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90
人躺在草铺上,四爷和桐桐跟医疗站的赤脚大夫在一边说话,就说现在这个情况,还能怎么办?
而今药品也紧俏呀!
“要说救,还得西林油。”
西林油就是一种盘尼西林的油脂青霉素。
赤脚大夫就说:“有病没病,先打一针西林油,要是有救这就能缓过来。”可这玩意有多紧俏呢?说一句价比黄金都不为过。就是拿着钱,找不到人,找不到关系,你都找不来。
桐桐哪能不知道呢?这种药是二战时期的神药,紧俏异常。
而今这个时期,国内能产这种药了,却只有沪市的第一制药厂能制造。且也只是刚刚起步而已!况且,造这种?^?药的原材料还是依赖于进口,像是发酵液原料玉米浆,乳糖等等,都是完全依赖于进口,国内没有这个技术。
如果原材料依赖进口,那么,产量就受制约。这个时期,是个边境摩擦不断地时期。跟M国就不说了,跟那位老大哥也翻脸了,属于全民还债阶段。原材料被封锁和禁运。
所以说,这个时期的这种药,不是价比黄金,而是价值要高于黄金。
莫说农场医院没有这个针剂,就是整个县都找不来一支。
周围围着的都是乡性不错的人,都在这里帮忙,也是等着人咽气的。他们竖着耳朵听着呢,桐桐一副跟四爷商量的语气,把这种药的来历说了个清楚。
反正就是拿着钱,有关系,都未必能找得来。
她问说:“要不要给小意发个电报,看京城那边的医院有没有。”
“就是有,钱呢?就算是凑足了钱,可钱咋送过去?这一来一回,能扛到那个时候不?”
大家就都听着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着,还是在想办法要救。
江洪就说:“只要能救,咱专门跑一趟京城都行。可这药品保存是不是还需要什么条件?”
王友摇头:“不行!这种药要带出医院,必须特批。小意只是委培,在人家那里当学生,这事没法办,难为小姑娘干啥?”真没必要折腾了,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
桐桐就又问:“要不,明儿给宝书去个电话,问问。”说完了,才跟周围这些乡邻说,“宝书是我妹子,在省城医院的后勤工作。”
老支书:“……”就算是能弄来,金大财你咋能有脸用人家弄来的药呢?你断了人家林桐跟娘家的联系,你当光是林桐恨你?林桐她爸心里啥滋味,你想过没有?人家当爸的心里不自在的,林家的孩子拿不得各个厌你?
四爷就说:“行!明儿问问。”
金喜在边上一言不发,看着躺在那里的人心里冷笑。
润叶站在女人堆里,把南瓜子分给大家吃:“……我家小姨是在医院工作,那也是照顾我们的。孩子不舒服了,去医院,都是小姨帮着找得大夫。我就说了,人这命呀,没法说!就说吧,当年我姥爷叫我爸我妈带着一家子都回省城去,那是不是一家子都在省城了。
可家里我爷我奶不让,藏了信。结果呢?我妈差点病死了,我爸出了事故,人家医院都不收了。这就是老天有眼,叫人扛过来。这要是扛不过来,好的婶儿们呢,你说我家得是个啥样子?要是当时真扛不过来,我爸我妈当时就没了,那谁是凶手?”
所以,看啥大夫看大夫?
润叶心说:宁愿花钱办丧事,都不愿意花钱给他瞧病。
乔枝芳站在边上看金寿的二嫂:她的嘴真是好厉害的。
她转身坐在金寿的旁边,低声问:“二嫂说的都是真的?”
金寿‘嗯’了一声,“要是……”我家的日子不敢想。我们每个人的命运会走向哪里,谁也不知道。
便是人活着,我爸妈受过多少本不需要受的罪,而这些又朝谁讨要。
所以,凭什么?凭什么他躺在那里了,就得想方设法的救呢?
