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离别真相

九月被骗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泛起层层涟漪，最终通过妹妹，传到了爸爸妈妈的耳朵里。电话这头，妈妈的声音带着焦急与埋怨，尖锐地刺向爸爸：“你怎么就同意九月辞去工作了呢？她要回去复读，这么大的事儿你也点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妈妈的语速很快，每一个字都像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

爸爸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疲惫：“她都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翅膀硬了想飞，我能怎么办？难道真把她锁在身边不成？”爸爸顿了顿，手中的烟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忽明忽暗，“而且她都决定了，我不同意又能怎样？”

妈妈却不依不饶，继续发难：“那你连送她去车站买票都做不到吗？哪怕陪她在路边等车也好啊！不然怎么会发生这种被骗的事？没被人家拐卖，只是损失点钱财，都算咱们家烧高香了！”妈妈越说越激动，声音里带着哭腔。

九月在一旁听着爸爸妈妈通过电话吵得面红耳赤，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难受极了。她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呢喃：“说的也是，还好没被拐卖，要不然这会就见不到家里人了，不幸中的万幸呀！”可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

墨蓝色的天幕如同一块巨大的绸缎，悄然铺展在海城的上空。几缕残阳宛如被遗忘的颜料，给云朵镶上了金边，余晖洒在爸爸出租屋的门前，给老旧的自行车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九月拖着新买的行李箱，金属轮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打破了傍晚的宁静。

爸爸蹲在自行车旁，粗糙的双手熟练地擦拭着车座，那双手上布满了老茧和岁月的痕迹。自行车的铃铛早已锈迹斑斑，车链在爸爸的拨弄下，发出清脆却又带着一丝沧桑的转动声。

“上车吧。”爸爸跨上自行车，宽阔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拉得老长，头也不回地说道。九月轻叹了一口气，将行李箱绑在自行车后座，侧身坐了上去。和小学五年级时不同，那时第一次来海城的她，会紧紧抱住爸爸的腰，兴奋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而现在，两人之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唯有自行车链条的转动声和轮胎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街道两旁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低语着这场父女间难以言说的尴尬。

终于，爸爸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几分无奈：“九月，你也不小了，该理解我们做父母的难处。”他微微顿了顿，似是在组织语言，“养你们四个孩子，那生活成本有多高，你知道吗？老家的新房子，因为缺钱，一直都建不起来。要是你和妹妹能一起打工，多省下些钱，房子早就盖好了。”爸爸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像是在指责九月的不懂事。

九月静静地听着，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望着爸爸那微微佝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她的记忆中，爸爸总是那么忙碌，一年到头，和家人团聚的时间屈指可数。每次回来，也总是带着一身的疲惫，很少有时间和九月交流。小时候，她总是盼着爸爸回外婆家看她自己，可当爸爸真的回来时，她却发现自己和爸爸之间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墙。

“要是房子建好了，你妈妈就不用出去打工，能安心在家照顾两个弟弟学习。你看看现在，弟弟们调皮捣蛋，不就是因为缺少父母的管教吗？”爸爸继续说着，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遗憾，“还有，要是房子早点建好，你妈妈也不会嫌弃家里穷，闹着要离婚。”爸爸的话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刺痛了九月的心。

九月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我回去后一定好好读书的，明年考大学。我一直梦想着能考上大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将来让咱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眼睛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自己考上大学。

爸爸冷哼了一声，自行车猛地晃动了一下，差点失去平衡。“你想考哪门子大学？”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满，“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复读得花多少钱，你知道吗？家里哪有闲钱供你去做这些没把握的事！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实实在在地给家里减轻负担。”爸爸的声音在夜晚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他似乎完全不能理解九月的梦想，在他眼里，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九月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失望。“上次，您不是同意我去复读了吗？我都说不用你们一分钱，我生活费也不用你们出一分钱。爸爸，在您心里，女孩子读那么多书，真的没用吗？”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和委屈，“我努力学习，就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小地方。”九月想起自己在学校里，为了取得好成绩，每天熬夜学习，无数个清晨，当别人还在睡梦中时，她已经在背诵课文。那些努力的日子，此刻在她心中变得无比珍贵，可爸爸却如此轻易地否定了她的梦想。

爸爸不屑地说道：“女孩子嘛，读再多书，以后还不是要嫁人。学得好不如嫁得好，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你看看隔壁的小红，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现在每个月都能给家里寄钱。她前段时间还找了个不错的对象，男方家里条件挺好的。你要是也能像她一样，我们家也能轻松点。”爸爸的观念很传统，在他看来，女孩子的归宿就是嫁人，读书并不能给家里带来实际的好处。

