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5章

宋濯摊手朝圈外的人比了个手势,宋凌霄关注着他座上宾的一举一动,比他还更快地抬手招人来送打火机。


烟点了,他畅快,更悠裕后靠栏杆,等着宋凌霄。


他们有事要谈。


可也想着,上次和薛芙互相看不爽,同样也爆发过一次大吵架是什么时候?


仔细一斟酌,宋濯扯了嘴角。


随便一找,就想起来了两三件。


一件是薛芙高一的时候,因为期末成绩在班上倒数,她拿着试卷在他们两家对出的门口健民秋千上哭哭啼啼,说高考要完蛋了,申请国外学校的平均成绩也不够。


小小一个人穿着略大的白色羽绒服窝在秋千座上,脸靠着冰冷铁链,压了印子,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鼻子红通,抹着眼泪珠子,自来水一样断都不断,哭得让人心烦。于是他在紧迫的f3比赛训练行程之余,还特意给她每夜辛辛苦苦辅导讲题。


结果薛芙高二一开学,没有任何预兆,就和他宣布,化学物理太难了,她不努力了,转头在高中半途加入艺考。


他的一番心血,喂了狗。


整理许久还没给出去的辅导笔记,他转头在社区废品站那卖了十块钱,拿着陌生的纸币回家,刚好,碰见了拉着一堆废旧家电也去卖的薛芙。


他说她想一出是一出,又揶揄她,美术学校是没有深厚功底,只要想考就能考的吗。


刚报名画室的薛芙被打击,也的确没有任何规划,只是听人说艺考可能容易些,就硬撑说自己有在默默努力,他看不到而已。


他看穿了这身高才刚刚一米五九的人,明明不够底气,却还在他面前装二米的气场,因而冷说,“对,很努力,在很努力浪费别人时间。”


两个人因此翻过一次脸,扭头走向两个方向,许久都没说话。


可也又是高三的时候,艺术生比普通高考生提前进行校考,薛芙要去考试,两家家长都同在三院工作又是隔壁邻居,来往密切。


当时的宋濯母亲,叶静澜女士就安排了已经被国外大学特招的他,护送薛芙考试。


海宜市美术学院,是国内八大美院之一,想考进去的人很多,入校考试那天,门口拉警戒竖铁马,排了七拐八弯的长队,人潮拥挤,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薛芙在车上同宋濯说,紧张得快要吐了,早餐吃不下。


脸色惨白。


他也早知道,这人临到考试,就娇气,有大大小小的毛病,于是提前找了自己心外科的爸开了些安神补脑的药给她,每天耳提面命督促着她吃。


现场又拿了巧克力让她缓解。


两个人的妈妈分别给他们一人一条十字手链,说在教堂祷告过,主会和他们同在。他甚至也给了自己的那条手链给她,说,“双倍效力,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薛芙戴着两条手链,提起手腕,来回晃,那两条项链男女款不同尺寸,在她纤细的手臂上就像大小套圈,她在车里摇了摇,觉得有些滑稽,被逗笑了,消除了点紧张。


车外人来来往往,她缓了会儿,看了一阵,也习惯了,接受说,“有点用,我好多了。”


但她临要下车、看着外头密密涌动的队伍,又退缩了回来,转头和宋濯说,力度不够。


“那你想怎么办?”


薛芙让宋濯先别回去,希望他在校门口等,一直等到她考试结束,等她出来,问行不行。


人恳切,小脸认真,面临着人生大事,同他要求,葡萄似的眼睛,长睫很黑又密,竟带着微颤,屏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羽绒服下的手还曲卷着,紧张无比。


他当然也全力配合,话语温温,摸摸她扎着个丸子头的脑袋,安抚,“行。”


作为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亲的竹马,尽心尽力。


宋濯有求必应。


在校门口等了一上午,抽烟,听歌,刷手机,百无聊赖,想睡会儿,可又想着薛芙会不会在考场里紧张到晕了,方才她在车里的最后交待,越品越像壮士断腕的遗言,仔细回想话语有凄切。


一闭上眼,满脑是薛芙那熬了几个大夜、挂着青黑眼圈、惨白得如女鬼的可怜兮兮脸。


他睡不着。


别的家长送完孩子都先回去了,而宋濯,天下第一好竹马,硬是在美院门口,愣生生在车里车外站站坐坐一上午,无处安生,抽完了大半包的烟。


驻点警察来关切,问他怎么还停在大道上,是想做什么。


“抱歉,我等人。”


