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巴格拉季昂之怒

“好久不见，老师。”

纱织从掩体后面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了面前的男人。

法戈完全没有任何意外的样子。

“果然是你们嘛，我早就知道了。”男人将自己的双眼隐藏在帽檐下方，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为了今天的这一幕，你们准备了很长时间吧？”

“确实如此，不愧是老师，”纱织戴着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虽然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奇袭圣三一，但很不巧，出现在现场的老师也是排除的对象。”

纱织半拉开枪栓，从抛壳窗里面检查枪膛。

不知道这动作是威胁还是正在做着准备。

但她既然没有跳出来的第一瞬间就开枪，而是选择和老师聊天的话，恐怕是还有别的打算。

并不仅仅只是将自己打死了事嘛......要不然早就开全自动了。

“歌剧院之后就没有见过面了嘛，之前我交给你调查的小梓的信息怎么样了？”

“小梓是阿里乌斯派系的成员，不过老师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其实是从你们的反应中我才确认的这件事，可以说就是你出卖了小梓的身份。”

纱织面色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不劳老师您继续费心了，这段时间多谢你对小梓的关照，接下来我打算亲自去找她。”

“我说你啊，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法戈从口袋中掏出了硬纸壳子的烟盒，想要抽出一根，“小梓现在是我的人，阿里乌斯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随后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烟收了回去。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应该在说话前想想清楚，关于你们今天在这里的任务，肯定不是探望一下小梓顺便帮古圣堂装修这么简单，对吧？”法戈补充道，就算对方手中拿着枪对着自己，那又怎么样？

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被枪指着了。

枪的确是最伟大的谈判家，但只要扣动扳机，它就失去了意义。

阿里乌斯需要在自己身上取得什么利益或者达成什么目的，那就不会轻易开枪。换句话说，自己要想办法将她们真正的目的套出来。

“我等也是圣三一的学生，自然有签订协议的能力，在古圣堂立下的协约，只要摧毁格黑娜与圣三一，再在协议上落下阿里乌斯的名字，那么她将重生为伊甸条约机构。”

她将被击败，她将死亡，焚骨成灰，抛洒入海。但终有一天，她将归来，她将重生。

阿里乌斯的涅磐重生仿佛就在眼前，只要完成这最后一步。

亚津子完成对古圣堂戒律守护者的篡改，而自己签订伊甸条约，阿里乌斯将瞬间成为基沃托斯拥有最强竞争力的派系。

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些小兴奋——

只不过要是亚津子在现场，而不是在地下室对着前言不搭后语的古籍和带着怪味的空气抓耳挠腮的话，她肯定会对纱织摇头的。

这姑娘不管怎么说，都太好骗了，老师随便说两句就能将计划和盘托出——就算自己现在看起来局势一片大好，也不是把计划透露出去的理由吧？这样的纱织，自己不用说话都能把她骗上床三回，之后纱织肯定还察觉不到任何问题的那种。

而老师听完怕不是要咲希了，什么阿里乌斯精英小队啊？这种情报都是能随便说的吗？

“这原本就应该是由阿里乌斯承担的责任，阿里乌斯应当是圣三一的必要之恶，为了圣三一学院的未来，清扫她的一切敌人，这本应该是在第一次公议会就确定下的职责。”

“......但是阿里乌斯派系遭到了可耻的背叛，圣徒会和三派系将阿里乌斯称之为‘暴徒’、‘无法无天的混乱’，阿里乌斯存在的意义被践踏，正是被我们视为亲友的圣三一学院，既然她们觉得阿里乌斯是导火索的话，今天就是炸药引爆的那一天。”

“......阿里乌斯不会忘记为了复仇的这一天付出的汗水和代价，迫害必须被终止，圣三一必须被毁灭。”

“......从今天开始，阿里乌斯将作为伊甸条约的权力行使机构，将重新界定迫害阿里乌斯的圣三一其他派系和联合圣三一其他派系的格黑娜学院是伊甸条约组织的镇压对象。”

“......而古圣堂的誓约守护者，圣徒会也将守护在古圣堂确立下的其他神圣盟约，作为镇压行动的执行者，圣徒会也将会成为伊甸条约机构的一部分。”

法戈有理由相信这段是纱织提前背好，以说服她自己，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义的，顺便说服老师，阿里乌斯这么做是合理的。

自从上次见面，法戈能感觉到的，阿里乌斯确实有某些正在秘密执行的任务，但纱织还是属于比较单纯的那种类型能干，只是用凶悍和专业将自己伪装了起来罢了。

所以老师很确定，纱织正在和自己滔滔不绝说着的，文采斐然的文案，肯定是提前有人写好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用圣徒会对付圣三一和格黑娜？”

法戈非常疑惑面前的纱织意识是否清醒。圣徒会人数最多的时候能有多少？就算全员的灵体都召唤出来也才多少人。

对付在古圣堂参加活动的学生绰绰有余，并不代表着上阵能对抗两所学校的生力军。

阿里乌斯的行为就和将战争的胜利押宝在一两件新式兵器或者是一两场计划紧密的大决战上。

圣徒会可能可以将战斗延续几天甚至是几周的时间，但历史证明这个世界上从不存在无敌的军队。

法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你应该知道，不管是导弹袭击古圣堂，还是利用圣徒会攻击圣三一和格黑娜，并不会让这场战争胜利，而只会带来更多的报复——战争是武器和战斗，但控制占领区的终究还是人，阿里乌斯派系的学生能控制多少领土范围，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Auv真是笑死人了，法戈就差当场破口大笑了，要不是实在是影响自己的形象......