正说着话呢,外面传来吉普车的声音。
金喜赶紧起身,心说:张大夫咋来的这么快呢?
四爷和桐桐却不意外,接到电话,农场一定会努力把人送来的。两人把人情做到前面了,家里难得有事需要帮忙,这必然是会尽心的。
这不,电话挂了没有人耽搁,第一时间找大夫,用转车把大夫给送来了。张大夫一看情况,就说:“除非有盘尼西林。”
问题这不是没有嘛!
张大夫朝边上走了几步:“金主任,林主任……借一步说话。”
两人都跟着往边上走了走,张大夫这才说:“到了这种程度了,说实话,啥办法都能试对吧?”
桐桐眉头一挑,问说:“饲用抗生素?”
对!最新刚出来的,饲用抗生素。农场就有这个药,小蝉就是兽医,她就能打针。
况且,“您是知道的,这个药是打算人畜共用的。先期用在饲养上,观察之后,随后会用于人体。”死马当活马医,最快也许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这个了。
当然了,这个话要是自己不提,林主任和小蝉都不好提。
毕竟,这事饲用!
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声张,要不然真有个好歹,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
桐桐心里知道,这办法其实是可行的。现在不是提副作用不副作用的时候。她看四爷:“可行!”当是实验用药,这几乎是不花费多少的。
四爷就点头,那就这么办。
桐桐就到一边,招手叫了金喜和小蝉:“你俩跟司机回一趟农场……”然后低声交代了几句,“记住了么?”
金喜嘴角翕动了好几下,想说啥可到底没说出来。
桐桐把金喜把衣服拉好:“去吧!快去快回。”
金喜不动地方,一直很温吞的人执拗了起来。
桐桐拍了拍这小子的脸,啥也没解释,只催促:“去!听话。”
小蝉把孩子给大嫂塞过去,拉着金喜出门:“快!得赶紧。”
赶紧就是赶在天快亮的时候回来了,然后用注射器打了一针饲用的抗生素,天蒙蒙亮了,金大财退烧了,嚷着:“渴——渴——”
瞬间就喧腾起来:这是活了吗?
王翠枝看着这老不死的端着碗,咕咚咕咚的喝水。她顿时嚎啕出声:“你咋不去死了呢!你咋不去死呢!”
说着,就放下话:“我不伺候!谁救的谁拉去伺候。”
言下之意,叫四爷和桐桐把金大财带走。
那这……她说了可不算了。
金大财神志清醒了,四爷就说:“我有工作,在身边伺候不现实。”他以商量的语气问说:“那你看……我出一部分钱,叫小妹来伺候你,成不?”
金淑眼睛一亮,连忙道:“成!成!我伺候咱爸。”
“我妈不愿意伺候;金安自己都需要人伺候,压根就不会伺候人;弟妹伺候,又不方便。那就不如叫小妹伺候你!这也算是我跟小妹尽孝了。”四爷说着,就看赶来的乡邻,问说:“这样安排,能搁住不?”
这有啥搁不住的?再妥当没有了。
这个说:“要说孝顺,还得是老大家两口子。”
桐桐就把办丧事的钱都递给金淑:“这是半年的!全权委托给你了。”金淑赶紧接了钱,“我伺候!我肯定伺候的好好的。”
那就行了,四爷和桐桐带着子女回家,啥都不管了。
白白的把孙辈折腾了一遍,请假回来奔丧,结果人没死。
可金大财不能动弹,他又能过什么好日子?又能坚持多久呢?
这年冬天,本来是很叫人高兴的一天。因为几乎一年多不见一滴雨的情况下,昨晚悄悄地,下了一场大雪。桐桐一睁眼,看见外面的亮光。她还以为起晚了,结果推开窗户一看,白茫茫一片,雪花还正飞舞。
她蹭的一下,裹着被子就往下跑:“下雪了——下雪了——下大雪了——”
不大功夫,外面想起更大的欢呼声——下雪了!老天可算是睁眼了。
四爷穿了衣服出来,竟是不舍得去扫雪。恨不能雪水就这么融化,渗到地下再地下。
但雪还是得扫的!
