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流星于冬雨
9. 第9章
游世星这话倒也不算说谎。
今天本就出奇得热，几人还挑在了下午这个时间段，鉴于操场出了名的采光好，他一出宿舍就走向了对面的饮品柜。
开柜门的时候，冰凉的冷气扑面而来，想到了另外两个女生，他又拐去了学校里面的奶茶店，等待制作的过程中，接到了董凯青的电话。
对方一听他在买奶茶，非抢着要付钱，游世星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要献殷勤，但也没说什么，随他去了。
苏嘉险些被口水噎住，她浅色的眼珠瞪着他，有一瞬间的无言，像是不懂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半晌，她才扯了扯唇:“多少钱，我转给你。”
游世星站姿松松垮垮，视线懒洋洋地落在她脸上，不动声色观察着她的表情，嘴角绷起的弧度似乎是在忍笑。
他报了个数，然后说：“转我微信吧。”
苏嘉：“我没你微信。”
游世星：“加上不就行了？”
苏嘉眯了眯眼，严重怀疑他是因为那天自己无视他的申请而故意搞这么一出，不愿意再发一遍验证消息，所以来将自己一军。
她向来是冷静又无波无澜的，顶着这张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游世星忍了半天还是破功，终于笑出声，肩膀都在颤抖：“不会加？要不然我帮你？”
至此，苏嘉确信了这人确实出于逗弄。
一瞬间她脑海里飘过无数骂人的话，各种语句在喉咙里过了一遍，最后她忍着冒上来的火气，道:“你幼不幼稚？”
游世星笑得不行：“你第一天知道？”
苏嘉懒得跟他掰扯，干脆利落地掏出手机，点进上次没通过的好友验证，找到他的头像点了添加。
他头像很好辨认，还是上次见到的那只猫。
但或许是心境不同，她对它的感觉也像是改头换面，上次乖巧温顺的猫咪，此刻就跟它的主人一样对她耀武扬威地笑，仿佛一种赤裸裸的嘲笑。
苏嘉：“点同意。”
“那当然。”游世星一边点同意一边说，“我又不会对旁人的申请视而不见。”
苏嘉觑了他一眼。
游世星耸耸肩，知道苏嘉的容忍度有限，说完这句话就适可而止了。否则好友上一秒刚加上，下一秒就被删了也不是没可能。
苏嘉动了动指头转过去钱：“钱转了。”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一句废话都没有。
-
回宿舍都快五点了，董凯青点了个外卖，打开笔电将作业整合了一下，然后通过邮件发给了教授。
发完后，他伸了个懒腰：“终于ok了，作业完成了。”
“发给老师了？”胡尧问。
“嗯。”董凯青想起什么，“对了星哥，你下午跟我女神说什么呢，笑那么开心，我们喊你都没听见。”
游世星翘着腿闲闲地坐在椅子上，闻言挑了下眉：“你们叫我了？”
“对啊，我和尧儿喊了你好几声呢，”董凯青说，“你一句都没回。”
“抱歉，没听见。”游世星莞尔，“没说什么，就随便聊了几句。”
“你居然都能和我女神聊上天了，”董凯青瞪大眼：“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我都还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游世星慢悠悠地说：“那说明你还得继续努力。”
董凯青靠了一声。隔了会儿，又不消停地说：“好久没出去了，咱这周要不要去市区的台球厅捣两把球？”
“哎，这周市区正好要举办音乐节，咱正好可以过去看看。”胡尧兴致来了：“整天窝宿舍，闷得我都快生蛆了。”
“你恶不恶心？”董凯青一脸嫌弃，“星哥你怎么说？”
“你们决定就好，我都行。”
游世星一边托着腮，一边点进了刚加上没多久的聊天框，他略过唯一的一条转账消息，径直切进了她的朋友圈。
零星几条动态蹦了出来，三两下就能滑到头，还大多都是些平平无奇的照片，乍一看像是个刚创建没多久的新号，毫无人气。
苏嘉一看私人领地意识就很强，游世星对此倒也不算意外。
他随手点进一张，是科技馆的展厅照片。各个角落都被一点不落地框进了画面里，打眼一看，那种身临其境沉浸式体验的科技感，仿佛要透过屏幕溢出来。
游世星又往下翻了几张，发现不是科技馆，就是博物馆。
他能想象出来苏嘉站在其间的场景。
她仰着脖颈，肩背挺得很直，目光一寸一寸地划过去看得极度认真，认真到哪怕被挤到重重人潮的角落，也能一眼就能注意到的类型。
游世星心想她的喜好还真跟一般人不同。
他虽然不了解女生，但也听董凯青提过一两句，知道女孩子往往都喜欢去比较梦幻、网红风的玛丽苏天堂。
而苏嘉去的这些地方都是没太有人，就算放假了也不会成为旅游的热点。