九月想起自己在学校里，为了取得好成绩，每天熬夜学习，无数个清晨，当别人还在睡梦中时，她已经在背诵课文。她渴望通过知识改变命运，渴望走出农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而，爸爸的话，让她的梦想瞬间变得遥不可及。

“爸爸，您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您是理解我的，支持我读书的。”九月的声音有些颤抖，“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您从没有真正相信过我，在您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赚钱的工具。”九月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夜晚的凉风拂过，让她感到一丝寒意。她觉得自己和爸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如今爸爸却如此陌生。

爸爸似乎被九月的话刺痛了，他沉默了片刻，语气依旧强硬：“九月，我也是为了你好。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没有多余的钱供你复读考大学。把钱攥在手里，才是最安全的。投资你的教育，万一亏了怎么办？咱们家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自行车的速度慢了下来，车轮压过一颗小石子，发出咯噔一声，仿佛是爸爸内心的挣扎。

九月听到爸爸的话，只觉得可笑至极。她望着爸爸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陌生感。从小到大，她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两年。在她的记忆中，爸爸总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每次写信或者打电话，除了询问学习成绩，几乎没有其他的交流。如今，在这短短的骑行路上，她终于看清了爸爸的真实想法。

“爸爸，您有没有想过，我的梦想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九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不想像村里的其他女孩一样，早早嫁人，一辈子困在这个小地方。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我们家的命运。就算前方的路再艰难，我也愿意去尝试。”九月的声音坚定而又带着一丝哽咽，她希望爸爸能理解她，哪怕只是一点点。

爸爸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愤怒地按响自行车铃铛，刺耳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你能有什么追求？别整天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复读考大学，那得浪费多少时间和金钱！你要是出去打工，几年下来，不仅能帮家里减轻负担，还能攒下一笔嫁妆。”爸爸的想法很现实，他觉得九月的梦想太过遥远，不如眼前的利益来得实在。

九月不再争辩，她知道，和爸爸说再多也没用。在爸爸的观念里，女孩子就应该遵循传统的生活方式，读书只是一种浪费时间和金钱的行为。她望着爸爸那固执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悲凉。曾经，她以为爸爸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可现在，爸爸却成了她追求梦想路上的阻碍。

自行车继续前行，月光洒在九月的脸上，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她想起小时候，每次看到爸爸回家，她都会兴奋地扑进爸爸的怀里，觉得爸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渐渐发现，爸爸的形象在她心中变得越来越模糊。如今，在这短短的骑行路上，她对爸爸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了。

“到了。”爸爸的声音打断了九月的思绪。九月抬起头，看到了车站那熟悉的建筑。昏黄的灯光下，人们行色匆匆，广播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她默默地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取下行李箱。

“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爸爸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生硬的关切，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车把，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开口。他看着九月，眼神里有一丝复杂的东西，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坚持自己观念的固执。

九月点了点头，说道：“爸爸，您回去吧。”她望着爸爸，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和爸爸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空间上的，更是心灵上的。她看着爸爸骑上自行车，渐渐远去，那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但她心中的失望却没有因此减少。

爸爸骑着自行车渐渐远去，九月望着他的背影，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但她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好好复读，明年一定要去读大学，无论前面的路有多么艰难，她一定要坚持下去。

九月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车站。车站里人来人往，喧嚣声不绝于耳。她找了个角落坐下，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心中思绪万千。她想起了妈妈，那个总是在电话里抱怨生活艰辛的女人。曾经，她以为妈妈是因为生活的压力才变得如此冷漠，如今，她开始怀疑，妈妈是不是也和爸爸一样，从没有真正支持过她的梦想。

在爸爸妈妈眼中，生恩似乎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自己的梦想和追求一文不值。那就如他们所愿，以后自己走自己的独木桥。等自己赚钱了，等他们老了，九月就会弥补他们这十六年寄给她的生活费。她的心里有些决绝，也有些悲哀，曾经温暖的家，如今在她心中变得如此冰冷。

“请前往花镇的乘客注意，即将开始检票。”检票员拿着大喇叭在那里大声喊道。九月站起身，拉着行李箱，朝着检票口走去。她的步伐有些沉重，但眼神却很坚定。她知道，这是她人生的一个新起点，她将带着梦想和勇气，去迎接新的挑战。

汽车缓缓启动，九月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海城，心中默默发誓：“我一定会证明给你们看，女孩子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未来的路，我会独自走下去，用自己的成就，回应你们今日的质疑。”她的目光坚定而又自信，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在这个充满希望又带着一丝苦涩的夜晚，九月踏上了新的征程，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