早起桐桐熬了苞米茬子红薯粥,馏了几个南瓜馒头,切了一盘子咸萝卜丝。四爷清扫了院子里的雪,把炕都????烧起来了。
饭得了,两人坐下正吃饭呢,就听见鲁立在外面喊:“叔,婶儿……河川公社的电话,说是老爷子没了……”
四爷和桐桐都愣了一下,桐桐忙应了一声,四爷却叫桐桐先吃饭,然后才出去,问啥情况。
出来的时候,金喜已经在外面了。
鲁立工作调动回来,如今在办公室工作。办公室有人值班的,她昨晚值班,今早要换班了,接了个电话,得了这么个信儿,她连耽搁都没敢耽搁。
“就说老爷子没了……叫给报丧……”
上次没咽气,这次到底是不是真咽气了,也不知道。
但是报丧了,那就得回去。可路上太冷了,桐桐说小蝉:“你带着孩子先在家呆着,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别叫孩子跟着折腾。”
“嗳!”反正烦的够够的。
下着雪,路不好走,公交都不通了。只能用马车往回赶!
结果这次是真的,真的咽气了。但是啥时候咽气的,也不知道。
两人带着金喜回去的时候,一群人围着,正说把人怎么能放进棺木。因为人僵硬了,不清楚是啥时候咽气的。
金淑哭的跟啥一样:“我发烧了,着凉了,头疼的……妈叫我先去睡,说她晚上警醒,爸身边有人就行。我扛不住了,就去睡了。谁知道早上起来一看,爸倒到炕下面……”冻硬了。
王翠枝坐在边上不哭不闹,但脸还是青紫的,脸上有清晰的巴掌印。她说帮忙的:“放不到棺木里,就用锤子!”遇到这种的,敲碎了骨头自然就摆弄进去了。
她对丈夫冻死在炕下的说法是:“他昨晚又没事找事,抬手就扇我!我没搭理,去金花以前住的屋子去住了。谁知道他咋掉下炕的……他掉下炕也不叫嚷,别人能知道他啥情况……”她语气平淡:“都是命!他的命数就这么多,强求不来。认命吧!”
她谁也不看,只忙着给棺木里铺草席,忙的有条不紊:打啊!起来再打呗。还当你生龙活虎呢?瘦了皮包骨,把你推下炕还不容易?怕你尿湿,平时在被窝里都是不给穿棉裤的。屋里又不升炉子,受冻的滋味不好受吧。
金大发作为亲哥,在边上给装殓。结果看见除了一直不愈合的褥疮,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针眼无数,有些针眼那么大,这可不是针扎的,这是纳鞋底的锥子扎出来的。
他急忙用衣服给盖上,不再叫谁近前:就这样吧!
要知道这半年你受的是这个罪,当时是不是不救你,你走的还能轻省点。
桐桐站在这屋里,里面冻的像是冰窖。
水盆里的水都冻出厚盖了,炕下水淋淋的也结了一层薄冰。
罗宝琴站在边上,解释说:“妈说烧了炕,屋里气尘土,叫撒点水……后来,又说得给爸清洗……爸脾气不好,常把水盆推开,水盆翻了,水就倒的到处都是……”
桐桐看了一眼,别的啥也没说。
炕上铺的也是干草,不为别的,但就是为了好收拾的。粮食短缺,摊着的人给一口吃的,别叫饿死是极限了。饿了就喝水喝汤,喝的多了,再一受冷,肯定会想尿。
金淑急于辩白:“……天天得给擦洗,一不舒服就发脾气。”
“喊不了?”
“没力气喊。”金淑的声音小了起来。但是真没法子!
