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请太子发金牌约束一下皇帝
“山寨简陋,宣城侯将就吃两口吧。本文搜:看书屋 免费阅读”
说着,有寨民端上了饭菜。
一颗首级。
朱弘桓笑呵呵地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将羊头剜去眼睛,塞入芥菜,放在火上炙烤,当芥菜爆裂时取出,不但脑浆已熟,颅骨亦已裂开。”
说着,朱弘桓掏出一把小刀刮去羊头上的黑灰,顺着颅骨缝隙轻轻一撬,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脑浆。
“正好两碗,你我各一碗,有芥菜的味道,足够佐饭。”朱弘桓取过碗和勺子,往外舀脑花。
“呕~”
卫时春忍不住冲出了门外,蹲在地上吐了口痛快。
刀刃临身而面不改色,如此吃羊让他破了大防。
只是饿了两天,腹中空空,也只吐出一滩酸水。
“原以为宣城侯能保留爵位,必然锦衣玉食,没想到肚子里没有一粒食,看来太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刻薄啊。”
卫时春忽略了其中的不敬之处,回身道:“世子以为太子锦衣玉食,其实大谬,这两年朝廷日子也不好过,陛下太子饭食与军兵相同,宫中用度也是一再裁减,便是皇后日常饮食不过荤素两个菜而已,甚至不如南京城里的中产之家。”
朱弘桓说道:“他的天下,他理当吃苦。”
卫时春说道:“鲁王享爵二百七十余年,国事危难时以身殉国,这是朱氏宗室的职责,鲁王有此觉悟,世子何以生怨?”
“但是朝廷明明有余力救援却坐视济南灭亡,借刀杀人,居心险恶!若是朝廷给支援,济南定不能破,吾儿亦不会成为口中食。”朱弘桓声音陡然激烈起来。
“朝廷授军政大权,又给良将精兵,如此依旧不能守,乃是鲁王无能,你也难辞其咎!想当年陛下令群臣助饷,你鲁王出了多少银子?一两未出!太子不计前嫌,委以重任,而你鲁国不能守,何以怪朝廷?
世孙夭折固然令人悲痛,然以世孙之贵,可及天子万一?三年间,天子东征西讨,逢战必先,不避锋失,但有闪失便是不可言之局面。
为掩护北直隶臣民撤退,太子坚守京师至最后一刻,事不可为时由海路撤退,遭遇风暴,险些沉入海中亦不曾抱怨半分。
天子太子尚且如此,世孙夭折又如何?沦为口中食又如何?”卫时春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朱弘桓哑口无言。
确实朝廷没给多少支援,但是济南的条件尚可,还有登州作为策应,如此济南依旧失守,不要说朱以海有张巡的能力,哪怕有一半,大概也能支持到朝廷反攻。
而且皇帝太子的付出不比鲁王祖孙三代少,即便朱振烈夭折后被吃,也比不过皇帝亲自冲锋陷阵。
“宗室与国同休,确实无话可说,然而百姓何辜?”谢迁走了过来,问道。
轮到卫时春无言以对。
朱以海一家可以说权利与义务,对百姓可没法说。
百姓纳粮缴税尽了义务,却没享受到朝廷的保护,这不是一句为国尽忠就能辩解的。
“朝廷弃山东而走,如今空口白牙让我等支持,凭什么?”谢迁逼问道。
“当时朝廷兵力疲弱,各军头拥兵自重,南方钱粮无法北上,唯有整顿南方方能重整旗鼓,放弃北方实乃迫不得已。”卫时春弱弱地说道。
谢迁不屑地说道:“朝廷大局,与小民何干?我等本分纳粮,省吃俭用甚至卖妻卖子亦不敢短缺,朝廷却说缺乏钱粮,这是我们的责任吗?”
卫时春说道:“太子从大局考虑,确实亏欠百姓,因此,山东百姓免税五年,以抵偿这三年亏欠。按照事前许诺,凡是竖起旗号者,按照地盘大小与人口多寡授官。”
“不够,我们要天子降罪己诏,给山东百姓一个交代。”谢迁说道。
卫时春脸色一变,严肃地说道:“谢将军,天下之坏,陛下确实难辞其咎,然而要说陛下有罪,你扪心自问,天下崩坏,真的罪在陛下?”
