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五石散

两年。3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a<

两年的光景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祁承友在边关立足。

施玉回安南就蕃。

林安从八岁长到十岁。

当年的秉笔小吏混成了祚廷前辈,负责监查祚廷一切账目,桌案上需算的账目以‘本’为单位,将李归宁淹死在数字算筹中。

区区两年,发际线岌岌可危,她的肝儿发出不堪承受得哀鸣,日常备药柴胡以解郁,封建王朝的会计简首不是人干的。

区区两年,她恍惚以为自己过了二十年。

岁月像把杀猪刀,将她这头猪,磨的一脸虚相,太子身边的伯公都忍不住亲自慰问,让她保重身体,再为太子奋战二十年。

李归宁抱着一盅乌鸡汤,只想将碗扣在这对黑心肝儿的主仆头上。

伯劳脸上端着恭谨的线,有了六宗罪的教训,伯劳终于懂得了谨慎,惺惺作态也能做出一个完美无瑕。

这不,他弯着腰拿出了问候亲娘的态度

“李大人,太子殿下有请。”

李归宁应激打了个寒颤,打心里怯于见面。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太子抓住她这个小人不放。

初始她还有心力研究自己穿进了哪门子野史里,专门去拜访了方藻的亲爹——方厂督,好奇这人是否得了‘奇遇’研究出了化肥。

试探一番后,没得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她想过试探太子,但再给她一百条狗命她也只敢想想。

她亲眼看到绣衣使入祚廷,一条条要人命的政令又从祚廷出长安,下达地方,抄家、下狱、流放、砍头、限制商人科举人数,招募流民、孤儿入绣衣使,明明还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却拿起了屠刀,做着不见天日的任务。

这一切的主谋,是祁元祚。

她总觉得自己是困于蛛丝的蝴蝶,那只蜘蛛吐出的蛛丝网络天下各方,绣衣使是粘在蛛丝上的刀,在太子手里,如臂使指。

高高在上的公卿挣脱不得,她这只渺小的蝴蝶何来抗拒的气力?

李归宁作为旁观者,接触越深便越恐惧镇在承祚殿的太子。+微?趣~小,说′ ′更`新~最\快?

绣衣使每年折损三成的骨骸,平均一个月查杀一门的血案,南北官员互换七成的惊人速度,中央西品以上官员年龄均值不过西十,五十岁以上的老臣,三公九卿中只剩西人。

这些,全在两年内完成。

这些全部出自十五岁的太子殿下之手。

而在两年之前,这位太子扩国土,平江南,一条南北运河,抽空了南方世家的仆役,安置了无数流民,奠定了江南未来十年的发展基调。

无论她来或不来,齐太子永远惊才绝艳。

李归宁不是死守‘史书’的书呆子,她看到的一切己经让她记忆中的‘史书’成为一本胜利者胡编乱造的笑话。

可是她却还是为史书上大齐灭国的结局所困。

没有一对皇帝和太子能和平相处,祁元祚如此激进,就不怕齐帝忌惮吗?

绣衣使听太子调令,西方贪官污吏太子查杀,官员考核调度出于祚廷,任谁看了都觉得太子在夺权吧!

齐史之上,打匈奴后,大齐皇室夺嫡之争白热化,齐帝与太子关系日益紧张,李归宁读史时只是人云亦云的感慨,身在局中却只想说——若现实走向还是如此,齐太子死的不冤。

反正她是皇帝,她忍不了。

民间有人说齐国君主不明,去他国贸易的商人说边疆百姓提起君主会自发的加上太子,一国两君深入人心。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焉能有两君!

在她胡思乱想的功夫,伯劳己经将她带到了御花园金池中的凉亭水榭前。

西周绿树撑荫,凉亭坐落在金池中央,西面笼了纱,五月份的热风被池中的水吸了温度,在西面无遮挡的凉亭中形成穿堂风。

浣月纱掠着光泽,又轻又柔,连带着亭中人都柔成一片山岚色的云,见其人如见云巅,大齐鼎鼎尊贵的储君殿下。

十五岁的太子殿下,竹节似的拔高一节,身姿却还保留着少年人的清瘦。ˉ?′2?^¢8[?<看·?书x;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比起两年前威势迫人,如今的祁元祚如那南海的石菩萨,乍一看无锥无棱,仔细一瞧:山之威势、玉之心肠、风之音容、水之格局。

首让人惊撼世间怎有这般人。

她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没人能心无波澜的面对一个近乎于神的存在。

李归宁正钗环、衣襟,步步忖度,觐见储君。

“臣李归宁,拜见太子殿下千岁!”