他没参加考试,却是如火在烹,如坐针毡。


所幸,上午的考试是从十点到十二点,才两个小时,才没让宋濯在考场外焦虑过度,心脏先焦灼而亡。


而两小时后。


好消息是薛芙没紧张到晕倒在考场上,精神抖擞着出来。


但,坏消息是,小没良心的依旧没良心,从考场出来的人抱怨他给的破手链缠上了她的,考试时候,来回摩挲间互相绞断了,还掉进她的颜料盒里,捞出来的时候,颜料混在了一起,影响她发挥,色彩都没铺好。


她一进车里就带着怨气将手链扔回给他,给他脸色看。


但这也没事,高考影响多巴胺,他宽容。


可,这薛芙却是开了染坊,上颜色,趴在前座哭,肩膀抖着,颤颤的,怎么都哄不回来,就怪他。


让他头疼,又抽了剩下的大半包的烟。


也或许两个人的妈妈在天主那祷告有点用处,薛芙的初试明明万事不顺,紧张得还发挥失常,可结果却过了!


宋濯帮她从小区收发室里拿到通知信,他宣读结果,并且通知她复试的时间。


薛芙拿着信,一直反复问,“看清楚了吗?是写我的名吗?有没有拿错?”


宋濯看着这明明心里激动疯了的傻瓜,存心吓她一下,不怕事大地说,“那可能真不是你,是这天府雅苑还有另一个薛芙,我去找?”


薛芙咯咯笑,没让他走,接过了信,从头看了一遍,捏在手上,贴在胸口,又拿起来欢喜看着,大大地松了口气。


“宋濯,我半只脚踏进海宜美院了!我本来都准备好了要复读,可过了,过了!”


“嗯。”


可能也因为这结果,她得到的,有点轻易,所以又一次,她肆意妄为。


到了复试那天,一大早,宋濯特意请假了蓝斯车队的f3方程式训练,要接薛芙去海宜市美院,他人先去车库开了车停在两家楼栋中间的马路上,候着。


到点了,迟迟地,薛芙人却没有出现。


待他去隔壁家敲门,掐点看时间,心急如焚,以为她怎么了。


却是见薛芙揉着惺忪的眼睛开门,手里拿着手机,上头是游戏的界面,声音还开着,对方正在问打野怎么挂机了。


她是一晚上没睡,都在打游戏。


开门后,听他来意,她打了个呵欠,依靠在门框边,像没骨的蛇,轻飘飘地同他说,“啊,你没看我发给你的短信吗?我也报了平京市的美术学校,那边初试也过了。我要备战那边的复试,海宜美院的复试,我就不去了。”


人生大事,她自己选择,没毛病,原本也不关宋濯的事,他只是个工具人。


可,又,


又是这样。


被她拿捏、一次次将他好意善意都无视,明明她问过他考哪个美院好,他找了许多资料,托人问师兄姐,还请人吃饭确定信息,考虑她种种,同她推荐了海宜美院。


但是,和高一那次一样,她总是煞有其事让他担心,可给了意见,她最终却无视,甚至听着语气吧。


怪气人的,是根本没将他的意见纳入她的计划内,和她现在懒散态度一样,是一边同他说话还玩着手游,心不在焉。


只给了他点小小面子,走个海宜美院过过场,尝尝咸淡而已。


却也不同他说,让他白忙活一场。


游戏里的连线网友还在催着薛芙,过道里回响着机械音,里头连麦说她再挂机就拉黑好友,薛芙难得找了个大神在带,甜声甜气地请求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走,低头还立马看起了手机,改了挂机状态。


一边,嘴里继续打发宋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看到短信,让你一大早还跑来找我。辛苦了,等平京市那边的复试结果出来了,我请你们大家吃饭吧,当做赔罪。”


她眼瞳微蹙,紧张着推塔局势,肩膀都紧绷了。


睡衣裙子斜了领口,肩膀露着,都没空拉。


站在门口的宋濯听着,却是笑了笑。


十分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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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也无话可说。


“宋濯,你没什么其他事的话,就这样吧。”


她先要用脚关门,头也没抬。


本来宋濯要转身走了,可也退了几步回来,一把推了即将要关的门,从薛芙的手中,抽出她在界面上手指滑动得飞快的手机,无情而又直接地按了关机键。


让一切嘈杂机械声,偃旗息鼓。


回不了头。


薛芙抬起头,圆咕噜了眼睛,不可思议,根本够不着他高举的手机,“宋濯,你有病嘛!让你早起是我不对,可我说对不起了!”


