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狱燃灯宜醉不宜醒

12. 风动(上)

(1)


与重云宫掌座回山差不多的时间、帝郡东都城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是刺杀丞相的刺客被查出此前曾是御林都尉钟如七府上的客卿。此前去宣政殿为太子请命过的大臣们再一次纷纷上书、参钟都尉素日跋扈僭越种种罪状、不排除他心怀忤逆是刺杀幕后主使、要求大理寺重新彻查,为太子正名。


其二,是今年甄选进宫的秀女里,有一位在东都皇城内上吊自尽。死前一晚曾彻夜啼哭、不断哭喊着“御林都尉□□妃嫔、罪大恶极,妾身清白已失、无颜面君面父,愿以死明志下黄泉诉冤情……”。


等监理的太监宫女赶到时人身子都凉了,只留下手书一封:状陈昨日被御林都尉钟如七强迫失身,不甘受辱以死明志。


此事一出,宫中流言四起。甚至在短短一个白日、流言自皇城内传至市井街巷。


大理寺接手案件之时,市井间连秀女籍贯身家都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了。


大理寺不敢怠慢,不过两日便掌握了钟如七□□秀女的人证物证。


其实从锁定钟如七开始,大理寺丞连都尉府的大门都没有进去。之所以搜证这么快,是宫中路遇此事的宫人甚多,提供了的证词和线索也非常多。虽然都是些身份低微的宫女和小太监,但大家众口烁烁、供词线索竟都对得上。即使缺了钟如七的口供,但这些也足够大理寺丞上奏请命了。


大理寺的奏本是在散朝后才送进宣政殿的,传言皇帝过目后震怒,摔了一盏前年上供的琉璃茶碗。


传言所言非虚,皇帝确实非常震怒,但也不仅仅是奏本所奏之事。事实上,皇帝连那本奏本翻都没有翻开便仍在一旁,只问站在大殿下大理寺丞:


“这些证人里,有事发时在场、亲眼目睹了全程的吗?”


大理寺丞汗都下来了、他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这么问。


但听话听音、皇帝对待这些证词的态度似是全然不信一般。


大理寺丞此刻的心别提有多忐忑了,如果可以,他实在不想将矛头指向这位皇帝的心腹之人——东都大内第一护法、御林都尉钟如七。


整个东都谁不知道,钟如七是皇帝第一倚重和信任之人。虽挂职御林督尉,却享有必要时可内宫行走的特权。不仅是因为其武功奇高难逢对手、更因为他是自当今尚是皇子时便跟在身边的人。是即便杀个嫔妃也不一定会被降罪的人。


要不是这秀女案这么快就闹得全城沸沸扬扬、人言沸沸、大理寺丞猜测皇帝甚至可能查都不会查。


现如今是不能不查、就算了是为了堵百姓的嘴,这个案子也得有个章程。大理寺丞只怨自己命苦、奉命调查、但好像也不好真的查出什么……无论哪种结果、皇帝似乎都不会满意。


大理寺丞擦擦额头的汗,略有些战战兢兢。躬身回圣上的话:


“回陛下,作证之人确实没……没有目睹整件事的、但有几位都听到了事发时秀女和都尉的争吵声。对钟都尉和秀女的话供述一致,可……以……判断基本属实。”


大理寺丞边说边觑着皇帝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端倪。遂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此案目前尚没有最终定论,臣至今还没有见到钟都尉、或许都尉有新的说法,臣只求陛下赐臣便宜行事,好让臣去都尉府询问……不,探望一二……”


皇帝微微皱了眉:


“他们争吵什么?”


大理寺丞一愣。


皇帝背靠上龙椅、神情似宽容了一些、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冷淡:


“朕是问你,你说钟如七跟那秀女争吵、他们争吵什么?”


大理寺丞没想到皇帝会直接问,其实证词都在折子里写的很清楚了,但皇帝似乎根本没有翻一翻的兴趣。大理寺丞当然知道证词是什么——那是他斟酌了好几日才写出的折子,里面的一字一句他甚至可以倒背如流——但这些证词却不是适合在大殿之上讲出来的。


所以皇帝的一句话,让大理寺丞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臣……臣不敢说……”


皇帝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尽管说,朕不会降罪于你。”


大理寺丞的头皮都硬了,声音都不然地带了一些颤抖:


“那秀女先是哀求、后是怒骂、还搬出陛下……说陛下定不会轻饶他,但钟都尉他说…说…说……”


皇帝微恼:


“说什么!”


