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疯批公主VS清冷佛子29

暮色漫过宫墙时,瑶华宫的琉璃瓦上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云洛晞支着下巴看无寂泡茶,茶盏里翻滚的绿色汁液腾起袅袅雾气,将他眉目间的清冷都熏得朦胧。

“徐老夫人说的那些话...…”云洛晞伸手去勾他腰间玉佩的流苏,“你信几分?”

瓷勺撞在茶盏上发出清脆声响。无寂垂着眼睫,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信或不信,已是前尘往事。”

“无趣。”

“难道你不想知道事情真相吗?”

无寂从容淡定地给她倒了一杯茶,“真相如何,于我而言并无多大区别。我自幼在万佛寺长大,过往种种,于我如浮云过眼,了无痕迹。倒是洛洛,似乎对这事很上心。”

云洛晞收回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下巴,笑道:“我这不是怕你突然多了一个身份,不适应嘛。再说了,徐老夫人的话若是真的,你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如果无寂的生母是因为生产时大出血而亡,那为何孩子会奇迹般地存活下来,又被遗弃在万佛寺的门口?

这其中缘由一看就觉得里面藏着大阴谋。

云洛晞知道,无寂虽入红尘,但他心性淡泊,不惹尘埃,除了对她之外,依旧如那无欲无求的清冷佛子。

无寂闻言,眸光微闪,似乎被云洛晞的话触动了心弦,却又极快地恢复了平静。

“你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过往种种,于我而言,皆是云烟。即便真有那么一场阴谋,也自有因果循环。”

云洛晞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倒是看得开。不过,如果真是一场阴谋,管他什么虚无缥缈的因果循环,本宫偏要亲手送她入轮回。这才是真正的循环。”

“我绝对不允许别人伤害你,你未出生前也不可以。”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呼吸宛若化作光和雨,他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七公主跟一个假和尚交往密切的消息愈演愈烈,厉景帝一日特意过来瑶华宫里用膳。

云洛晞让人去准备了一道蜜醇绿茶红豆糕,用完膳后,还不等厉景帝说什么,玉折极有眼色地端上来一碟糕点。

“父皇,尝尝这个点心,这可是儿臣亲自研究出来的配方。”

“你研究的?”

“嗯,绿茶降火明目,红豆可以调理高血压,正适合父皇。”

厉景帝轻哼出声,“你倒是早有准备。”

云洛晞笑而不语,盯着他吃下一块糕点,“这就是一脉相承,谁让我是父皇的女儿呢。”

厉景帝的目光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你可知宫里人都如何议论你与那无寂?”

云洛晞轻轻搅动着手中温热的茶盏,茶面上漾起一圈又一圈细腻的涟漪,“儿臣自是知晓,无非是些闲言碎语罢了。”

“闲言碎语?朕可听闻,有人将你比作那妖女,与那假和尚纠缠不清,败坏皇家颜面。”厉景帝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紧紧锁定在云洛晞身上。

听到这话,云洛晞唇角似笑非笑,“父皇下一道圣旨不就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了?”

厉景帝一听便知她是何意,佯装气愤地瞪了她一眼,“晞儿就这么想要驸马了?”

“这不是父皇怕别人议论吗?”

这还把问题推到他身上,厉景帝险些被气笑,“那朕下一道不准任何人讨论此事,否则格杀勿论的圣旨。”

云洛晞无所谓地点点头,“史官笔下春秋,不过帝王家事,儿臣不在意史书如何记载,不过,父皇的明君之路怕是要多一笔别样的色彩了。”

明君?

厉景帝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他没再说这件事,反而聊起了另一个话题。

“最近有人在调查无寂的身世,晞儿可是知道了什么?”

云洛晞知道只要他想查,必定没有什么秘密,她索性全部说了出来,“那虚怀道长倒是神机妙算,连本公主都算计进去了。”

“此人确实有几分本事。”

“父皇也认识?”

厉景帝沉默片刻,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见过一次。”

被人用这样眼神盯着,云洛晞心脏有一瞬的紧张,不会是与她有关吧?