苏嘉晚上吃饭的时候，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她以为游世星把钱领了，没理。
直到吃完饭，她在电脑上问胡易灵实验室的一些细节时，放到一旁的手机又连续震了好几下，苏嘉这才拿起来。
她点进消息，发现朋友圈多了几个红点，而她下午发的那条转账，依然安静地躺在聊天框里，无人问津。
看了眼未读，发现罪魁祸首有空翻她朋友圈，没空领钱。而且根据还在上涨的数字可以看出，那人还在往下翻。
无聊。
苏嘉干脆关了手机，放到一旁。反正她钱已经转了，领不领是他的事情，跟她无关。
她滑了一下椅子，专心致志地和胡易灵聊着关于实验室的一些事情，任由屏幕不停闪动。
苏嘉主要想问韦弘文什么时候过去，她不想和他碰上，所以想把时间错开。
协商好时间后，手机又震动了下，她点进去，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态想看看游世星翻到哪儿了，没想到却看见一条毫无预兆的短信：【嘉嘉，你明天没课吧？】
苏嘉神情有一瞬间的困惑，这个号码很陌生，她确信自己并没有见过。
就在她琢磨之际，短信界面又跳来一条消息：【那姐姐能去看看你吗？】
语气溢出屏幕的卑微，透着一股恳求的柔弱，彷佛发件人也是个温柔可亲、毫无攻击性的人。
苏嘉胃里却泛起一阵恶心，因为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了对面的人是谁——邓悦，谷怀珍手下带的第一个实习生。
她不是很懂邓悦怎么还敢来见她。
像是知道她在看，那头又来一条：【嘉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亲自和你道个歉，你要是明天没空，那后天行不行？】
苏嘉面无表情：【你应该向我妈道歉。】
将人拉黑前，苏嘉实在没忍住，又回敬了一句：【还有，邓小姐自称我姐姐，不怕乱辈吗？】
因为头一次被领导安排带实习生，谷怀珍带的十分用心，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上的困难，一律能帮则帮。
邓悦那时刚毕业没多久，初入社会的小姑娘，对很多事都一窍不通，经常会把事情搞砸。谷怀珍非但没有嫌弃她，手把手帮她纠错，还在她因为欠债交不起房租的时候，主动把她带到了家里。
来的次数多了，邓悦觉得过意不去，时不时会给苏嘉送点礼物，一来而去，两人也认识了。
邓悦那时候在外面表现的就像一个温柔知性的大姐姐，浑身充斥着让人亲近的感觉，不只是苏嘉，其他人也很轻易就能被她俘获信任。
以至于不明就里的人都被她那副假象蒙蔽，以为她才是受害者，活生生诠释了什么叫做养虎为患。
苏嘉自认还没心大到面对她的茶言茶语能够无动于衷。
她怀着不大平静的心情躺到床上，尽管没有丝毫睡意，但想到明天和卫舒怡约好了出去，便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准时被闹钟叫醒，苏嘉爬下床的时候，宋云盖着被子还没呼呼大睡，对铺的丁艺昨天晚上就已经不在了。
苏嘉收拾妥当，换了身衣服，轻手轻脚关上了门。刚想和卫舒怡发消息说她要出发了，手机响了。
来人恰好是卫舒怡：“嘉嘉我对不起你！”
那头不等她问就一通输入：“我本来都要出门了，但我们导员突然下发了一个实践活动……让我们立马过去呜呜呜呜早不说玩不说，偏偏今天说。嘉嘉我真不是想放你鸽子……”
苏嘉说了句“没事”，也没感觉多失望。
高中的时候，两人周末经常约着出去看电影，但不知怎么搞得，十次有八次其中一方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耽误，爽约是常态。
苏嘉说:“我们下次再一起出去。”
听到这话卫舒怡好受了不少，但还是瘪瘪嘴：“我今天就不能和你一起去科技馆了，好遗憾。”
苏嘉想了想，说：“没事，我实时直播给你看。”
“那你要从头拍到尾，营造出一种即使我不在，也一直陪伴你的氛围。还有科技馆里面各种光怪陆离的展品，你都要拍给我看。”卫舒怡吱哇说了半天，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迟疑，“对了嘉嘉我不在，那你……一个人去吗？”
苏嘉嗯了一声。
票都预约了，她没打算取消，而且这几天天气都很好，权当出去放松了。
卫舒怡动了动唇又止住了，忽然想起了初中的时候苏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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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样，独来独往，班里每次上体育课，女生三三两两成群，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苏嘉不笑的时候距离感极重，给人的感觉就是生人勿进，卫舒怡起初也这样以为。
