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12
告?改造?
王翠枝扬声就哭:“……我的天爷呀!我的个青天大老爷呀……我十月怀胎生的儿子,要磋磨他妈……我的个青天大老爷呀,儿子不孝,这是要天打雷劈的……”
说着,起身噗通往地上一跪,对着四爷的方向就磕头:“我错了!我错了……”说着,抬手朝她自己的脸上打:“儿子呀,妈给你跪下了……妈给你磕头……都是妈的错……妈给你认错,妈给你赔罪……要不,妈上吊去,妈投井去,妈把这条命赔给你……”
在这老婆子要下跪的时候,桐桐一把就把四爷给拉开了。
看看!这种老人难对付就难对付在这里了,就是FU联管了,她也是这样。人家做工作也要名声,也怕闹出不可控的事件来。最多就是上门做思想工作,真当能把这种老人怎么着吗?
叫她们干活,给你往地上一赖,说病了。你怎么办?非拉起来叫干活去?
现在可是解放初期,有些地方还在清缴土匪。而为啥会有民兵呢?不就是为了保护胜利果实,怕地主阶级煽动复辟吗?
你叫老人带病干活,比地主还狠?大家怎么想?像是王翠枝这种思想的老人不在少数,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呀!老人总是想着过的好的拉拔一下过的不好的孩子,这不是人之常情嘛!到底是父母,那么大年纪了,做子女的让一分,容一分,能怎么的?
桐桐冷笑,抬手抓了挂在墙上的绳子,拉着王翠枝就走:“走!不是要上吊吗?不是要投井吗?走!一起走!你害的我爸一直以为我对他耿耿于怀,害的我娘家十多年过不好……
你跟你儿子的事,我犯不上管。但你害的我爸心里老有愧疚,身体不好……你得给我爸赔命!我把你送走了,我再给你赔命。你是要上吊还是要跳井,我今儿就陪定了。”
说着话,不由分说,霍开堂屋的人,拖拽着王翠枝就走,“别死在我家!我儿子我闺女还要在家过活……村外就是河,你今儿不死,我可瞧不起你。”
王翠枝是小脚,早走不了了,又坠着身子赖着不去,手腕被捏的生疼的,她是真觉得这媳妇子是疯了:“……救命呀——要了老命了——救命呀——要了老命了——”
老支书和队长可不管,今儿收购站派人到大队上了解情况了,了解的就是金镇家的婆娘。以前一直身体不好,少跟人打交道,家里看着是金镇拿事。可人家愣是在这个年龄,能混个铁饭碗端,你就说心里多有成算。
口口声声的,都是拿她娘家的事说事,你拿孝道压你儿子,人家也孝敬她爸,也是孝道。这是知道就是嘴上处理的再严厉,在实际操作的时候,也是会轻轻放下的。所以,这不是就在收拾王翠枝吗?
这种事……家庭矛盾嘛!对吧?
金大财指着,手都是抖的,看老支书,“这成啥样子?反了!反了!不能不管?”
“管啥?不是家务事么?谁家没点婆媳矛盾,谁的牙不咬舌头?谁叫的勺子不碰锅沿?”
金大财看自家这儿子:“你就看你媳妇这么欺负你妈?”
四爷给他一次机会:“这么多老少爷们在呢,咱就退一万步说!你们拦了我们去城里,我是亲儿子,我不计较!这些孩子都是您的亲孙子亲孙女,孩子们都不计较。但是你得叫我媳妇计较!
你不叫我去,我可以不去!但她要是想回城,你得叫人家离婚,选她自己的路吧。你看,你们不仅是拦了自己的儿孙,还拦了人家的路了。血脉关系解除不了,但夫妻关系可以。不叫我们走,我是亲儿子,孩子是亲孙子,我们都能不走!但你拦人家没有道理嘛!”
金大财:“……”
“你也不是地主,咱家也不是买人,你这不是叫人家断亲嘛!你就说,只断亲这事,怎么陪人家?拿什么赔人家。”
金禄在边上说:“那肯定也断亲嘛!只能咱都断亲了,才能给我妈和我姥爷、我舅舅、我小姨一个交代。刚好,咱跟我爷我奶,跟我叔,跟我姑都断亲,对等!合适!”
金寿就说:“那咋行呀?害的姥爷早早退休,这工资就会低一等!要是大哥去工作,姥爷退一步,是知道贴补了谁了。现在这是啥意思,姥爷那边吃亏了……这是诈骗呀!姥爷要是把咱爷告了,那这是不是大事?”
金禄跟着就接了一句:“要不,叫金开和金泰辞工回来吧!好歹能叫我姥爷消气,别把咱都给告了!要是都告了,这子孙后代,有一个算一个,可都不清白了。以后这招工呀,上学呀,说对象呀,都得受影响。”说完还问:“是不?小姑!”
