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鸿门宴?
"瞧好了!"南栀从火炉中抽出两根烙铁,小心翼翼地夹住一绺头发往下滑。
宁王闻到一股头发烤焦的气味,听着滋滋的响声,心里直打鼓。
看着南栀这般惊险的弄发手法,宁王连忙摆手:"罢了罢了,还是保持原样吧。"
南栀这才松了一口气。
离开玉衡院后,宁王的眉头越皱越紧。
今晚的宫宴分明是一场陷阱。他本想小心谨慎,不给皇上任何机会。可现在看来,光靠他一个人防备还远远不够。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随意更改?宁王妃今日这般做派,可说是大逆不道。
若皇上要追究下来,连他也得受牵连。
宁王对南栀的重重疑虑,却在傍晚一见到她就烟消云散了。
但见南栀额前垂着浓密的直发,发髻高高盘起,两鬓各垂下一缕编成的小辫,点缀着珠花,整个人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南栀向宁王款步走来,白色的毛边披风裹着她婀娜的身段,宛如下凡的狐仙,飘逸灵动。
宁王看得出神。
这个女人总能化险为夷,每次都让他惊喜连连。
"相公,臣妾今日可好看?"南栀来到他面前,眉眼间尽是欢喜。
宁王嘴角微扬。
她的美不同于世间寻常的美人,而是来自那份聪慧过人的风采。
宁王轻轻颔首。
南栀轻盈地跃上马车,回身朝宁王伸出纤纤玉手,柔声唤道:"相公!"
这声呼唤犹如春风拂面,令人心生暖意。
平安早已准备了两辆马车,他本以为自家主子那清冷孤高的性子,定不愿与那蓬头乱发的王妃同乘。谁料南栀今日竟是这般光彩照人的模样,看得平安心中后悔不已。
这可是让主子夫妇培养感情的大好时机啊!
不然以宁王这般生人勿进的态度,恐怕王府难有子嗣了。
面对南栀的邀请,宁王却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只淡淡对平安道:"平安。"
心领神会的平安忙上前打开另一辆马车的车门,铺好坡道,推着宁王的轮椅缓缓而上。
南栀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只听得远处乌鸦嘎嘎飞过。
为了挽回些颜面,南栀连忙唤道:"小叶子,快来陪本王妃说话。"
声音柔媚得像只婉转的黄莺。
裴叶眉眼带笑,轻巧地登上马车。
听到南栀给裴叶取的这个新称呼,宁王和平安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两人往常也没这般亲近呀!
这称呼分明暗含讽刺,偏偏说得如此甜腻温柔?
裴叶刚一上车,南栀就开始和她闲聊。
"小叶,你说今晚皇上的宴席上,会不会赏我些稀罕的珠宝首饰?"裴叶浅浅一笑:"王妃,祸福相依,万事随缘才是。"
南栀听罢便明白了,今晚定有凶险,不过宁王想必已有准备,她大可放心。
宫城大门前,一群面生的守卫拦下了宁王的车架。
"大胆!知不知道这是谁的马车?"平安火冒三丈地呵斥道。
守卫头领昂着头,毫不畏惧地回应:"管你是谁!皇命在身,今日宫宴必须严查。上头特意交代,生怕有刺客混进去。"
"随他们查吧。"宁王的声音透着一丝寒意从车内传出。这突然换上的陌生守卫,用意再明显不过。
守卫掀开南栀乘坐的马车帘子,迎上了她犀利的目光。
那眼神中透着一股凌厉气势,让这个见惯了权贵的守卫都不禁愣了一下。
"世事难料啊,"南栀双手轻搭膝上,意味深长地说道,"今日站得再高,明日也可能跌入谷底。眼前的晴空,转眼就可能乌云密布。这人生啊,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守卫怔了怔,草草看了眼车厢内部就放下了帘子。不过对车外却仔细搜查了一遍又一遍。
藏了暗器的裴叶暗自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王妃:"王妃"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南栀朝她摇摇头示意噤声,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瞥向裴叶略显宽大的靴子。
裴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为了应对这场鸿门宴,她提前在靴中藏了毒药和兵器。
宁王在另一辆车上屏息凝神,听着守卫渐近的脚步声,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自己这位残疾王爷在轮椅上暗藏机关,估计不是什么秘密。
今天若是个愣头青,完全可以装作不认得他,非要搜查一番。
要是真让他们搜出暗器来,直接就能把轮椅给收走。
这下子,宁王不是丢尽脸面,就是要露出真面目。
从前的他,就算爬着走也无所谓,反正早就习惯了受人白眼。
可如今不同了,他成了有妻室的人,要是这般狼狈,总觉得有些
想到这里,宁王一顿,又暗自懊恼。
怎么因为她的缘故,连做事都变得瞻前顾后了?
真是可笑!
侍卫掀开车帘时,宁王冷冷地望着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的杀气,叫人望而生畏。
那侍卫心里一哆嗦,暗道今儿个碰上的这两位主子,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他忽然想起南栀的那番话,世事难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宫里那位他没见过,可眼前这位的威名他可是早有耳闻。
今日亲眼见到宁王这般气派,才明白大周国改朝换代也未必没有可能。
侍卫没去检查轮椅,直接拉上车帘,朝外头喊道:"查过了,没什么可疑的。放行!"
宁王暗暗松了口气,总算遇上个明白人,真是时来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