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29

去了一趟,带了些礼回来,该是谁的就是谁的,都给分了。

牡丹看了看,又递给婆婆:“妈,你给我收着!回头用的时候,我再从你拿。”暂时又用不上。

润叶:“……”这个大嫂子有时候就是这么讨厌,你的东西你收着,给婆婆收着干什么?你一给,我给不给婆婆收着呢?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那……妈也替我收着吧。”

桐桐把牡丹的收了:“这布别管叫谁看见,说借上三尺五尺的,她面嫩,不好回绝!你是能看住东西的,你管你的就行。”

说着,也把小如的收了,她暂时住宿舍,拿着是累赘。

润叶很高兴的收起来了,就又问其了省城的亲戚。

桐桐把能说的都说了,啥意思你们自己也该懂。

润叶赶紧说:“您放心!我们给妈争气,咱不求人。”

就是这个意思,别管人家有多大的本事,能自己解决的,咱就不求人。当然了,十分要紧的事除外。

借着去了一次省城,桐桐拿出了两张方子,把金福和牡丹单独叫到一边,取了其中一张,“这是我跟你爸去找老中医给开的方子……”她递给金福,“是给牡丹的!她月月难受……”

两人瞬间都红了脸。

“这有啥?”桐桐说牡丹:“不是催生的!就是知道你难受,回回难受好几天。孩子的事不急,多早晚生都行,你也不要急,先把自己顾好!”

然后才说金福,“回去以后,你在县城把药抓了,抓七付,连着喝七天。记下喝药的日子,每月的这一点开始,再喝七天。有三个月就调理过来了。”一般没有啥特别的感觉,再就是月经量不会多,前后一共三天就过去了。

金福接了方子,不好意思说话。

“那几天你包家务。”

“哦!”

“要学会心疼人。”

“知道了。”

给润叶和金禄,就直接给润叶,她是吃生冷吃出的毛病,“按时吃!吃完手脚也就不发凉了。”

润叶很重视自己,问的很细,啥时候吃,饭前还是饭后。然后说金禄:“听见了没?妈说叫你干点家务,不叫我碰冷水。”

金禄:“……”行!不能碰就别碰。

给儿媳妇的得交代,给闺女的就不用,磨成药粉,做成丸药,已经叫吃上了。小如和小意也不问是啥,给了就吃了。倒是不苦,就是一股子发糊的酸枣核的味儿。

正月十五都没在家过,先是帮老二在城里安了家,再是把小如送过去,提前住进宿舍。

关小海也不能说不放心的话,县城的街道就这么两条,饭馆的后门跟润叶上班的布铺中间隔着三十米。金福上班的自来水公司就在这条路的路口,真就是抬脚就能到的地方。

金禄那街道办倒是不在街上,可拐进边上的巷子就是,真就是有事托人喊一声就能到的距离,就说这有什么要担心的。

一周给一天假,走着路上就得半天。来回也都不方便。

媳妇这一放出来,完了,两口子单独呆着的时间就少之又少了。可这也没法子了,自己肯定是有哪里做的不叫老丈人满意了。咋办?过了正月十五生产队也得开工了,他得回家住。得空了,他就去捡柴火,给老丈人那边送点,一天天的攒着,隔上半个月给县城送一回,把小舅子们巴结好吧!要不然,该咋办呢?

关家父母真的是能愁死,别真叫媳妇给飞了。

关母拎着攒的鸡蛋去收购站,咱跟亲家母套套近乎。

以前吧,两人还能搭上话。现在一来,还真就搭不上话。亲家母怕是得了公家的重用了,这会子正在这里管事呢。

别看单位不大,但是接触的人杂,啥样的人都能遇上。

昨儿有人拿了两个鸡蛋来,交付鸡蛋的时候,鸡蛋一碰撞,完了,裂了一个。就为这一个鸡蛋的,两边谁都觉得不是自己的责任。

桐桐给弄了个浅筐子,筐子里铺上柔软的干草,要卖鸡蛋,就自己先放进去,然后离手。再由工作人员记个数,看鸡蛋的完整程度。钱款交付清楚了,再把鸡蛋收到放鸡蛋的大筐子里。

今儿呢,又有人担了两桶的小鱼,像是小拇指那么大,这玩意怎么收呀?收购的小鱼至少是巴掌大小的鲫鱼吧。两桶子这种鱼,没法弄呀。

可这大娘赖着不走,家里有人病了,实在没法子了。

负责收购的王大妮跟大娘说,“你回去之后,把鱼肚子里的东西一挤,剩下的洗干净放在锅里,把锅烧热,塞两把麦秆,烘干成鱼干,你可以拿来。那个收购价高,不吃亏。”

“我万一弄糊了呢?”

