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神树劳工营
从村子前往神树镇并不远,山上有一条小路,可以节约很长一段距离。
穿行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孟保长亲自给陆北他们带路,这条路原来是当地义勇军常常打埋伏穿行的小路,后来当地的义勇军散了,这条小路便没人走。
陆北停下脚步问:“也就是说,日本人也知道这条小路?”
“嗯。”孟保长毫不在意的承认。
无奈摇摇头,陆北只求日本人不会闲着没事在这条山间野道上安排岗哨。
一路上,孟保长都在说当年马占山的事情,他儿子在马占山骑兵营担任班长,手里管着好几号人,攻打过哈尔滨。曾经回来过几次,后来随着战事不利,退守在绥棱一带坚守。
被打散的自卫军余部路过铁力,其同袍找到孟保长,说他儿子死在哈尔滨郊外。后来他儿子的同袍见大势已去,索性投降日军,在伪满国军骑兵第五旅当兵。
另一部分人投降之后,被日军收编,安置在附近镇压抗联的活动,这一带已经很久没有义勇军活动了。
陆北问:“据说绥棱一带还有马占山的挺进军活动,是真的吗?”
“没听说过,那儿还有义勇军,都早下山了。”
当地百姓管加入义勇军称为‘上山’,下山就是投降的意思,经过日寇的大肆讨伐,黑嫩地区的义勇军大多已经散掉,要么投降日本人,要么充当土匪占山为王。
指着远方的山岭,孟保长说:“马拉沟子就有一伙自称义勇军的土匪,比日本人还出生,年初来了趟村里,要不是碰巧遇见日本人进村搞户籍登记,我们村可遭难了。
都一个德行,日本人也好,土匪也好,对咱老百姓来说没一个好东西。”
临近下午两点多时,众人抵达神树镇。
神树镇是一个小镇,但位于小兴安岭西侧山脉怀抱中,由呼兰河水冲击出一片平坦土地,在镇子西面的呼兰河畔有一颗硕大的榆树。当地进山的猎户山民兴盛鬼神之说,便把那颗榆树称为神树,神树神树由此得名。
镇子并不大,只有两排木质工棚屋组成的长街。
居高临下望去,呼兰河畔一侧的平地热火朝天,百名劳工正在修建铺设铁路。
“这是通往什么地方的铁路?”
孟保长想了想:“听金翻译说,好像是绥棱到佳木斯的铁路,今年动工的。”
拿着望远镜,陆北仔细观察山下的情况,绝非是铺设铁路线那么简单,铁路线一侧的平地被整理出来,大概是设置站台调度间之类的。
在呼兰河另一侧有公路桥,陆北动身寻着公路前进,身后宋三等人跟在他身后。在公路连接不远处有一个矿场,有伪军矿警队驻守。
这样的侦察大大出乎陆北预料,他以为是修筑工事碉堡,但事实上日军不仅仅修筑工事碉堡,还在铺设铁路线,附近还有一个矿场。粗略估计,日军的守备兵力达到一个小队的规模,还有伪军矿警队。
观察四周地形情况,整个神树镇四面环山,如果要进攻的话,必须依靠呼兰河上的石桥。石桥边上有日军站岗巡逻,现在河水暴涨,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就地绘制地形图,标注重要节点,陆北时不时抬头,时不时低头。
难怪日寇会大肆征调劳工,既要修建铁路线和站台调度间,还要顾及矿场的劳工消耗。估算下来,神树劳工营的劳工高达上千号人。
看着奔流不息的呼兰河,陆北只觉得自己额头生汗,如何跨过暴涨河水的呼兰河,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夜色深下来,山下劳工们陆陆续续回到工棚里,排队领取食物。陆北借着机会溜下山,在呼兰河对岸茂密的灌木丛中近距离观察。
他不仅仅要观察地形地貌,还要搜集到敌军的岗哨位置,还有换防时间,巡逻路线。
“宋三,你记一下。”
“是!”
陆北拿着望远镜说:“劳工工棚两排,长约百米,劳工预测上千人,夜晚六点放工。为神树镇中心位置,开阔地,四周无遮挡阻碍视线之建筑物。
西侧日军军营一座,木质营房五栋,入口两侧建造有瞭望塔,依缓坡而造,易守难攻。岗哨一、三、五处,明哨三处,暗哨两处,位于神树镇西侧山坡无名高地处,暗哨明哨相搭配。
另一处暗哨位于北侧呼兰河桥头山坡中,桥上两侧有日军四人站岗警戒。巡逻队为步兵小组,每隔两小时巡视于呼兰河畔至矿山位置。”
“是!”
随着天色越来越黯淡,陆北获得的情况也就越来越少。
为了尽可能多获得情况,今晚他们会露宿夜晚,只求获悉明天的情况。
······
翌日。
天色未明之时,陆北就看见日本监工在日军的护送下,进入劳工棚子驱赶劳工起来劳作。
看了眼腕表,现在才早上四点多,陆北能看见劳工领取的伙食,一碗稀粥还是汤之类的东西,外界两个黑黢黢的馒头,这应该就是他们直到晚上的口粮。
出山的公路上行驶来一辆卡车,从上面下来几名日籍技术人员,拿着图纸正在比划。
陆北放下望远镜:“宋三,仨儿?”
“嗯?”打着哈欠的宋三抬起头。
“别睡了。”
“好。”
蹲伏一天一夜,陆北尚且可以,但是孟保长已经熬不住了,半百的糟老头子在外面风餐露宿一晚,让他极不好受,但这倔老头逞强应是不说。
陆北回到山上,看见孟保长躺在行军毯子上抽旱烟。
“我们可能还要待上一晚,我需要过河去看看矿场那边如何。”
孟保长吐出一口烟雾:“唉!行军打仗是个麻烦事,老朽以往听戏只觉豪迈,如今体会一二,才知不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圣人言不可不察。”
“是这个道理。”
继续蹲守一天。
入夜后。
陆北和宋三两个人偷偷摸摸摸到呼兰河畔,选择一段较为隐秘的位置,陆北脱光衣服用防水油布将随身物品包裹着,选择一个人泅渡过去。
“要不我去吧?”
面对宋三,陆北鄙视一眼:“你会水吗?”
“慢一点。”
陆北脱光衣服准备下水:“老子游过长江,旱鸭子死一边去,别耽搁我下水。”
被骂旱鸭子的宋三气冲冲,可又无可奈何,他会水,但前提是风平浪静的小河沟,小时候倒是跳下去摸鱼。
赤脚踩进汹涌的呼兰河中,陆北腰间系着绳子,刚入水没两步就被水流冲倒,抱着防水油布作为漂浮力,陆北努力调整呼吸,适应水流湍急带来的变化,卖力向对岸游去。
河岸边的宋三见绳子都快放完,蹲在河边忍不住落泪。
‘滴滴咕~~~’
河对面传来一声鸟叫,是陆北安全渡河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