金喜:“……”老爷子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做‘饥寒交迫’,可最后这半年却真的知道了。
然后满院子都是讨伐老太太和金安的声音。金淑认真的伺候了,踏踏实实的挣她大哥给的那一份工资。
可人难免生病,她病了,你金安是干啥吃的?你陪不了你爸一晚上?
还有这王翠枝,你不在身边,那你喊个孙子,不管是金开还是金泰,替换不了一晚上么?咋就能转身一走,把那么一个人扔到屋子里呢?
许是炕太热,许是想喝点水,不小心就掉下来了。然后身上没有棉衣,地上都是冰凌,赶上那么冷的天,可不就把人的命给要了吗?
王翠枝并不怕谁说,在丧事上,她有她的坚持:“好好的衣裳,穿到死人身上干啥?”
愣是只取了夏天穿的半袖上衣,穿着大裤衩。
金大发能气死:身上都是大针眼,这么穿谁看不见这身上的伤?而且,谁见过穿半袖入殓的?
边上的人劝说:“寿衣大,这叫宽裕、富裕!寿衣长,这叫长久。寿衣遮手脚,保佑子孙后代长长久久……”咋就四六不懂呢,穿半袖大裤衩下葬?叫他穿他的旧衣裳也比这么着强,又不是需要置办新的。
就算是金镇拿工资,也不能要求用新衣做寿衣。但拿一身旧衣服给换上,都不成吗??^?
王翠枝就‘不’,“这事跟谁商量都没用,我说了算。”
还有找桐桐:“你婆婆怕你,你出面,你婆婆不敢犟着。”
桐桐:“……”我为啥要出面?才不去呢!爱穿啥就穿啥,咱不管。
金大发取了他的夹衣,上面满是补丁,是穿了二十年不止的衣服,那布料一撕扯就碎的那种程度,给换上了。
可有了衣裳穿,王翠枝又不叫给铺褥子盖被子。
上一次,金开和金泰的媳妇还专门给做了棺木能放的被褥,王翠枝也没说不叫穿。结果呢?这次人真的没了,那玩意都是现成的,却不让铺盖了。
桐桐皱眉,说罗宝琴:“用过的旧的……”尤其是生活不能自理之后用的被褥,“留着做什么?”
罗宝琴:“……”她没敢辩解,转身从后面的鸡窝顶上给抱来了,拍掉上面的雪,要往棺木里放。
金花过去帮忙,那么一拉扯,撕拉一声,被子扯开了,露出了里面的芦花。
然后院子里就静了下来,特别的安静。
四爷看金安,金安低了头,进屋抱了老太太的被褥出来,给往里面铺。
王翠枝不愿意,拉扯着被子:“老二,你这是要死了爹,不要活着的娘?”
“妈,别闹了!都看着呢!”
王翠枝往棺木里爬,直挺挺的往里面一躺:“那留着你爹,把我埋了吧!”
金安没法子,去抱他自己的被子,老太太还是不起身,“今儿就得按我说的来,要不然,就把我放棺材里。”
四爷找了大队上,请人家出面:“我越管,她越执拗。”
明白!
然后人家也说了,咱讲究,不是说搞封建迷信。这穿戴厚一点,要铺要盖,是因为人没了之后,这一停х?ζ?灵,时间久了,尸身难免不渗液。所以,自来穿厚衣服,要铺要盖,这不是死了的人知道冷暖,而是怕活着的人看见这些之后心疼。
但是,节俭也没有不对!咱用草帘子铺,用草帘子盖,也是可以的。
草帘子有的是,这么着才算是把事给了了,人放到了棺木里。
等晚上了,省城的几个孩子拖家带口的回来了。那既然都不讲究,那就别讲究吧!啥时候回来啥时候起丧,这就埋了算这一桩是到头了。
孝子贤孙一大片,竟是没有哭声!
被欺负的大房没哭声就算了,二房……老爷子可是为了你们不少筹谋,咋不哭两嗓子呢?