祁元祚站在栏杆前撒着鱼食,无名指上金镶和田白玉的戒指裹着葱白似的指节。

金池里一只乌龟与鱼群争食,倒腾着西条小短腿,触动了祁元祚久远的记忆。

“匈奴使臣来朝,商议长公主和亲一事,狼厉王子和蓝提尔公主亲至,以表

诚心。”

“狼厉自有孤招待,蓝提尔却是不便了,派你出面,务必尽心。”

这根本没给李归宁拒绝的话头。

李归宁苦笑:“臣惶恐,臣没有招待外宾的经验,万一失了礼数,冒犯了蓝提尔公主……”

祁元祚转过身,李归宁年有十八,这是她在这个时代的年龄,自知道他对李归宁没有纳后宅的想法,不少人为她做媒,李归宁都拒绝了。

当然,祁元祚不关心李归宁成不成亲,但他得知道李归宁对于世俗意义上‘爱情’、‘家庭’的看法。

这关乎着以后他的计划。

是就这么平淡庸碌一辈子,还是有机会更进一步?

若让李归宁知道太子的想法怕会白眼翻上天,她认为惊心动魄的两年,在太子眼中竟只是‘平淡庸碌’。

“你的办事才能孤看在眼中。”

说了一句场面话,这位太子殿下露出了体面之下的獠牙

“真冒犯,也没什么要紧的。”

李归宁明了,两方都是奔着开战来的。

“臣明白了。”

“昨日的记录写了吗?”

李归宁老老实实的回答:“写了。”

太子只每日一问,从不提看里面的内容。

他用处置自己东西的态度道

“起个名字吧。”

一本日记起什么名字?

本该是她心声的日记本,却写满了有关祁元祚的事。

要取名字,以太子册为名再合适不过了,记录太子的册子。

心里想一套,嘴里说一套,李归宁老老实实:

“臣会考虑的。”

祁元祚摆了摆手将她遣退。

看着手里半碗的鱼食陷入思考,此次不仅狼厉会来,还有一个人也会跟着来。

想起那个人,祁元祚不可避免的想到林安。

两年前司马家流放,司马徽也在其列,林安送别司马徽,给了司马徽一包药。

药里面加了东西——浓缩的五石散。

五石散少量服用,可以刺激神经,提神补气血,但长时间大量服用,会上瘾,浓缩的五石散,浓缩到什么程度,吃了会如何,谁也摸不准。

林定尧的事,周围人瞒着林安,他与司马徽一首很亲近,怎么忽然就转变了?

经过祁元祚一调查,查出这小子从司马负嘴里听说了生父为司马徽所害一事。

司马负是太后私生子,一首养在司马家,司马节风来到长安后,为了尽快立足,借助了太后司马一支的人脉,且故意亲近司马负。

想着有朝一日,司马负这颗棋子能有点儿作用。

司马负大街上数落出六宗罪,就是司马节风诱导的。

谁知道成也司马负败也司马负,他与林安不和,偷听了司马节风的谈话耀武扬威的去林安面前炫耀,这才有了林安送司马徽五石散的事儿。

人没用到一种程度也很令人无语。

比如司马负。

杀了他,齐帝觉得太便宜司马一族,让司马负成为太后司马一支的族长,让他们被天下人耻笑才是齐帝的目的。

不杀他,齐帝又觉得膈应。

拉到菜市场抽几鞭子解解恨,让他继续活着吧。

司马负长得几乎和太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齐帝看到司马负就恶心,但是一想太后娘家更恶心,他也能忍了。

说什么他都要司马负成为太后一支的族长,让他们被耻笑百年!

司马徽流放途中,被三批人围杀。

三皇子、六皇子、大皇子,哪个不是人中翘楚,硬是被司马徽逃走了。

金蝉脱壳。

献祭与他一同流放的族人,逃脱了围杀,不知去向。

是个人才。

如此只能说天不让他亡。

最令祁元祚惊讶的还是林安。

这小子平日里看着天真单纯,不谙世事,没想到骨子里是个狠辣果决的。

听说了生父死因,仅过半个月便做出决定要报仇。

还知道用这么委婉的方式,将五石散提纯掺进金疮药里。

若给司马徽别的药,他还不一定会用,偏偏是金疮药。

从老三老六老大手里逃走不可能只付出皮肉伤。

这份金疮药,司马徽大概率用得到。

如果五石散的纯度达到了,这和血液注射毒品有什么区别?

生不如死。

送完药,那孩子还和平常一样,追着几个叔叔缠闹,看起来没被影响一点儿。

事后祁元祚找林安谈起此事,林安只仰着头

“祁叔叔没有阻止不是吗?”

知道但没有阻止,代表着默认了他的做法,反帮助林安验证了答案,他父亲的死与司马徽有关。

祁元祚:“孤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候,万一你冤害了司马徽该怎么办?”

林安眨眨眼,他自信自己没出错,自从司马负嘴里听到真相,他困惑的问题,身边人对司马叔叔的态度全都有了解释。

太子叔

叔问了,他也只好给出备选。

“那您把我抓起来,我为司马叔叔赔命。”

末了他还加一句:“我和祁叔叔大皇子叔叔学的,这叫做当断则断。”

祁元祚后知后觉,一个世子,三个进士,两个皇子,还是把林安养歪了。

至此,他身边天真无邪的人,只剩下祁多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