直到有次卫舒怡考试考差了，偷偷趴在桌上哭。当时正在上晚自习，怕打扰到苏嘉，她哭得非常小心，几乎是将哽咽淹没在了喉咙里。
她肩颈伏的很低，大半张脸都掩在了胳膊里，从旁人角度看去像是睡着了。桌角被叩响的刹那，她以为苏嘉提醒自己老师来了，低着头胡乱抹了一把脸。
没想到却听苏嘉问:“哪道题错了？”
卫舒怡第一反应怀疑听错了，因为苏嘉从没主动跟她说过话，哪怕两人坐了将近一个月的同桌，日常的交流也仅限于她进出座位时的那一丁点衣服接触。
苏嘉见她没回应，直接倾身靠过来，抽出她藏在书里面的物理卷，自顾自翻看着。
试卷翻动的哗啦声响听的人忐忑不安，卫舒怡像做错了事情等待审判的小孩，只敢拿余光小心翼翼瞄着她。
苏嘉侧脸照旧没什么表情，指着一道她错了的很简单的选择题，直截了当问：“马虎还是不会？”
卫舒怡小声道：“马虎。”
其实是不会，但她不敢承认，生怕苏嘉冷冷地质问，上课难道不听吗，不然老师讲过那么多次的题怎么还不会。
“那就是会。”苏嘉点了下头：“那你给我说说这题该怎么做，你又马虎在哪一步了？”
卫舒怡当然说不出来，她清楚记得那天她沉默了很久。
苏嘉什么都没问，只是将自己桌上的辅导书一股脑收了起来，干脆利落撕了几张草纸，手里捻着红笔将那张物理卷上打叉的题从头到尾给她讲了一遍。
下课铃响，卫舒怡抱着写满了步骤的试卷坐回去，发现这个女生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不近人情。
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印证了这一点，从那天起，不止是物理课，只要苏嘉有空，总是会靠着椅背，边转着笔边提问她老师上课讲了什么。
效果立竿见影，下次考试卫舒怡又冲回了原名次，甚至年级排名还高了。
看完成绩的当天，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或许这份愉悦让人忘本，连带着苏嘉通身的冷漠在她眼里也烟消云散了，卫舒怡开始缠上了苏嘉。
破天荒地问苏嘉：“以后我，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跟你一块走。”
回忆中止，卫舒怡彷佛又看见了那个形影单只的女生，情绪低落起来。
倒是苏嘉说:“你们导员不是让立马过去？快点去吧。”
卫舒怡:“……好吧。”
即便卫舒怡不在，苏嘉还是按照和她一起外出的惯例，到地方先买了杯奶茶。
科技馆周边开了很漂亮的花束，刚走进就能闻到花香扑鼻。
她在门口就干脆调出了录像功能，一直到出馆，全程都没有中断。
即便来过很多次了，苏嘉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她右手拿着手机，镜头对准展品，一边驻足观赏，一边分秒不落地拍摄。
转了一圈，看得七七八八了，苏嘉打开储物柜，提着自己的东西出去了。
左拐就是商业街，苏嘉一边小口啜饮着奶茶，一边慢慢悠悠地走过去，然而没走几步，就听到了旁边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她抬头看了眼，发现对面在举办音乐节，气氛很热闹，密密麻麻的人群跟着音乐舞动，颇有点演唱会的氛围。
想着来都来了，不如看一眼，苏嘉走了过去。
人流量大，热量也直线攀升，她没靠的太近，直接站到了最后远远观望。
摇滚乐震耳欲聋，欢呼一波涌起一波，一群男男女女抬着手臂拼命摇晃，倒是衬得这个角落安静得近乎诡异。
于是苏嘉也注意到了旁边的另一个人，身影隐约有些熟悉，她抬眼，恰好和游世星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半空相撞。
对方单手插兜站着，也不知道看她多久了。
游世星眉眼在阳光下清晰，黑色的碎发也像印着浅浅的光。他仗着个子高，能轻易看见全景，一条腿懒懒地屈着，站姿松垮得不行。
因为舞动，前面的人额发潮湿，脸色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狼狈，而他衣衫整洁，连一点汗都没出，彷佛只是出来走个走场。
对于他出现在这里，苏嘉不用猜都知道他念头和她一样，宁愿视野差点，也懒得往人多的地方挤。
苏嘉刚想移开视线，就发现对方漫不经心打量她的目光下滑，落在手心捧着的奶茶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了几秒，又若无其事收了回去。