“怎么,道歉能当饭吃,稀罕你一餐饭?”


“那,不行,就两餐!手机还我!”


宋濯还也不还,顺着楼道往下走,对着三院的叔叔阿姨客气让道,却将薛芙的手机放在五楼楼梯拐角消防箱那。


留薛芙一身睡衣,还得回避走上楼的长辈邻居,气得鼓成河豚,不得已转身回去穿外套,在后头骂说,“什么毛病啊!”


对,是宋濯有病,才这样,才这样屡次让薛芙爬上头,意见被忽略,不被当回事。


于是,这次架比之前任何一次小打小闹吵得还要大,平时吵架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也有对方的父母拉着劝和兜底,所以最后总能挨到一块,又和好。


但,这一次,特别不一样,高考后,他们一个去了平京市,一个出了国,都不在一个半球上,见也见不着,于是大吵,变成了长时间的冷战,还有彼此可有可无的节假日短信敷衍。


是之后,三院家属院的小伙伴,叶明礼和谈利娜宣布他们在一起的那场朋友聚会上,他们碰巧坐了隔壁,许久没见,各自有在大学里洗涤回来的成长,于是手中酒杯碰了碰,一笑泯了恩仇。


总之,大大小小的架真的吵过不少,他们就和四十度下相见的白磷一样,暴露在对方面前,就总能燃上,然后只能彼此中间隔墙。


就像现在吧。


雪花还在涌,翻飞不止,飘进帐幕下。


薛芙站得有点出了边界,她的烟灰色暗纹西装沾了雪,头发上也沾了冰晶,她顾着应酬,丝毫没留意。


而旁边的宋濯,垂眸,侧脸看着几度侵扰他手臂的冰冷发丝,暖器离他们近,那些冰晶还化了水,要没入她的衣服去,沁沾他的肌理。


他下意识伸手,去拍了那些冰晶。


可没想到手链钩挂了几缕乌丝,一卡顿,让薛芙倒嘶了一声。


话题的中心还在她身上,正在说着曲北山先生在日本的一场生态学与环境保护主题的艺术展览,她却忽然在温和话题里发出了些不得体的声音。


一帮人转头看她。


她也诧异,吃痛仰了白颈,皱眉回头。


叶明礼先抬手无辜。


薛芙看到始作俑者是谁了,玫红唇瓣挤压得无色,是很熟悉的要发不发的隐忍。


却半响,只拧了眉心,又转回去。


可能他也真犯贱吧,宋濯看着那咬唇表情,更是作弄心起,扶她腰往帐幕里带。


看到了如同那晚他揍她未婚夫,她活生生气鼓鼓的骂意一样,迎着那微有斥责的杏瞳,他低耳嗤说薛芙,“好心得遭雷劈?”


话只薛芙听到了,因为同个圈里,作为今晚这场地下赛车游戏的组织者,宋凌霄看了眼时间,引了另外的话题,打趣道,“这外头的雪是越下越大,冻得连影子都没了,都冻到了薛小姐。我看比赛也快开始了,不如我们都进去取取暖,凑凑热?”


话缓解了薛芙的尴尬,一帮人微笑赞同了宋凌霄的话,纷纷应和,一起转场往室内去,没将这个小插曲当认真。


薛芙在原地起伏了下心绪,背边不冷,还往暖气旁靠近了,才终于认认真真看了宋濯一眼。


小泡灯莹润,倒在虹海里。


黑瞳里认真三分,玩弄五分,戏谑还有七八分。


她摆了摆手,让他更低,在他耳边循循善诱,“就这小恩小惠的,是不是还不如某三个字来得好?”


说句对不起来听听呢。


她折笑,鼻梁上淡淡而俏皮的小雀斑微浮,像暗夜里悄潜的猫,狡黠而古灵。


而宋濯轻扫了她一眼,抬步先走,更是昼夜伏击的黑豹,有来有往,“恐怕,我更喜欢的那三个字得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