谢迁说道:“这天下是陛下的,局势至此,就是陛下的罪。”
卫时春问道:“不知这是谢将军一人的意思,还是各山寨共同的意思?”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意思。”
“是啊,我们可以不做官,但是不能不要一个说法。”
“山东固穷,却不穷志气,若是朝廷不能给个说法,我们宁愿做山民。”
“有本事就打过来,但凡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一群人围过来,七嘴八舌说个不停,意思却很明显。
“诸位诉求,我一定转呈陛下,只是我恳求诸位从大局考虑,体谅陛下与太子的难处。”
说完,卫时春团团作揖。
诸人横眉冷对。
已经无法招降,卫时春没有逗留,出山往胶州走去。
按照约定,胶河上会有船只接应,他上船后顺流而下,抵达胶州湾换海船去淮安,登陆后再找皇帝汇报结果。
然而到了胶州,卫时春发现河面上大量船只往来巡视。
看到是明军的旗号,卫时春连忙冲到岸边叫道:“我乃宣城侯卫时春,奉诏入山东联络义军,敢问河上是哪个部分?”
一船划到岸边,船头将军叫道:“东宫卫水师千总顾五,敢问宣城侯可有印信文书?”
自然是有的。
顾五检查无误,邀请卫时春登船。
“计划三月出兵,何以提前?”卫时春问道。
顾五回道:“建虏以吴贼为先锋进犯塌场口,陛下诏令战事提前。”
卫时春恨声说道:“吴贼罪该万死,不知陛下是否已经擒杀此贼。”
“陛下亲征,吴贼岂能幸免?”顾五信心十足地说道。
听到这话,卫时春露出了一丝笑容。
天子所至,莫有能挡者。
胶州城里的李英却笑不出来。
此时,李英正带着军兵挖坑。
大军登陆没有遭遇阻碍,因为偌大胶州并无建虏把守,只有十多个流民潜居城中,登陆后看到城中景象,李英心痛如绞。
残垣断壁,焦木炭灰,好端端的城池毁于一旦,而城外散落着大量的骨骸,其中身躯与头颅分做两堆。
从痕迹上判断,建虏破城后不但纵火焚城,还将所有俘虏斩首,并且用首级堆了京观。
“不将女真人屠戮一空,此恨难消!”李英恶狠狠地说道。
旁边的游击王先通说道:“将军所言甚是,唯有将建虏屠戮一空,方消此恨。”
不知道的只当他是游击将军,李英却知道这家伙还有一个身份——新建伯。
当初太子令勋贵从基层做起,除了卫时春因向虏酋示威有功而得免,余者全部下放,王先通亦成了把总。
不同于其他勋贵的怨天尤人,王先通任劳任怨,上阵不畏艰险,如今已升任游击,可以说没有辱没初代新建伯王守仁的威名。
不一刻,大坑挖好,军兵将收敛好的尸骸小心地放了进去,随即开始填土。
没有棺材。
荒废两年,胶州周边遍布野草与灌木,却没有树木,无法打制棺材,而且这些尸骸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甚至无法确认头颅与躯体是否正确,只能一起埋葬。
坟堆立起,全军鸣枪。
李英说道:“先竖个木碑,待朝廷派人祭葬时重新修缮,并树碑立传。”
“忠义之民,必予褒恤。”王先通停顿片刻后说道:“我当奏请陛下,最起码送颗建虏伪王的首级做祭品。”
王先通对皇帝信心十足。
此时,皇帝正领着三千亲卫潜行在荒野之中。
吴三桂对后路保护森严,无法突袭,但是后方的后方呢?
虽然没有情报,但是凭经验判断,吴三桂不可能一路修过来的。
三里一寨,屯兵一百,大几百里路下来就需要大几万军队,就算吴三桂有这么多兵,豪格也不得给他这么多粮。
总之,皇帝凭经验分析,建虏大后方守备不严,正适合他发挥。
卫少先无法劝阻,只能急奏中枢,请太子发金牌约束一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