苏嘉装作没注意到，眼珠往他周围扫了一圈，没看见别的熟悉的人，难得主动问：“你自己来的？”
今天本就出奇得热，几人还挑在了下午这个时间段，鉴于操场出了名的采光好，他一出宿舍就走向了对面的饮品柜。
开柜门的时候，冰凉的冷气扑面而来，想到了另外两个女生，他又拐去了学校里面的奶茶店，等待制作的过程中，接到了董凯青的电话。
对方一听他在买奶茶，非抢着要付钱，游世星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要献殷勤，但也没说什么，随他去了。
苏嘉险些被口水噎住，她浅色的眼珠瞪着他，有一瞬间的无言，像是不懂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半晌，她才扯了扯唇:“多少钱，我转给你。”
游世星站姿松松垮垮，视线懒洋洋地落在她脸上，不动声色观察着她的表情，嘴角绷起的弧度似乎是在忍笑。
他报了个数，然后说：“转我微信吧。”
苏嘉：“我没你微信。”
游世星：“加上不就行了？”
苏嘉眯了眯眼，严重怀疑他是因为那天自己无视他的申请而故意搞这么一出，不愿意再发一遍验证消息，所以来将自己一军。
她向来是冷静又无波无澜的，顶着这张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游世星忍了半天还是破功，终于笑出声，肩膀都在颤抖：“不会加？要不然我帮你？”
至此，苏嘉确信了这人确实出于逗弄。
一瞬间她脑海里飘过无数骂人的话，各种语句在喉咙里过了一遍，最后她忍着冒上来的火气，道:“你幼不幼稚？”
游世星笑得不行：“你第一天知道？”
苏嘉懒得跟他掰扯，干脆利落地掏出手机，点进上次没通过的好友验证，找到他的头像点了添加。
他头像很好辨认，还是上次见到的那只猫。
但或许是心境不同，她对它的感觉也像是改头换面，上次乖巧温顺的猫咪，此刻就跟它的主人一样对她耀武扬威地笑，仿佛一种赤裸裸的嘲笑。
苏嘉：“点同意。”
“那当然。”游世星一边点同意一边说，“我又不会对旁人的申请视而不见。”
苏嘉觑了他一眼。
游世星耸耸肩，知道苏嘉的容忍度有限，说完这句话就适可而止了。否则好友上一秒刚加上，下一秒就被删了也不是没可能。
苏嘉动了动指头转过去钱：“钱转了。”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一句废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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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都快五点了，董凯青点了个外卖，打开笔电将作业整合了一下，然后通过邮件发给了教授。
发完后，他伸了个懒腰：“终于ok了，作业完成了。”
“发给老师了？”胡尧问。
“嗯。”董凯青想起什么，“对了星哥，你下午跟我女神说什么呢，笑那么开心，我们喊你都没听见。”
游世星翘着腿闲闲地坐在椅子上，闻言挑了下眉：“你们叫我了？”
“对啊，我和尧儿喊了你好几声呢，”董凯青说，“你一句都没回。”
“抱歉，没听见。”游世星莞尔，“没说什么，就随便聊了几句。”
“你居然都能和我女神聊上天了，”董凯青瞪大眼：“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我都还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游世星慢悠悠地说：“那说明你还得继续努力。”
董凯青靠了一声。隔了会儿，又不消停地说：“好久没出去了，咱这周要不要去市区的台球厅捣两把球？”
“哎，这周市区正好要举办音乐节，咱正好可以过去看看。”胡尧兴致来了：“整天窝宿舍，闷得我都快生蛆了。”
“你恶不恶心？”董凯青一脸嫌弃，“星哥你怎么说？”
“你们决定就好，我都行。”
游世星一边托着腮，一边点进了刚加上没多久的聊天框，他略过唯一的一条转账消息，径直切进了她的朋友圈。
零星几条动态蹦了出来，三两下就能滑到头，还大多都是些平平无奇的照片，乍一看像是个刚创建没多久的新号，毫无人气。
苏嘉一看私人领地意识就很强，游世星对此倒也不算意外。
他随手点进一张，是科技馆的展厅照片。各个角落都被一点不落地框进了画面里，打眼一看，那种身临其境沉浸式体验的科技感，仿佛要透过屏幕溢出来。
游世星又往下翻了几张，发现不是科技馆，就是博物馆。
他能想象出来苏嘉站在其间的场景。
她仰着脖颈，肩背挺得很直，目光一寸一寸地划过去看得极度认真，认真到哪怕被挤到重重人潮的角落，也能一眼就能注意到的类型。
游世星心想她的喜好还真跟一般人不同。
