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抗联岁月有个探长

第250章 你们不像是坏人

一九三九年,二月三日。

农历腊月十五。

北风,暖日。

即将出发的两个班集合在山谷营地的空地,整理装备,检查武器。

一人双马,携带一个月的补给品。每个人身上的行头都很完善,二十三个人,十余条步枪,每个人携带两百发子弹,还有一个轻机枪小组、外加两具掷弹筒,每人都配有手枪。

每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和口鼻,蓄势待发。

吕三思帮陆北调整他身上的装具,将水壶贴着棉衣内衬腰间,用体温维持温度,保证水壶不会结冻。一个掷榴弹包挂在陆北腰间,以便随时能够取用,子弹盒和行军挎包,指北针都放在腰间盒子里以便随时取用。

“我没跟你换,是不是有意见?”吕三思问。

“你想去?”

“想,要不咱俩换?”

陆北撇撇嘴:“美死你算逑,跟老子抢任务,下辈子吧。”

“所以我懒得跟你掰扯,注意保暖,晚上露营要挑选合适的背风处。”

“知道。”

面对这份关爱,说实在的,陆北觉得恶心又温暖。恶心是一个男人对自己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自己老爹都没这样关心过自己。

温暖是因为这是生死与共战友的关心,是一份极为珍贵的战友情。

这家伙还在絮絮叨叨:“关于你说在路上遇见的罗掌柜,我准备委派田瑞在当地积极群众掩护下,准备借腊月打年货的机会,进县里与北安小学的那两位老师进行联系。

先打探一下消息,确定能够接触,再进行正式联络。如果能在北安县里组织起救国会,这对于长期斗争是很有利的,饭要一口一口吃。”

陆北点点头:“先和罗掌柜搭上线,他是个好人,说不定能够发展北安到齐齐哈尔的情报网络。”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聊了几句关于情报斗争上的工作,吕三思拍了拍陆北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出发。

牵着马匹,陆北转身和身后的战友告别,一行二十三人消失在林海雪原中。

······

冬天的东北宛如一个白色的牢笼,人被困在其中挣扎,面对大自然的力量却又那么无能为力。

呼啸的北风,面罩上积累起吐出雾气时凝结的冰溜子,脚下的积雪每走一步就发出‘吱吱’声,用桦树皮制成的眼罩能够有效防止雪盲症。

马儿低着头忍受寒风呼啸,跟随在战士身后。

走了一天,夜晚寻了个避风的山坳休息。

火边,陆北揉搓自己脚丫子上的冻疮,空气中传来一股酸臭味,几乎每一位战士都在烘烤鞋袜,揉搓脚指头让血脉通顺。

度过难熬的夜晚,当晨光还未从乌云中破晓,陆北他们继续上路。

走吧,每走一步,就当是为了四万万同胞少落下一把血泪。好在队伍里都是精挑细选的老兵,这样的磨难实在算不了什么,有充裕的食物,还有保暖用具,已经很好了。

落在身上的,只是些许风霜罢了。

“注意脚下,踩着脚印走,别被绊倒了。”

“注意脚下。”

呼喊着,陆北走在最前头,提醒身后的战士。他已经摔倒好几次,干部就要这个时候起带头作用,福是一点不能多享,苦是要多吃的,不然队伍会散掉。

从山口湖营地出发,过二道河,再从天龙山北上,沿着山林和平原的交接处行走,不敢深入平原,避免有心之人发现。

再沿着辰清河北上,陆北手里拿着远东军飞机侦察所绘制的地图,这也是苏军的援助之一,情报共享。

苏军是有要求的,必须得到孙吴地区的关东军情报,还有那个该死的生化细菌部队。天下没有掉下的馅饼,但至少抗联在极力以平等的姿态和对方进行合作,并非依附。

路过辰清镇附近,一架运输机正在爬升,陆北循着飞机爬升的规矩寻过去,发现一座日军机场。

经过数日的跋涉,陆北率领众人来到兴安乡达瓦屯,安排众人在较为安全的山林落脚,等天色暗下。

躲在山林间,达瓦屯孤零零矗立在平原和山林的交接处,可以瞧见村子上空冉冉升起的炊烟。

真正的房子、温暖的土炕、日落而息的生活,炊烟袅袅的村落。

“真美。”陆北赞叹一声。

这里的战士曾经都有这样的生活,但现在已经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他们没了家,但还有国,有人没了国,却以自己的家来鄙夷护卫国土的战士。

渐渐地,天色暗淡下来。

夜幕升起。

“熊云。”

“到。”

陆北解下身上的步枪还有武装带:“接替指挥,阿克察你和我进村子。”

“是,现在我负责指挥。”熊云接过陆北的步枪和武装带。

“好。”

阿克察也解除身上的武器装备,只携带一支驳壳枪。

为了照顾少民群众,也是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更是为了不必打草惊蛇。连同脑袋上的苏式骑兵尖头军帽,都给摘下,用围巾把脑袋裹住。

在夜幕中,两人揣着手走进村子,提着礼物。

两条冻鲶鱼加上冻豆腐,陆北没好意思空手上门,礼物随轻,好歹也是一个心意

按照少年达路说的地址,两人翻过村外防野兽的土墙围子,来到左边第二排房子。

从外面看,屋内有火光。

‘咚咚咚。’

掀开门帘子,敲响木门。

门开了,达路一脸震惊的看向两人:“你们真的来了?”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陆北提起东西,满脸干笑。

屋里传来声音,用他们民族的语言问,一名妇人从屋里探出头,见到两人很是不解。达路回首朝着屋里喊了声,沃包特走来看见两人,他倒是很热情。

邀请两人进屋,吩咐妻子煮肉、烫酒。

“嫂子好。”陆北拱手弯腰一礼,对方咧着嘴笑了笑,手里攥着一杆土烟杆。

阿克察也拱手一礼:“嫂子好。”

盘腿坐在温暖的土炕上,陆北打量屋内的摆设,与普通乡下老百姓的屋子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屋里吊着一个摇篮,篮子里有一个孩童正在熟睡。

给两人倒上一碗酒,沃包特催促妻子煮肉。

两碗烧锅酒下肚,陆北只觉得浑身燥热,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屁股

“沃包特兄弟,您不好奇我是谁吗?”陆北问。

沃包特端起酒碗摇摇头:“既然我邀请两位进屋,那就是朋友,你是谁不重要。”

一旁的达路心思活泛些:“你们是抗联,日本人说你们是匪寇,是贼。”

“他们占据我们的家园,抢夺我们的土地,欺负我们的女人,所以我们是贼?”

“不是,你们不是贼。”达路很认真的说。

陆北从怀中掏出香烟,他见嫂子也抽烟,便递给她一支。

一盘子素白的炖肉端上来,碗中的酒水被满上。

“我叫陆北,东北抗日联军西北指挥部第五支队支队长,你们稍加打听一下便能知晓。这位是阿克察·都安,我们都是东北抗日联军的人。

来这里是为了抗日,我的脑袋值钱,值很多很多钱。”

沃包特放下酒碗:“回来后,我打听过你们抗联的事情,有人说你们是匪寇,也有人说你们是真正的好人。我分不清,可我觉得你们不是坏人。

你们来这里是需要我帮忙,对吗?”

“是的。”

陆北点点头:“我们需要你的帮忙,日本人在制造瘟疫,就在孙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