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在场
六月的四九城，中午时分的阳光如火焰般炽热。
肖钢匆匆离开轧钢厂的食堂后，并没有回到医务室，而是毫不犹豫地径直走出了工厂的大门，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军区大院里，道路两旁的槐树投下了一片片斑驳的阴影，蝉鸣声此起彼伏，像是在这个炎热的午后奏响一曲嘈杂的交响乐，给人增添了几分烦躁和不安。
肖钢脚步匆匆，心中思绪如麻，完全没有留意到周围的环境。
当他推开家门时，他军绿色的衬衫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一大片。
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拭，只是用手背随意地抹了一把脸。
肖老爷子正坐在客厅里，悠闲地看着报纸。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孙子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立刻皱起眉头担心的问道：“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爷爷，我……”肖钢的话还没说完，身形猛地僵在了原地，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刚刚还被抛到九霄云外的智商，此刻却像坐过山车一样，瞬间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里，而且还占据了高地。
肖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报纸，他那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直直地盯着肖钢，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肖钢被爷爷这样盯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地避开了爷爷的视线，低声说道：“没什么，就是……就是……”
肖老爷子见肖钢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猛地一拍茶几，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肖钢吓了一大跳。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肖老爷子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只剩下那台老式座钟发出的“滴答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着，让人感觉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爷爷……”肖钢紧紧地攥着拳头，他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疼得他直皱眉，但他却浑然不觉。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能说什么呢？
说自己是因为一时冲动，头脑发热，所以才跑回家想要问清楚周晓梅的事情？
还是说自己其实是想找到周晓梅，当面质问她为什么要给自己下毒？
肖钢的内心十分纠结，他不知道该如何向爷爷解释这一切。
而肖老爷子看着肖钢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觉得心累无比，他无奈地闭了闭眼睛。
现在肖老爷子只觉得庆幸， 幸亏当年自己儿媳妇舍不得这个孩子也去当兵，将人留在了家里。
否则，以这小子那优柔寡断的性格，真不知道会在军队里害死多少人！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摆出这副扭扭捏捏像小媳妇一样的模样！”肖老爷子猛地睁开双眼，语气严厉地呵斥道。
肖钢被爷爷的呵斥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说道：“爷爷，我……我就是想问问周晓梅的事情。”
一听到“周晓梅”这三个字，肖老爷子心中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地骂道：“问什么问？你是想问她为什么给你下毒，还是想问她为什么没给咱们全家都下毒啊？”
肖老爷子越说越气，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死丫头给这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如此痴迷不悟。
都到了差点都命丧黄泉的地步，居然还惦记着那个周晓梅！
“爷爷，我真的不相信她会这样对我！”肖钢紧紧地握着拳头，眼神坚定地看着肖老爷子：
“我和周晓梅从小一起长大，就算将来成不了夫妻，也会是很好的朋友，她怎么可能会给我下毒！”
肖老爷子气得脸色发青，他猛地将手拍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你还惦记着她？”肖老爷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一把钝刀一样，狠狠地割在肖钢的心上：“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们医务室里的那个小徐医生医术高超，你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肖钢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上衣领口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当然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突然袭来的一阵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去黑市弄那个什么鼻烟壶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在场？”老爷子的声音缓慢而沉重，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肖钢的心上。
看着肖钢不说话的样子，肖老爷子接着说道：“为了她，你跟陈家那小子，联手隐瞒了这件事儿是不是！"
肖钢的喉咙有些发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异常尖锐，仿佛是在嘲笑他的窘境，那声音直刺他的耳膜，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肖钢的思绪飘回到那天中午，周晓梅确实有些反常。
她平常很少会跟着他去黑市，那天却主动提出要一起去。
当他们在一个摊位前看到那个鼻烟壶时，周晓梅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不停地夸赞着这个鼻烟壶有多么好看，还隐晦地暗示肖钢应该把它买下来。
“她……她可能被人威胁了。”肖钢突然抓住了这个念头，他觉得这是唯一能解释周晓梅行为的理由。
“糊涂！”老爷子的怒吼声打断了肖钢的思绪，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肖钢：“你知道周晓梅是帮谁做的这事儿吗？还敢给她开脱！”
肖钢被老爷子的吼声吓了一跳，他呆呆地看着老爷子，心里涌起一股无力。
他知道，老爷子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他父亲那边肯定已经查出了一些端倪。
肖钢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半天也发不出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