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太子的历史使命
“臣汤若望叩见皇太子，吾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汤若望大礼拜下，并且自作聪明地用了吾主这个称呼以示自己的臣服。本文搜：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
天主教义中，天主上帝是唯一的主，掌控一切，汤若望用“吾主”，将太子与天主上帝并列。
朱慈烺并不领情，道：“汝主非孤，孤难为汝主。”
“天大地大，陛下与殿下独大，上帝只是第三大。”汤若望说道：“殿下，臣可以修订天主教义，陛下与殿下为至尊。”
“你愿意修订教义，也能完成新教义，但是罗马教廷能承认吗？”朱慈烺问道。
汤若望沉默。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结果。
若是教皇承认汤若望提出的新教义，那么上帝便位于大明皇帝之下，而上帝的仆人自然位置更低，教皇就要改称教王，各国国王要降为大公。
万里之遥，你手又够不到，教皇凭什么委屈自己呢？
“臣定会竭力促成此事。”汤若望说道。
太子希望汤若望能够成功。
若是教皇表示臣服，那么大明就成了欧洲的共主，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足够对欧洲施加影响力。
只是目前不可能。
义父的产生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够凶，二是对方够富，目前的大明既没有展现凶威，也没在欧洲花钱，教皇自然不愿意搭理大明。
朱慈烺道：“在罗马教廷上表称臣之前，教禁不会解。”
“殿下开恩，殿下开恩……”
朱慈烺举手阻止了汤若望，道：“若非你有开矿之功，此时已经被锁拿进狱待审，绝不可能有觐见的机会。
利类思等人妄造妖书，你等皆说是其个人行为，何尝不是西夷对东方的野心彰显？
荷兰、西班牙、英格兰，相继侵犯国朝，而红夷竟敢以区区两艘炮船进犯南京，嚣张跋扈至此，利类思妄造妖书便不难理解了。”
“殿下，荷西英等国以武力对抗国朝，只是求贸易而已，如今国朝海贸已开，四海安靖……”
“行了，王尚书病重皆因心情郁结，你去劝解一番。”朱慈烺说道。
“臣告退。”汤若望满心苦涩地离开。
因为无力劝阻禁教，王徵心情郁结，一病不起，他这个年龄，重病基本就是到头了。
蒋德璟依旧在家禁闭，要么宣告退教，要么被革掉功名，而召回瞿式耜的信使正在极速南下，他自己要么宣告退教，要么革去官身，各地的教堂正在陆续关闭中。
自从投靠太子而大兴的天主教，就因为妖书而陷入死寂。
万历教案爆发后，天主教还在暗中活动，以如今太子对朝野的掌控力，天主教甚至都不敢暗中传教。
违禁者以谋逆论处，死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怀着沉痛的心情到了王府，王徵之子王永顺出门迎接。
“王部堂身体如何？”汤若望问道。
王永顺悲戚地回道：“昏沉不醒，药石难进，即将回归天主怀抱。”
“我去看看。”
汤若望到了卧室，只见王徵躺在床上毫无动静，若非胸腹之间偶有起伏，直让人以为已经去世。
这般情况，自然无法开解。
“我为王教友做个祷告。”汤若望说了一声，开始做祷告。
念念有词间，王徵忽然睁开了眼睛。
汤若望连忙问道：“教友可是好了一些？”
“我将回归天主怀抱，主教莫要伤悲。”王徵喘了口气，继续道：“我欲以生前功与身后名求太子开恩，在陕西老宅留一教堂。”
“教友大义，天主必然亲迎教友回归天堂。”汤若望的声音里带着惊喜。
王徵如此付出，太子定然会网开一面，到时候可就给天主教保留了一丝火种。
虽不知火种何时复燃，终归是有希望的，最重要的是在禁令中开了一个口子。
王徵交代了后事，又把遗书交给次子王永春，随即断气。
“请主教负责后事，小侄前往东宫呈奏遗书。”王永春说道。
他和王永顺都是过继子，在王徵的影响下，纯孝忠义，因此谨遵父命而行。