“钟如七说:陛下来了又如何,你区区一个秀女、就是妃子本大人想要也要得!”


话一出口,大理寺丞随机俯首扣头,整个身体都开始哆嗦。


这话实在太狂了,虽只是转述钟如七的话,但话从他口说出,多少也有点大逆不道之嫌。


“放肆!”皇帝震怒,将案几上的素日不离手的茶盏摔在阶下,瞬间粉碎。有零星碎片砸至大理寺丞面前,后者忙不得又扣首,只怕被迁怒。


殿上之人、也齐齐跪下。


宣政殿上一时间落针可闻。


就在殿上之人都静若寒蝉之时,夏凉公公自殿外走了来。


作为从小就随侍在皇帝身边的人,夏凉公公一只脚踏进殿内之时,就敏锐地觉察到这气氛有些不对。


夏凉心下更为谨慎起来,脚步却不急不缓,镇定步入殿中,躬身回禀:


“奴俾刚从钟府上来,都尉拒不承认自己与秀女案有关、只说这几日染病并没有出门、求陛下给他申冤……”


皇帝面容阴沉:


“他是真病还是装病?”


夏凉公公答:


“是真病……”


夏凉说着便上前,凑近在皇帝耳边,压低声音轻轻继续说:


“钟如七武功尽废,臣探过他的脉……不是装的。”


听闻此言,皇帝愣了一下。刹时有一些不可思议、继而又有一些了然。


半晌后,正当殿上之人对皇帝的心思琢磨不透的时候,皇帝对殿下的大理寺丞开口吩咐道:


“爱卿尽管彻查,都尉不便亲去大理寺,爱卿差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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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府问话就是,若确是钟如七所为,朕绝不姑息。”


有了这口谕,大理寺丞在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


忙不迭谢恩。


(2)


七日后,秀女案便结案了。


外人都称赞大理寺的断案神速有力,而只有大理寺丞自己知道此间波折。


钟如七并没有皇帝的口谕而变得配合,反而对大理寺的询问一口否认,并一再吵嚷着要面见陛下。只是话虽如此说,但钟如七确实是卧榻难起、没有办法真的进宫面圣。


皇帝更加没有来着都尉府上探望的道理。


案件的转机出在钟如七接受问询的两日后。


膺福殿有一个小宫女密告:事发当夜正是她当值,被钟督尉要求带路。所去的方向正是去往秀女的住处。


他们就是在距离秀女所居宫殿最近的宫道上、遇到了后来自尽的那位秀女。


当时那秀女被钟都尉喝令止步、然后钟都尉指挥带路的宫女去宫道尽头的门外守着,若有人就知会一声。那宫女本不疑有它、遵命照做了,因离得不远,她后来听到钟都尉和那秀女有一些争执的声音、因声音不大她也就没在意。直到那秀女似乎往这边跑了几步还喊了几声,守门的宫女觉察到异样、探头去看,才发现钟都尉与那秀女是在行那苟且之事。


事发时那秀女似乎在哭、但哭的很小声。那守门的宫女吓得六神无主,回神后才后知后觉地往更远的地方走了一些。


最终也没有上前去细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钟都尉完事后出来,看她一脸无知无觉。想是以为她并没有听到什么,还给了她一些赏银,吩咐她可以走了。


这宫女回去以后就有了心病。后来听说了秀女自尽的消息,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后来终于忍不住向膺福殿的主宫娘娘坦白了此事。


便由娘娘做主知会了陛下后,将那宫女送来了大理寺。


这简直为此案了结提供了最强有力的助力。


膺福殿的主宫,正是当今圣上最宠幸的戚贵妃所居之处。那告密的宫女正是戚贵妃内殿的人,且钟如七平日不少巴结戚贵妃,与膺福殿的丫鬟们都算熟悉,素日就听闻他因与丫鬟玩笑口无遮拦而被斥责过。


而今,是贵妃殿里的人告发此事,这案子便板上钉钉坐实了。


只有钟如七矢口否认此事、拒不认罪,但也拒不说出事发当日他到底身处何处。


偏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前丞相被刺案的凶手突然翻供,指认说就是钟如七指使他行刺陛下。因故错杀丞相后,也是钟如七指使他诬告太子。


这凶手原本就出身都尉府,且已是必死之人,此时改口,不可谓不可信。


两案并发,无论钟如七如何自辨已无力回天。


钟如七即刻下狱、因怕节外生枝,人是从都尉府被抬去的天牢。


进天牢几日,之前还矢口否认此事的钟如七便签字画押了。


皇帝下旨,判了腰斩两日后午门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