚上，我偷偷下山找官军，你把兄弟们带好。”
“放心吧，哥哥自己小心。”李四刨完饭，又去舔碗。
虏兵管够，他们只有一碗，虽然一天三顿，却依旧吃不饱。
不是石华善舍不得粮食，而是粮食不足，若非兵力不足，他都想制造肉脯给军兵吃，能给矿工吃干饭，确实是格外开恩了。
一切为了抵御明军。
天黑收工，各自回窝棚，邓大熬到后半夜，悄悄起身钻出了窝棚。
他们在修建军寨的时候就留了条路，只要不被巡逻的虏兵发现就能出寨。
钻出窝棚，蹲在一堆石头后面，等巡逻的虏兵走过去，邓大猫着身子往前，刚走了两步，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军爷，有人逃跑！”
邓大回头一看，竟然是曾经被他救过的矿工王大满。
“大曼，你疯了？”邓大低声喝问道。
王大满充耳不闻，再次叫道：“军爷，有人逃跑！”
“谁敢逃跑？”
呼喝中，十余虏兵打着火把跑了过来。
邓大气疯了，骂道：“狗日的王大满，当初老子把你从死人堆里拖出来，你不记得就罢了，今日为何出卖我？”
“邓大哥，我想天天吃饱饭。”王大满低着头说道：“杀敌没本事，只好拿你做个踏脚石。”
“只知道你胆小怕事，却没想到你还是个蠢货，官军已经收复了沈阳，全复辽东指日可待，你现在给建虏当狗……”
叭~
邓大被打倒在地，随即被虏兵绑了起来。
石华善听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吊起来，不给食水，看看谁还敢动小心思。”石华善处理了邓大，看向王大满，说道：“你做的很好，从今天起，你跟着正兵一起吃饭。”
“多谢驸马爷，多谢驸马爷。”王大满不断磕头，看也不看邓大一眼。
什么官军全复辽东？
官军要是有哪般厉害，就不可能任凭建虏肆虐北方，以至于他这个德州人成了奴隶矿工。
此时有机会，当然是抓住。
这不，不但可以吃饱，还能有肉。
被惊动的李四等人钻出窝棚，看着邓大被吊到木杆上，怒火升腾。
“王大满，你个狗日的，忘记你爹娘怎么死的了吗？忘记矿难时老子扒你出来的吗？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等着，等官军打过来，必……啊……”
一个虏兵给了他一下。
“等官军打过来……啊……”
又挨了一下。
“等官军打过来……啊……”
大概是不满邓大嘴硬，虏兵抡起长枪一顿抽。
“回去睡觉。”李四瞪了王大满一眼，回头说道：“回去睡觉。”
“四哥，大哥他……”
“回去睡觉。”李四推了诸矿工一把，把他们赶了回去。
等官军到来。
这就是邓大宁愿挨打也要喊出来的话。
看李四等人回去，王大满得意地一笑，屁颠屁颠凑到石华善面前，道：“驸马爷，小的早就发现了邓大不对劲，特意盯着他，没想到他竟然想跑，果真逮了个正着。”
“你做的不错，以后盯着这帮人，有情况及时汇报。”石华善说道。
“驸马爷，这群人跟邓大勾勾搭搭，怕是都知情，知情不报，当一起受罚。”王大满指着邓大等人的窝棚说道。
石华善犹豫了一下，放弃了连坐的打算。
山寨里只有八百正兵，却有三千矿工，若是激起叛乱，即便矿工没有战斗力无法破坏军寨，却可能逃跑。
到时候仅凭正兵，可没法往下扔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