王永顺到了东宫，才知道太子已经去了蒋德璟家。
此时，太子正在地上捡纸团。
都是蒋德璟写的退教宣言，每张纸都是写了几个字就扯了。
“怎么，心里很抵触？”朱慈烺问道。
“不敢欺瞒殿下，臣确实很抵触。”蒋德璟回道。
“唐时，天主教已经传入中国，至唐末西北阻隔而衰落消亡，元时东西贯通而再兴，至本朝初复灭，后由海路再入。浮沉千年，何以难兴？”朱慈烺问道。
蒋德璟回道：“因其教义不融传统。”
“不敬天地君亲师，只以上帝为唯一，如何能得长久？”朱慈烺冷笑道：
“天主教不愿更改教义融入中国，注定难兴，妖书案不过让其提前终结了而已。
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天主教欲化夏为夷，卿以为可能容忍？”
“臣不能允许此事发生。”蒋德璟回道。
朱慈烺说道：“中国无需天主教，却不能没有数理，卿数理学识冠绝当时，本宫以卿为辅臣亦是为了发展数理，而今卿却纠结于天主教之禁，着实使本宫大失所望。”
蒋德璟拜道：“臣有负殿下。”
朱慈烺扶起蒋德璟，道：“我们这代人处于承前启后，我等言行将深刻影响华夏气运。
卿精通西夷之事，当知其触角已深入美洲，而非洲、天竺、南洋等大片地方已为其殖民地，若是我等不努力，难保后世中国不会沦落成天竺一般，到时候可就真是中国入夷狄之景象。
本宫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不仅不允许，本宫要天下夷狄皆入中国，此事非一时之功。本宫势单力孤，须得诸卿勠力同心不可。
卿为辅臣，当摒弃一人之信仰，而以天下为己任，为大明荡平天下而努力奋斗。”
蒋德璟脸色数变。
这个时候的大明并非后世被西夷来回摩擦的大清，蒋德璟也非认为“西方的月亮更圆”之辈，听了太子的宏愿，不由深受触动。
“臣定与天主教切割，从此以天下为己任，努力推行数理之学。”蒋德璟拜道。
“卿能想得开，本宫甚是欣慰。”朱慈烺笑着扶起蒋德璟，意味深长地说道：“等国朝大军荡平西洲，说不得卿可为天主教之教主，不，或许可为天主教东帝。东方天庭有五帝，西方教廷就一个天主可不行。”
就在蒋德璟思考其中深意时，江无水进来，拜道：“启奏千岁爷，王尚书徵子永春奏报，其父薨。”
朱慈烺肃然，道：“宣。”
不一刻，悲戚难止的王永春进来行礼，并呈上王徵遗书。
“……臣薄有微功，不敢求爵，亦不愿封妻荫子，只求殿下开恩，许王氏老宅改为教堂，臣不敢广招信徒，亦不敢传教宣扬教义，只求现有教徒能有诵经之所……”
朱慈烺一目十行看完遗书，问道：“卿父欲以爵位换一庙宇，卿以为如何？”
王永春回道：“臣与臣兄自当遵从臣父遗命，即便布衣粗食亦无妨，臣与臣兄劳作田间，亦足以奉养臣母。”
“卿果不负纯孝之名。”朱慈烺赞了一句，道：“然而本宫不能答应王尚书遗愿。”
“求殿下开恩。”王永春磕头。
“此恩不可开。”朱慈烺举手阻止了王永春，叫道：“黄虞稷。”
一直侍立门外的黄虞稷进来行礼。
“拟招，追封王徵泾阳侯，其子永顺永春各鲁桥伯温丰伯袭爵，追封徵父侯爵，徵母一品诰命，授其妻尚氏一品诰命，其妾申氏三品诰命。着礼部拟定谥号，并由礼部主持葬礼，尊其遗愿，落叶归根。”
能跟在太子身边行走的实习生都是尖子生，根本不需要记录，凭记忆去礼部转述。
“侯爵非臣父之愿，求殿下开恩。”王永春磕头求情。
砰砰响了两下，被魏六一提了起来。
“泾阳侯非故王尚书遗愿，却是朝廷政策所需，或者卿欲卿父
？”朱慈烺问道。
“臣……臣……”王永春颇有些不知所措。
很显然，太子不想对天主教网开一面，连同王徵的遗愿也置若罔闻。
蒋德璟忽然说道：“殿下，臣请代替泾阳侯草拟退教宣告。”
“可。”朱慈烺点头同意，又道：“卿发出退教宣告后去王府走一趟，安抚王氏遗孀，亦绝诸传教士之念。”
“臣遵旨。”蒋德璟应下。
朱慈烺并不在意蒋德璟是否真心退教，只要退教公告发出来就行，便如王徵之退教遗书，只要太子认为是真的，知情人就必须证明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