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狱燃灯宜醉不宜醒

36.相救(五)

芯灯对上伏虚那夜,用的就是扶光三昧。


那是他第一次用,完全没有料到它的伤害是如此之大。对面那人当场便吐血倒地,而自己也在那之后失去了一段记忆,只有浑浑噩噩的一些印象。


等他完全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跟月天一同行的那人带离了东都的方向,跟他的目的地南辕北辙了。


虽然清醒之后的芯灯对月天一的伤势他依旧挂心,虽然他并无家人朋友,跟着他们走也不是不行,但他还挂念着师父。芯灯此行的要事还没有做完,他还没有见到师父,他已经走到皇城外了,没有道理就这样离开。


所以,在所有人觉察之前,他不告而别了。


月天一的同伴也受了重伤,所以他的离开并没有惊动他们。临走的时候,芯灯还在想他们可能也没有发现自己的离开,即便发现了或许也不太会在意。


芯灯离开之时,又认真看了看月天一,甚至还为他念了一段祈福的经文。他救了这个人,也希望这个人此后能平平安安。


念完之后,他便离开了。


后来回东都的路上,他才知道,月天一和他的同伴竟然是皇城追捕的逃犯。刺客伏诛的告示贴的满大街都是,但是没有遗体。敢藏匿刺客遗体之人与刺客同罪,官兵在全城搜寻。


芯灯过了一段小心翼翼的日子,后来偶然的一天他才发现:搜寻的人只针对月天一和他的同伴,竟然没有人提起自己这个“从犯”。


而且,他知道月天一他们并没有死,不知这些官兵为何如此笃定刺客伏诛、而尸体是被藏匿起来了。


芯灯虽然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在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


此行本只是去趟奉国寺拜一拜师父,莫名其妙成了朝廷要犯那还了得。


芯灯终于觉得到底是自己冒失了,他也是没有想到,一朝冲动之后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自己不仅受了伤,还差点成了朝廷的要犯。


早知如此,他肯定……


芯灯挠挠头,叹出一句: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师父曾教导’于一切众生,起慈悲心’,救苦救难救人性命,终归是善举……”


阿弥陀佛,既然做了便做了,一切皆缘法,他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芯灯没有后悔,虽然他也心惊自己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冒了这么大险,但一想到那人因为自己得以活着,他还是开心的。


只是每日嘴里念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祖保佑弟子顺利进城,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求个此行平顺。


何况,芯灯也不相信,月天一是坏人。


这些年,官家抓人的事情太常见了、市井乡野、屡见不鲜。有些由头充分,也有一些,芯灯看不懂。


他是红尘外的人,不断是非,行只随心,由此并没有多少心业负担。


离开月天一他们之后,芯灯又回去那破庙休息了一阵子。


——那夜之后,皇城的兵们来这里搜查了好几次。北卫军、南卫军、甚至御林军都来搜检过,数趟之后依旧一无所获之后便没有再来过了。


芯灯在庙里呆了挺长时间,直到自己行动还算自如了,才进了皇城。


进城之后,芯灯没有了来时走走逛逛的心思,直奔奉国寺。


原本芯灯以为,此行不会再有波折了,哪知道,来了奉国寺,说明了来意之后,他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寺里的沙弥在知道了他的来意之后,突然冷了脸,竟然不让他进佛塔。芯灯原本也无意坚持,让他在佛塔外面为师父上柱香,他也可以接受。


哪知那小沙弥连在佛塔外敬香也不让他去:


“那是本寺重地,任何人不得逗留!”


芯灯只当他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好脾气地解释:


“小僧是焚忧大师的弟子,只想为师父上柱香悼念一番便走,绝不在贵地逗留。”


奉国寺的和尚不知换过几茬了,这和尚不认识他也正常。哪知那和尚却傲慢地仰脸:


“焚忧是哪里的野和尚,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能来我奉国寺攀亲戚。奉国寺可是先皇亲封的皇家寺庙,岂是你这等野和尚能轻易踏足的地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芯灯那一双总是装着满满笑意的圆眼里此刻没有了任何表情。


泥佛也有三分脾气。饶是芯灯平素再怎么乐呵呵,但有人侮辱他师父,他脸色也沉了下来。素日笑呵呵的一张脸,此刻却显得像变了一个人。


“说你和你嘴里那个焚什么的穷和尚,这么不懂规矩……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


一个“去”字还没有出口,那和尚整个人突然被吓住了——芯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眼前,并且一掌已然劈上了他的脑门。那和尚因惊讶生出的惧意,让他把最后一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但是,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


