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八音盒
烛火突然诡异地偏向一侧，苏柳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转头时，最近的那具木偶已从墙面脱离，彩绘的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空洞的眼窝里渗出暗红液体，在门票边缘晕开蛛网般的纹路。
“别过来！”铁棍重重砸在台阶上，震落的木屑混着蜂蜡碎屑飞扬。
可当他再次眨眼，整排木偶竟齐刷刷转向光源，原本垂落的提线无风自动，带着门票上褪色的摩天轮图案轻轻摇晃。
最近的木偶膝盖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歪着头迈出僵硬的步伐，胸口的门票随着动作露出背面，每个木偶的背面都写着模糊的文字。
苏柳后背紧贴墙面，听着身后木偶关节转动发出的“咔咔”声。
掌心的匕首已经被体温焐得发烫，刀刃映出那些木偶逐渐逼近的倒影——它们歪斜的脖颈以反关节角度扭转，褪色的门票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腐木楼梯突然发出“咔嚓”一声断裂响，最前排的木偶踉跄着栽向他。苏柳侧身翻滚避开，匕首精准划破木偶的槐木手臂，木屑如雪花般溅起。他趁机一脚踹开最近的一具木偶，转身拔腿冲向走廊尽头，身后传来提线绞动的尖锐“嘶啦”声，像无数根钢丝在耳膜上刮擦。
走廊尽头，虚掩的木门在摇曳烛光里晃动，门板缝隙渗出暗红液体，在地上蜿蜒成细流。
苏柳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强忍着想要回头的冲动，靴底重重碾过台阶上的蜂蜡碎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当他的指尖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整排木偶突然齐声发出尖锐刺耳的孩童笑声，震得墙面的灰泥簌簌掉落。
“咔嗒——”
门锁转动的瞬间，苏柳被一股力量拽进房间。
他迅速反手将匕首抵住来人咽喉，在昏暗中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眼前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脖颈处缠着褪色的游乐园腕带，正用沾着蜡油的手指压在唇边，低声警告：“别出声，它们的听觉是视觉的三倍！”
房间里堆满残破的八音盒，齿轮在黑暗中发出“咔哒咔哒”细微的嗡鸣。
苏柳透过门缝看见走廊已被木偶挤满，它们空洞的眼窝紧紧贴着门板，彩绘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夸张的弧度，密密麻麻的门票在烛光下如同某种诡异的符咒。
女孩轻轻转动墙角的老式唱片机，沙哑的童谣响起，门外的骚动竟渐渐平息。
“这些木偶原本是游乐园的表演者。”女孩从裙摆夹层抽出半张烧焦的报纸，“二十年前的火灾里，所有工作人员都被困在剧场。现在它们用门票困住活人，想凑齐当年的观众席......”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因为唱片机发出刺耳的卡带声。
唱片机卡带的刺耳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女孩瞳孔猛地收缩，沾着蜡油的手指死死攥住报纸边缘。苏柳顺着她惊恐的视线望去，门缝渗出的暗红液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攀爬，在门板内侧勾勒出扭曲的掌印。
“快！堵住门！”女孩突然将烧焦的报纸塞进八音盒齿轮间，机械转动声与木屑碎裂声同时响起。
苏柳抄起墙角生锈的铁杆抵住门板，金属与木头碰撞的闷响中，门外传来指甲抓挠的“刺啦”声，像是无数根细针同时刮擦耳膜。
女孩从裙摆夹层掏出半块镜面破碎的怀表，表盘指针逆向飞转：“它们发现童谣是假的了。当年剧场起火时，最后一首曲目是《永夜圆舞曲》......”
她话音未落，地板突然剧烈震颤，墙角的八音盒同时爆开，齿轮如子弹般射出。苏柳拽着女孩滚向一侧，齿轮擦着耳际钉入墙面，溅起的木屑里混着暗红碎屑。
“必须找到真正的曲谱！”女孩扯开腕带，露出内侧用鲜血写的音符，“这是被困者留下的线索，但我看不懂......”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脖颈处褪色的腕带开始渗出粘稠液体，在地面汇成微型漩涡。
苏柳这才发现，女孩脚边的阴影正在不受控地扭曲，如同有无数只手从下方拉扯。
门外的抓挠声骤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提线整齐划动的“唰唰”声。
苏柳透过门缝缝隙望去，整排木偶正齐刷刷将门票按在胸口，褪色的摩天轮图案突然渗出红光，拼凑成完整的剧场穹顶投影。
而女孩腕带渗出的液体已经漫到脚踝，在地面映出她逐渐透明的倒影。
女孩突然蹲下身，从墙角摸出个雕花八音盒。
她指尖抚过盒面焦黑的刻痕，随着发条转动，悠扬乐声中混杂着孩童的呜咽，门外木偶的躁动竟真的平息。“终于结束了……”
她抬头看向苏柳，清澈瞳孔深处翻涌着猩红暗芒，“哥哥，你能站在那个位置吗？”她指向墙角正在汇聚血色的图腾，“如果不这样，他们永远不会平静的……”
苏柳望着墙角诡异的血色图腾，心中警铃大作，却见女孩仰头望着他，眼神中带着孩童般的无辜与依赖：“哥哥，我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只有你能帮他们解脱......”她声音软糯，腕带渗出的液体却悄然在地面织成蛛网，将两人的影子缠在一起。
苏柳握紧匕首，表面不动声色地往旁侧挪了半步：“你先告诉我，这个图腾有什么用？”话音刚落，房间里的八音盒突然同时发出细微的齿轮转动声，像是某种倒计时。女孩歪着头，发丝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八音盒上的焦痕：“等你站上去，所有秘密都会揭晓哦。”
地面的血色图腾开始缓缓蠕动，如活物般向苏柳的鞋尖蔓延。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木偶提线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在有节奏地敲打节拍。女孩见状，笑容愈发灿烂：“你听，它们在欢迎你呢。”
她轻轻摇晃八音盒，乐声中混着铁链拖拽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苏柳后背渗出冷汗，却突然想起之前轮回中看到的画面——木偶袖口的月牙形刺青，与女孩腕带褪色图案隐约重合。
他不动声色地将铁棍悄悄横在身前：“二十年前被困的孩子里，是不是有个会修八音盒的？”
这句话让女孩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腕带渗出的液体突然沸腾起来，在地面炸出细小的血珠。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你怎么知道？！”
不等苏柳回答，整个房间的八音盒同时爆开，无数齿轮如雨点般射向他，而女孩已经消失在浓稠的血色雾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