“锅是热锅,一把麦秆能把啥炒糊。”

结果人家‘不’,就呆在这里,认死理,说不通。

坑的人没法子,王大妮说:“你等着,我叫人喊我们领导。”

过了年,桐桐被安排负责收购站的收购,因为她之前做的足够的细致。她能完善规章制度,总比在那里用簸箩挑黄豆绿豆强吧。

这一负责事吧,活倒是不用干了,琐碎事特别多。

王大妮一喊,她一点都没敢停留,叫人规整鸡笼子,就到前面去。就这么一会子功夫,又出事了。有人撞倒了这大娘的一只桶,小鱼倒了一地,被挣脱了捆绑绳的大鹅,跑去吃小鱼了。

然后抓鱼的,扶桶子的,乱成一片。小鱼被吃的被吃,被踩的被踩。

大娘抓住撞了桶子的人,撞了桶子的人抓住来卖鹅的人,三个人谁也不放开谁。

咋弄?

桐桐说那个撞了桶子:“是你撞的?”

对!我撞的,但我愿意捡,可不等我捡鱼,被卖鹅的跟他的鹅给祸祸了。

桐桐说卖鹅的:“就是一桶子小鱼,河沟里有,你捞一桶,赔了了事。”

“我哪有时间?忙着呢。”

“那折价!你卖了鹅,这个价折算给人家,这事就了了。”

“你们都不收这个小鱼,咋折价。”

桐桐说那个撞桶:“我给你找个旧锅,路边都是干柴,你在这边上,给大娘把这一锅小鱼给烘干,我们一收,回头从卖鹅的钱里给大娘赔这个钱。你的过错,你出力!他有过错,他出钱。”

这才给把三个犟种说通,搁在路边烘干鱼去了。大家瞧热闹,但也热心的帮忙。一桶子鱼一会子就弄好了,称重之后,也就一斤的小鱼干。这边一收,那边一赔,看热闹的人群着才散了。

又有卖鸡的,前脚把鸡卖了,后脚一转身,发现鸡在人家那柜台后面就下了个蛋。他不乐意了,认为那个蛋应该是他的。

桐桐问他:“鸡蛋在鸡肚子里,称重是不是算鸡的价格给你算了!现在下出来了,鸡的份量就少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这个道理!

“那我把鸡蛋一称,回头从鸡的重量里减去鸡蛋的重量,才是你鸡的重量。我把鸡蛋给你,你再把鸡减轻的份量找给我,咱俩一手交蛋一手交钱。”

边上看热闹的人哄笑了起来!

桐桐也跟着笑:“鸡比鸡蛋的价格贵,大哥,你沾了我的光了,不是我沾了你的便宜了。”

这汉子跟着笑了起来,也不再要他的鸡蛋了,转身走了。

桐桐就喊:“都记住了,进了柜台交了钱,就算是交割清楚了!只要不是能下金蛋的鸡,收购站就占不了便宜。”

公社领导来检查工作,陆胜利给书记汇报工作,“这就是林桐同志,很善于处理这样的琐事。自从上任以来,没有因为任何一件纠纷跟社员吵起来。

都是这样和和气气,笑笑哈哈的就把事情给处理了。社员反应很好,大宗的评定等级的货物,都要求林桐同志在,说她这个人公道,大家都信任她。”

这可不是琐事!大部分人没有接受过教育,字不认识,算也不会算,认知少,就容易固执。要按照对方的认知去沟通,讲对方听得懂的道理,这是很难的。

这会子有生产队拉了好几车的芦根来,陆胜利说:“瞎胡搞!咱们没有这个收购任务!”这是中药材没错,但你收购来,没有地方用,不是白费吗?

有些特殊的东西,那一定是上面下了收购任务的。

他赶紧说:“我下去看看!”这玩意真不能收。

桐桐看着这芦根也挠头,这还是刚翻地翻出来的新鲜的根。真不能收,但是,她给指了一个地方,“牧场应该能要!这东西落地就能活……芦苇咱们拿来编制,但也是饲料!去问问他们要不要!”

这里真不要!

陆胜利跑过去的时候,桐桐把人都给打发了,“走了!送去牧场了。”

吓人一跳!陆胜利就说:“咱们得收购指标里没有的,千万不能收。”

知道!知道!回头就列了单子挂在外面,还得带上图,叫大家都能看懂。

关母等那位领导走了,才说要过去说话呢,就看见亲家母又被喊过去了,说是有人来卖干地软,结果给里面掺了沙子。

等那边好不容易忙完了,从里面出来了,她赶紧迎上去,“亲家母!”

桐桐:“……”我刚才还觉得我朝气蓬勃,就这个年龄来说,其实还能考虑前程的。结果转脸,这边就来喊亲家母!

这个称呼是真的烦人!

她还不得不站住脚,扯了扯自己靛蓝色的掐着腰身的小外套,然后拍了拍黑光黑光的小黑裤,再跺一跺穿着黑条绒棉鞋的脚,然后整理整理用帕子绑着的头发——看见没?我这个帕子绑的是蝴蝶结的样式。

所以,喊啥亲家母呀!你叫一声大妹子,我都能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