芯灯那一掌并没有真的劈下来,看到那和尚一脸受惊的模样,芯灯歪头,露出一个笑:


“师兄注意点,口不择言会遭雷劈哦~~”


放在平时,这个笑容跃在这张圆脸上,多少会给人调皮之感。只是此刻他的眼神甚至有些冰冷,搭配着这个笑容,反而显得有些邪气。


芯灯最终没下手,虽然他非常生气,但出于出家人的自律,在佛门动手还是让他有所顾虑。但对面那小和尚却不能领他的情,发现芯灯没有出手的第一时间,便自己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指着芯灯大声骂:


“你竟敢打我,哪里来的野和尚,居然敢在奉国寺寻衅!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一盆脏水泼得芯灯措手不及,一时楞在原地,显出一副呆模样。


后面传来了脚步声,显然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院里的护寺僧人。


不得不说,那倒打一耙的和尚也是个机灵的,时机把握的刚刚好。


“大胆贼子,胆敢在我奉国寺闹事!”


为首的武僧横眉怒道。


芯灯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目前的形势已经没有他解释的余地了,于是他难得板起了脸,冷冷地道:


“小僧乃焚忧大师弟子,还请主持方丈出来一见。”


这句话芯灯放了一些内力进去,若主持在这奉国寺中,那他一定能听到。


话音已落,片刻间,无人回应。


这些武僧自然是知道主持方丈就在这寺中,既然没有回应,那意思不言自明。


于是,那为首的武僧便不客气:


“何方宵小,也配见我主持师父。来我奉国寺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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衅、还伤我师弟,拿下!”


话音一落,这些武僧便将芯灯团团围住。霎时便起棍阵,齐齐向芯灯袭来。


竟是半点分辨的空隙都不给他。


芯灯没法,只得应对。


芯灯的武功不弱,但自从师父去世后,他疏于练习,再加上平时安分不惹事,加上他那张笑嘻嘻的圆脸,一脸和善,从未与人发生过争执。因此虽身怀武功也鲜有用得上时候,久而久之,武功也就只有自保的力。如今更是受伤未愈,对上这棍阵,渐渐便有些不支。


但或许是因为心里的怒意和执念,他拼着一口气竟然也支持了半柱香的时间。那些武僧虽然人多,居然也没能将他拿下。


但是,芯灯的体力也渐渐不支了,脸色也越来越白。长时间支撑之下,终于露出了破绽,当第一根棍打上他的胸口时,他的防御便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接二连三的棍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双方对战,哪一方先显露败势,哪一方就更容易一败涂地。


芯灯虽然苦战支撑,奈何身有重伤、加之对方人多势众,最终被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了。


那为首的武僧见他已经支撑不住,跃起就是一棍照着芯灯的百会穴砸来。芯灯心道不好,这一下若落下,自己即使不死也估计会当场不省人事。但他此刻被其他人困住,竟一时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棍子朝着自己而来。


“师父,徒儿不孝,要让您老人家失望了。”


芯灯想着,偏头闭上了眼,脚下轻挪出那日破庙里的一步,狠狠心便由丹田开始运气……


若再用一次扶光……


自己或许真的就……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如了这些无礼之人的意。


——芯灯还是有些小孩子的倔气,这一刻虽然他心有犹豫,但依旧生出了破釜沉舟的心来。


但比他预料更早的,身旁忽然传来“砰~”的一声。


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落下,相反的,困住自己的棍阵竟然瞬间消失了。


芯灯强行聚拢丹田的内力因惊疑,霎时散了……


芯灯睁开眼。


方才还围困着他的众武僧,此刻已七倒八歪地跌落了一地。各个都捂着胸口,虽然没有人吐血之类的,但却是一个个倒地站不起来了。


芯灯懵然回头,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着黑金色玄衣的男子、头戴一顶黑色纱帽,形制似是宫中之物。


那人并没有看向芯灯,只是面对着倒地的众人缓缓开口: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孩子啊~~,奉国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芯灯纳闷地瞅瞅那人,直觉得这个人还有些面熟,但他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你又是何人!敢在我奉国寺撒野!”


先前那为首的武僧挣扎着爬起——他竟然是一众人中第一个爬起来的——虽因受伤有些有气无力,但出口的话却依然是呵斥之意。


“哼~”


那人哼笑一声,抬手亮出腰牌。


“大週司空炁伏虚!”


芯灯想起来了!!!


这人,就是那日在那破庙里、要杀月天一、却被自己打伤之人!


他竟然是…大週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