他虽然不了解女生，但也听董凯青提过一两句，知道女孩子往往都喜欢去比较梦幻、网红风的玛丽苏天堂。
而苏嘉去的这些地方都是没太有人，就算放假了也不会成为旅游的热点。
苏嘉晚上吃饭的时候，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她以为游世星把钱领了，没理。
直到吃完饭，她在电脑上问胡易灵实验室的一些细节时，放到一旁的手机又连续震了好几下，苏嘉这才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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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未读，发现罪魁祸首有空翻她朋友圈，没空领钱。而且根据还在上涨的数字可以看出，那人还在往下翻。
无聊。
苏嘉干脆关了手机，放到一旁。反正她钱已经转了，领不领是他的事情，跟她无关。
她滑了一下椅子，专心致志地和胡易灵聊着关于实验室的一些事情，任由屏幕不停闪动。
苏嘉主要想问韦弘文什么时候过去，她不想和他碰上，所以想把时间错开。
协商好时间后，手机又震动了下，她点进去，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态想看看游世星翻到哪儿了，没想到却看见一条毫无预兆的短信：【嘉嘉，你明天没课吧？】
苏嘉神情有一瞬间的困惑，这个号码很陌生，她确信自己并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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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嘉胃里却泛起一阵恶心，因为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了对面的人是谁——邓悦，谷怀珍手下带的第一个实习生。
她不是很懂邓悦怎么还敢来见她。
像是知道她在看，那头又来一条：【嘉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亲自和你道个歉，你要是明天没空，那后天行不行？】
苏嘉面无表情：【你应该向我妈道歉。】
将人拉黑前，苏嘉实在没忍住，又回敬了一句：【还有，邓小姐自称我姐姐，不怕乱辈吗？】
因为头一次被领导安排带实习生，谷怀珍带的十分用心，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上的困难，一律能帮则帮。
邓悦那时刚毕业没多久，初入社会的小姑娘，对很多事都一窍不通，经常会把事情搞砸。谷怀珍非但没有嫌弃她，手把手帮她纠错，还在她因为欠债交不起房租的时候，主动把她带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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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悦那时候在外面表现的就像一个温柔知性的大姐姐，浑身充斥着让人亲近的感觉，不只是苏嘉，其他人也很轻易就能被她俘获信任。
以至于不明就里的人都被她那副假象蒙蔽，以为她才是受害者，活生生诠释了什么叫做养虎为患。
苏嘉自认还没心大到面对她的茶言茶语能够无动于衷。
她怀着不大平静的心情躺到床上，尽管没有丝毫睡意，但想到明天和卫舒怡约好了出去，便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准时被闹钟叫醒，苏嘉爬下床的时候，宋云盖着被子还没呼呼大睡，对铺的丁艺昨天晚上就已经不在了。
苏嘉收拾妥当，换了身衣服，轻手轻脚关上了门。刚想和卫舒怡发消息说她要出发了，手机响了。
来人恰好是卫舒怡：“嘉嘉我对不起你！”
那头不等她问就一通输入：“我本来都要出门了，但我们导员突然下发了一个实践活动……让我们立马过去呜呜呜呜早不说玩不说，偏偏今天说。嘉嘉我真不是想放你鸽子……”