什么女高中生战场过家家幻想游戏，阿里乌斯这点人力想要控制整个圣三一都困难，治安？驻军？合作管理机构？

恐怕不管是哪一种占领政策阿里乌斯都没有足够的人手，到了最后还只能捏着鼻子接受占领区叛乱的下场。

“自从第一次公议会以来至今数百年的光阴和仇恨，您自然是难以理解的。”

“纱织同学，你几岁了？”法戈突然突兀的问出了这个话题。

“这是......什么意思？老师？”纱织对于老师突然问出的问题感到非常奇怪，“我今年应该......17岁......”

“好，那么你在阿里乌斯生活的那么多年，有见到过圣三一的学生在你家横行霸道吗？”

“大概......没有？”

“那么在你被教育要反抗圣三一之前，你认识圣三一的学生吗？”

“应该......也没有？”

“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么几百年前的战斗中，有没有你认识的人卷入其中？”

“怎么可能？这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纱织非常耐心的回答了老师提出的一连串问题，“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老师？”

“经过我刚才简单的调查询问，你似乎和圣三一没有矛盾？”

“但是圣三一之前......”

“但是你说的，那场战斗和你没什么关系。”

“可是阿里乌斯的生活......”

“你的生活中完全没有任何圣三一的影子，甚至我可以负责得说，圣三一知道阿里乌斯派的人都已经不剩几个了，”法戈做出说教的意思，似乎今天就要进行人格修正教育，“你为什么要憎恨一个基本和你没有关系人，就因为你的学校很多年前打输了一场战斗？”

如何在学生只有低下权力的同时，依旧保持学生对学校的忠诚？非常简单，阿里乌斯给出了它的答案，那就是人为树立一个外敌。

生活过的不好，不是有人正在穷兵黩武的压榨你，而是有境外势力正在作祟，是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认识也不可能产生交集的人在威胁你的生活。

为了保护你的生活方式和学校文化，你就应该拿起武器，对着这些你自己都不认识也无怨无仇的人扣动扳机。

生活中的困难都是境外势力的压迫所导致的，整个逻辑链路循环融洽。

生活不好→境外势力，境外势力→生活不好。

所以为了美好的明天，和学校的未来，一定要打倒圣三一。

阿里乌斯的学生们没有注意到，也不会去思考一个问题——阿里乌斯的穷兵黩武，每一发子弹，每一把步枪，除了夫人的资助之外，大部分是来自何方。

都是来自阿里乌斯学生自己的产出——这些军火都是从每一名阿里乌斯学生口袋中进行的无耻盗窃。

而这些军火最终的目的，是满足夫人自己的目标。

实在是难以理喻，如果阿里乌斯的学生都觉得这是正常的话，那么法戈的评价就是，她们的认知配得上她们的苦难。

“但，我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圣三一的...复仇？”

“既然你觉得万物皆无意义，一切回归虚无的话，为什么又要这么在意复仇呢？”

阿里乌斯另一点非常神奇的地方——阿里乌斯的学生普遍能接受双重思想。

一方面认可复仇是有实际意义，一定要做到的目标；另一边又认可自己的所作所为，皆无意义，要加速向虚无回归的速度。

夫人，是不是你下班之后赤潮玩多了？

大脑升级到这种程度，就算是在数秘术中也算是难得一见了。

“......”纱织正在挣扎着，她将目光转移开，似乎在思考老师说的这些内容。

但很显然，好几年中灌输的无条件的进行无意义的复仇的念头，没有办法这么简单的抹除。

即便逻辑和理智告诉她，老师说的是有道理的，但经验和习惯告诉她，老师这是正在颠覆自己存在本身。

因为——如果不复仇的话，或者说，如果放弃复仇的话，事到如今所做的一切努力将付诸东流。

即便这毫无意义的复仇只是为了满足夫人的个人目的，已及创造更多的仇恨，也在所不辞。

在几秒钟的挣扎之后，纱织带着严重动摇的目光，将手中的武器举起，对准了老师的方向。

意识到自己的说教没有成功，老师也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在一旁的废墟中早就正在偷偷录音的佳代子意识到氛围不对，从掩体中举着武器站了起来，对准了纱织的方向。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