金淑低着头,翻着眼皮看自家爸:“要不……”
金大财抽着旱烟,说了一句:“你们是我的孙子,我要坐牢,你们也都毁了,你姥爷不会这么干的。”
金禄和金寿对视了一眼:辞工,这是给你的机会!你要是真要脸,真的觉得对不住人,主动辞职回来了,那啥都好说。你要是不主动辞,那就别怪不客气。
先礼后兵,这可是我们问过的!
金禄还问说:“二叔,二婶,你们的意思呢?”
金安缩着肩膀:“这事……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都是你爷安排的!”
罗宝琴就说了一句:“要不……还是叫回来吧!”你也听见了,人家那边认识人,还都是领导。孩子们在外面要是被人穿小鞋,那咋办呀?还不如回来吧!叫回来……再想别的办法。
金安看了罗宝琴一眼,才要点头。金大财一拍桌子,看金安:“这家,我还能不能当?”
金安:“……爸……要不还是……”
“我说的话,你也不听了?你要不听就给我滚,这家里容不下你们。”
罗宝琴抬起头来:“我觉得还是回来吧!闹成这个样子,传到单位上,也不好听……”
金大财拉着脸,看了看这么多人,都只看不言语,他的脸红成一片。管教儿媳妇的事,是老婆子的事!老婆子被大儿媳拉着在门口,门口乱糟糟的,一群女人在说话,不知道劝住了没有。
大房的儿孙句句相逼,二房又要造反。
他问二儿子:“你能管住谁?连婆娘都管不住,啥事能靠你?”
金安:“……”拘谨着坐着,这么大岁数了,还被老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他面子上下不了,抬手就扇了罗宝琴一耳刮子,“滚回去!男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罗宝琴捂着脸,从里面出去了。
四爷就看金大财:“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那该说啥呀?金安两口子拿不了事,金开和金泰年纪大,大人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听,孩子有啥错呢?”
金如瞪大了眼睛:自家爸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蹭的一下站起来:“爸——”
四爷看了这大姑娘一眼,“去看看你妈……把你妈带回来!”
金如站着不动,气的胸口起起伏伏。
四爷耐着性子,“乖!听话。”
金如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爸爸从来没有这么软的说过话!他不是不疼自己,只是自己大了之后,爸爸就很少有这么亲昵的跟自己说过话了。
她嘴一瘪,转身出去了。
孩子委屈是应该的,但是在座的人就觉得,金镇还是宽厚大度。
金安吸着鼻子:“哥——”
四爷摆摆手:“叫孩子好好上班!但是呢,父母以后就交给你孝顺了!因为我老丈人早退休这个事,退休金上就是少了一等。这一等我得给我老丈人补上。”
说着,他就看其他人:“这个……咱不能跟人家胡说吧!”
都是懂道理的人,可不就是这个理吗?自家的事可以正常论断,吃亏的那个只要不计较,事就过去了。但跟人家这亲家,用了人家的人情,害人家一个月少了一截子收入,这就不对了。欠人家的肯定得补上!
金镇不光吃了大亏没计较,也没难为兄弟和侄儿,就单纯的说要把亏欠老丈人的补上!因为要补上这一部分,所以,孝敬之类的不能再给了。这是把该孝敬父母的挪去还老爷子欠下的债了。
没毛病!这话搁得住。
四爷就又说:“……因为你们这个决定,我媳妇跟娘家断亲了!我能大度,我没法要求人家大度!我能叫她不计较,但我不能叫她当啥事都发生过,跟你们来往。她是孩子们的妈,孩子们得听妈的话!
叔、姑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可还有舅父大如天的话。孩子们也是左右为难。以后要是做的到不到的,你们当叔叔和姑姑的,就不要跟孩子们计较了。万事有因果,理就是这么个理。”
话说的很动听,但就是把断亲换了一种说辞。
他又说:“我身体不好了,孩子们也大了。我吃了大家长的亏,我不能再给孩子们当大家长。所以,他们想怎么样,我也决定不了!这身体一不好,帮不上你们的忙了!以后还得靠孩子们……”
所以,单剩下我,本应该跟你们来往的!可因为这种种原因,要是来往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金大财没言语,算是认可了这个说辞。两个孙子的学徒工资按时交回来,日子是很能过的。既然指望不上,能这样,那就这样吧。
四爷就说:“虽然是家务事,但这是是非非,咱白纸黑字写上,也请见证人按个手印做个证!这事到这里就算是了结了,过后不提。”
懂!省的来回撕扯,搅和的不得安宁。
金禄就摸了摸鼻子:看!这不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