苏嘉说了句“没事”，也没感觉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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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嘉说:“我们下次再一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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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嘉想了想，说：“没事，我实时直播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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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嘉不笑的时候距离感极重，给人的感觉就是生人勿进，卫舒怡起初也这样以为。
直到有次卫舒怡考试考差了，偷偷趴在桌上哭。当时正在上晚自习，怕打扰到苏嘉，她哭得非常小心，几乎是将哽咽淹没在了喉咙里。
她肩颈伏的很低，大半张脸都掩在了胳膊里，从旁人角度看去像是睡着了。桌角被叩响的刹那，她以为苏嘉提醒自己老师来了，低着头胡乱抹了一把脸。
没想到却听苏嘉问:“哪道题错了？”
卫舒怡第一反应怀疑听错了，因为苏嘉从没主动跟她说过话，哪怕两人坐了将近一个月的同桌，日常的交流也仅限于她进出座位时的那一丁点衣服接触。
苏嘉见她没回应，直接倾身靠过来，抽出她藏在书里面的物理卷，自顾自翻看着。
试卷翻动的哗啦声响听的人忐忑不安，卫舒怡像做错了事情等待审判的小孩，只敢拿余光小心翼翼瞄着她。
苏嘉侧脸照旧没什么表情，指着一道她错了的很简单的选择题，直截了当问：“马虎还是不会？”
卫舒怡小声道：“马虎。”
其实是不会，但她不敢承认，生怕苏嘉冷冷地质问，上课难道不听吗，不然老师讲过那么多次的题怎么还不会。
“那就是会。”苏嘉点了下头：“那你给我说说这题该怎么做，你又马虎在哪一步了？”
卫舒怡当然说不出来，她清楚记得那天她沉默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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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立竿见影，下次考试卫舒怡又冲回了原名次，甚至年级排名还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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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荒地问苏嘉：“以后我，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跟你一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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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舒怡:“……好吧。”
即便卫舒怡不在，苏嘉还是按照和她一起外出的惯例，到地方先买了杯奶茶。
科技馆周边开了很漂亮的花束，刚走进就能闻到花香扑鼻。
她在门口就干脆调出了录像功能，一直到出馆，全程都没有中断。
即便来过很多次了，苏嘉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她右手拿着手机，镜头对准展品，一边驻足观赏，一边分秒不落地拍摄。
转了一圈，看得七七八八了，苏嘉打开储物柜，提着自己的东西出去了。
左拐就是商业街，苏嘉一边小口啜饮着奶茶，一边慢慢悠悠地走过去，然而没走几步，就听到了旁边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她抬头看了眼，发现对面在举办音乐节，气氛很热闹，密密麻麻的人群跟着音乐舞动，颇有点演唱会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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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嘉装作没注意到，眼珠往他周围扫了一圈，没看见别的熟悉的人，难得主动问：“你自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