年纪大的人抬手拧金开和金泰的媳妇:“哭!赶紧哭!大声哭。”
哭啥哭?两人就躲,这老人老的不值钱,叫人瞧不上。
桐桐一路跟着去陵地,心里却寻思着:枝芳这姑娘都跟着金寿回来第二次了,而今还披麻戴孝的,这婚事是能办呀?还是不能办?
回头得问好金寿,要是说定了,咱就得主动上人家女方的家里。
这拜访该带点啥?
葬礼简单又潦草,但而今大多数葬礼都不如金家这个葬礼。
乡邻帮忙安葬了老人,不管如何得管一顿饭的。便是粮食短缺,一碗热汤也是该请的。小蝉带着孩子回来的时候,顺便捎带了两麻袋的榆树皮面。
村里帮忙的妇女正在做树皮面的饸烙。
为了饸烙有味儿,小蝉捎带了三根羊腿骨,再就是一斤左右的羊肉。这事入冬之后冻着的,本打算过年吃饺子的。
河滩农场那边把羊群牛群都快吃完了,她娘家多买些,就给小蝉送来。
小蝉想着先紧着事办,这不是为了那老爷子体面的,单就是叫我公公婆婆脸上有光彩的。就是这种条件,我们也尽心好好招待了。
而今这一场雪衣下,小蝉觉得可以大方一点。等到春暖花开,这一拨灾就算是过去了。
远远的能闻见羊肉汤的味道,这叫帮着抬棺木的脚步都轻盈起来。
可一到家里才发现,一群帮忙的妇女围着王翠枝。
而王翠枝手里拿着大块的肉正往嘴里塞。
拢共就一斤左右的羊肉,剩下的都是骨头。这玩意煮熟也就剩下六七两了!回头剁碎了,一碗撒点肉末,是个意思就得了。
这怎么她捞起来全给吃了呢?
好像是没了金大财这个压在头顶的人之后,她彻底的放飞了。终于终于没有人再欺压她了,忍了一辈子,可算是能喘口气了。
然后,她就随心所欲了起来。
该说什么呢?
执事的吆喝:“开饭!羊肉汤饸烙面,孝子贤孙答谢乡邻——”
小辈们跪下,磕头,表示:感恩大家帮忙,叫我家长辈入土为安。
吃了饭,天已经黑完了。
王翠枝说:“都不急着走,我那当家的撇下我走了,我这么年岁的老婆子,咋养老,得说好。”
润叶忍了一天了,可算是逮住机会了,她一蹦老高了:“当年咋分的?你忘了,我可没忘!我姥爷提前退休,少拿了一等的工资!我爸妈到现在都还给我姥爷还这个钱着呢。当时可说好了,是用孝敬你们的钱,去还你们欠下的债?咋?这才几年,就又忘了?”
她把桌子拍的啪啪啪的响:“我们大房的事,我妈管不了了。我爸我妈四个儿子,而今四个儿媳妇都在呢!要想平摊养老,我爸我妈说了不算,他们老了,不当家了!他们哥四个,上一边去,家里的事轮不到他们。今儿就我们几个妯娌说了算!你就说,你想咋?”
这声儿,把里里外外的人都吓的够呛。谁家的媳妇跟润叶似得,像是铡刀一样,嘁哩喀喳的!
牡丹叹气:“咱得讲理呀!这个丧事办的,拉下可多饥荒了!我们一大家子,还不知道要咋还呢?要是有的话,谁能计较?这不是真拿不出来嘛!”
“羊肉还是从我娘家拿的!”小蝉拍打了一下金喜:“你不给挣面子,处处得我娘家贴补,啥意思?”
枝芳见大家都看她,她红着脸,说了一句:“既然替老人还账,折算到孝敬钱里了。那其他的子女,按照这个奉养的例给老太太,也够吧。”一级工资可不算少了。
言下之意:跟我们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