她扯开话题,“此事既然有徐家人去调查,相信很快便能水落石出,父皇还是关心一下儿臣吧。”

“儿臣想尽快搬到公主府,最好在过完十六岁生辰后。当然,儿臣以后有时间,会经常进宫陪父皇。”

她意有所指。

厉景帝心底冒着酸气,有些不舒服,养了这么久的孩子,突然又想成亲又想搬出去住,换做谁都会有些难过。

“公主大婚的步骤要多繁琐你也知道,更何况她是你皇姐……”

五公主早已经确定婚期,如果这时候七公主更早完婚,势必会引起朝野上下的诸多猜测,厉景帝眉头紧蹙,心中权衡利弊。

按照祖制,问名,纳吉,纳征……公主成婚至少也要置办一两年,时间如此急促,准备两个公主的婚事,自会手忙脚乱,难以周全。

更勿论其中还有诸多细节,需要细细筹谋,稍有差池,不仅失了皇家颜面,也会让晞儿在众人眼中落下笑柄。

厉景帝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最后两人一番较量,皇上最终答应先给他们赐婚,允许她搬到公主府,但要年底才能完婚。

“让钦天监选个最近的日子,本公主一定要在年前完婚。”

云洛晞并不是想要压她一头,只是她觉的有必要防着皇后两母女,到时候如果她们再做点什么,她的手段不会这么温和,要是一不小心弄死了,她才不想为她守孝三年。

“朕答应你,但钦天监所选吉日,你必须遵从,不得再有丝毫任性。”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云洛晞也不介意他的警告,俏皮地点了点头,“儿臣遵命,谢父皇隆恩。”

临出门前,厉景帝顿住脚步,飘渺的声音传来,“晞儿若有时间,去看看你母妃。”

云洛晞原本慵懒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这是交换条件吗?”

“她是你母妃。”

静默了片刻,云洛晞转身,旋转的白色裙摆似一缕清冷孤烟,长睫微垂,黑曜石般的潋滟美眸里深不见底,冷漠,厌恶,诡异,嘴角微勾的弧度纯洁又无害,“儿臣遵命。”

既然掌权者提出要求,她也答应了,那自然要做到。

无寂想要陪她去,被云洛晞用温柔攻势挡了回去,“我怕你见到她后就不喜欢我了。”

“不会。”无寂垂眸,清澈双眸映出她的身影,虔诚的模样仿佛是她的忠诚信徒,“凡所有相,除你之外,皆是虚妄。”

她是他的执念,除非一切归于尘土,他们之间的情劫,只能是彼此。

云洛晞轻咬他的唇瓣,很快便被男人反客为主,包裹,缠绕,探索,十指交缠,暧昧的气息在房间里弥漫。

水声结束后是粗重的喘息,怀里的娇人儿脸颊染上一层薄红,像涂了胭脂,又像是那鲜艳多汁的蜜桃儿,诱人想要将其吞入腹中。

无寂搂在她后腰的手臂紧了紧,低头又想再吃一次,云洛晞忙不迭捂住他的嘴唇,“别闹,玉折她们还在外面等我呢。”

“刚刚是公主主动,这次换我可好?”

他掐住她的腰坐在自己大腿上,轻柔吮吸,辗转流连,像是奉若珍宝珍宝般小心翼翼,灼热的气息尽在咫尺,异样的酥麻让云洛晞忍不住抓着他的后背,得到回应后微凉舌尖灵活地撬开她的唇齿,缠绵炙热。

云洛晞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子晕乎乎的,早就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等到一切结束,看着他从容淡定地跟在她身后出门,云洛晞回头瞪他,“你变了。”

“嗯。”

“变得十分狡猾。”

无寂牵起她柔若无骨的手,耳尖微微泛红,“公主说什么都是对的。”

云洛晞:“……”

昭鸾宫。

宁朝朝安静地站在书案前作画,桌上摆满了许多张画,画上之人,骑马,射箭,挥刀,弹琴……姿势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每一张画上的主人公都没有五官。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她没有半分反应,依旧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一个被设定程序的机器,但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让她多了一丝人气。

女人很美,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蓝色的衣裙为她平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仙气。

宁朝朝,原主的母妃,那个让原主又爱又恨的女人,那个让厉景帝沉沦多年仍念念不忘的女人,那个在别人眼中无比幸运而她却无比痛苦的女人。

云洛晞同情她,却更同情原主,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没做错却要受到母亲的虐待,那段痛苦的回忆里,原主在挣扎,在乞求,在一遍遍哭着喊母妃,又一次次遭受她的惩罚。

她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千疮百孔,被任意摆弄,直到眼中的光慢慢消失。

所以云泽琛说原主小时候帮过她,她一点都不记得,因为她的童年回忆太过痛苦,只能记得给她带来慰藉的光,如宁嘉樾。

宁朝朝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对那幅画很满意。

“贵妃娘娘。”

冷漠的声音在房间里骤然响起,宁朝朝吓得手一抖,一滴墨汁正好滴在画中人的脸上,毁了整幅《踏春图》。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看向她,在触及云洛晞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时,神色一愣,随即脸上的怒意变成厌恶。

“谁让你进来的?给本宫滚出去!”

云洛晞站在原地,未动分毫,目光清冷地回视着宁朝朝,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除了他,谁会愿意来看一个蛇蝎心肠的人?”

宁朝朝闻言,脸上笑得嘲讽,“蛇蝎心肠?哈哈哈……”

她笑得弯下腰,许久,房间里回荡着她悲戚又诡异的笑声,“若不是他逼我,我何至于此?我蛇蝎心肠?你知道你父皇做过什么吗?君夺臣妻,他更令人恶心!”

“嗯,是很恶心。”

“你……你说什么?”宁朝朝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云洛晞看向她的眼神是嘲讽,是厌恶,是悲哀,“你既然讨厌他,为什么不反抗?”

“你知道什么?”宁朝朝发疯般把桌上的笔墨扫落在地,“我用命反抗,可是他,大厉朝的皇帝,用他臣子的命威胁……”

她狠狠地瞪着云洛晞,眸底猩红一片,“那是上百条人命。”

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她背负不起,她能怎么办?

“所以你不敢报复他,只敢拿自己的孩子出气,是吗?”

“谁让你是他的孩子!”

“也是你的孩子。”

“不!我讨厌一切跟他有关联的人和事,包括你!”

她大喊道,声音尖利刺耳,看向她的眼神像是看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云洛晞倏地笑了,笑声极其讽刺。

“定远将军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鬼都要被吓死。肯定非常后悔自己曾经看错了人,错把鱼目当珍珠。不敢把利爪伸向敌人,只敢折磨自己弱小的亲生孩子,你不仅懦弱,你还恶毒。”

“定远将军何等骁勇善战的人?听说他还非常善良,经常捐献财物去慈幼局,帮助失去爹娘的幼童。”

“啧啧,这么好的人,可惜眼光不好。”

宁朝朝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微微发抖,“你住口!”宁朝朝厉声打断她的话,眼眶泛红,声音颤抖,“你不许提他!你不配!”

云洛晞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还是你觉得羞愧难当,无颜面对曾经深爱过你的男人?”

“你……你这个不孝女!”宁朝朝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云洛晞,眼中满是怨毒,“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云洛晞眼神一凛,语气冰冷如霜,“你不配做我的娘亲。你从未尽过一天当娘亲的义务,你只是一个懦弱又残忍的疯子。定远将军要是泉下有之,知道你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你觉得他会如何想你?”

会如何想她?

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她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而绝望。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阿年,我也不想那样对她的。可是他逼我,他逼我……”

云洛晞静静地站立在一旁,冷眼看着宁朝朝的崩溃,心中那丝波澜悄然出现又无声消失。

她有自己的苦衷,原主却更加可怜,无数个日夜的恐惧,遍体鳞伤的痛楚,还有那永远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

所谓的恨,全报复在她身上。

宁朝朝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细微而绝望的声响。

“阿年,我错了吗?阿年……”

云洛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想离开皇宫,为什么不敢亲自跟他说?以你对他的了解,他真的会为了你屠杀那么多人吗?”

宁朝朝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