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青龙邀“潜龙”!

第1014章青龙邀“潜龙”!

“孟帅有令!”

“凡大乾朝廷三品以上者,满门皆迁潞州为质!”

乔奢费策马经过尚书府,末日双刃上滴着血。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当黄巾军开始清点人口时,那些方才还梗着脖子要“与大乾共存亡”的老臣们,突然都蔫了。

“小郎君这腰够软,到时候带到军中去跳艳舞定是把好手。”

刑部尚书家的公子刚要撞柱明志,就被李存孝用槊尖挑开衣带。

最妙的是国子监祭酒家。

这位老夫子颤巍巍捧出《四书章句集注》要讲道理,黄巾军却直接扛走了他书房里的十二尊青铜圣贤像。

“孟帅说了,这些铜疙瘩融了能打三百斤箭头。”

日头西斜时,乾都西市的漕运码头已挤满缙绅家眷。

画舫改成囚船,绸缎庄的绫罗被撕成捆人的绳索,胭脂铺的脂粉盒里装着干粮。

“尔等不是自命仁义之师?如今这般,与那些山匪组成的流寇何异?“

李存孝这位天下第一将亲自“护送”太傅上船时,老臣还在念叨。

“老大人慎言。”

“流寇可不会给您备祁门红茶。”

一旁等候的乔奢费笑着递过一杯茶。

此刻的琉璃盏碎片上,黄巾军正在挨家挨户搜刮,御史家藏的《太祖法典》残卷被当柴烧,尚书夫人陪嫁的翡翠头面成了小头目的战利品。

“总帅!”

“弟兄们把礼部藏的祭天玉璧给撬了!”

张蚝扛着两麻袋铜钱兴冲冲的跑到孟章跟前,对着孟章咧开大嘴。

孟章抚着玉璧上的蝌蚪纹,突然轻笑。

“当年先帝祭天,说这玉能通神,如今倒好,给咱们当军饷了。”

就在黄巾军在乾都当中大肆搜刮的时候,此时身为黄巾总帅的孟章也来到了皇宫不远处的一处清幽住处当中。

这里正是被先帝百般辛苦请出,想要让其力挽狂澜,却不料先帝先行死去,让一身本事毫无用武之地的徐中原的住处!

这处清幽院落是先帝赐给徐中原的,因此如今院落当中,只有徐中原一人独自在院中与自己对弈。

孟章踏入徐中原院落时,正是日影西斜的时辰,满城金戈铁马声到这里化作细碎的鸟鸣,青石板上落着几枚银杏叶,像是特意铺就的迎客毯。

“孟帅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徐中原仍坐在石桌旁,手中拈着枚墨玉棋子,石盘上黑白交错,竟是盘未竟的残局。

“先生好兴致,这残局……怕是得有十年未解了吧?”

孟章解下玄色披风扔给紫冥队员巴约比,目光扫过棋局。

“先帝留下的棋,自然得慢慢悟。”

“孟帅破城的速度,可比老夫破局的速度要快得多。”

徐中原拂袖扫开几片落叶,望着孟章自嘲道。

“先生可知,这乾都城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您这处院子?”

孟章在对面落座,指尖轻叩棋盘。

“不知先生可否愿意……移步随我去潞州看看新天下?”

他袖中滑出星斗剑,剑柄在棋盘边轻轻一顿。

“孟帅率黄巾军攻破乾都,当真是为了替天行道,亦或者,是天下苍生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徐中原终于抬头,这位曾被先帝称为“兵家麒麟”的老者,鬓发已斑白如霜,眼中却闪烁着未熄的锋芒。

“先生信?”

孟章沉默片刻,忽然轻笑。“黄巾军烧杀抢掠,纵然孟帅已经极力控制麾下的潞州黄巾军,但其余黄巾军所过之处,依旧是十室九空,若说这是道义,未免侮辱了孔孟之书。”

“不过成王败寇,史书向来由胜者书写,如今再说这些,倒是有些可笑了。”

徐中原抚掌而笑,笑声却带着几分苍凉,他已经明白答案了,知道孟章并不是真正的黄巾军,而是别的势力,怀着未知的目的加入黄巾军,借着黄巾军的名义推翻大乾皇朝。

但是如今成王败寇,孟章已经率领黄巾军成功攻破乾都,自己也即将沦为黄巾军的手中的筹码。

“先生可知,这乱局中最妙的,便是连下棋人都瞧不清走向?”

孟章忽然弯腰,拾起被弹乱的黑子,在棋盘上摆出诡异的阵型。

“譬如先生当年,何尝不想助先帝重整河山?”

他指尖轻叩棋盘,望着徐中原已经苍老的面容。

徐中原瞳孔微缩。二十年前那场政变,他作为兵家天才本可力挽狂澜,却因朝堂倾轧被软禁于此。

往事如潮水涌来,他忽然剧烈咳嗽,袖中滑出半卷泛黄的《龙韬》残本。

“孟帅今日来,恐怕不是要与老夫论道吧?”

“说罢,想要老夫这条老命,还是这满肚子不合时宜的韬略?”

徐中原擦去嘴角血迹,目光灼灼。

“先生多虑了。孟某此来,是请先生……”

孟章突然起身,玄色披风扫落棋盘上的白子。

“共赴一场更大的棋局。”

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徐中原瞬间绷紧的肩背,

“黄巾军已占乾都,还要老夫这朽木何用?”

徐中原长叹一声,但也无可奈何,形势比人强,如今黄巾军的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没有反抗的资本。

“孟帅可知,当年先帝三顾茅庐,许我何职?”

小童奉上茶盏时,徐中原正盯着棋盘上孟章落下的白子,茶烟袅袅中,他忽然道:

“太尉?”

“或者……丞相?”

孟章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盏。

“都不是。”

“先帝要我当……帝王师。”

徐中原指尖蘸着茶水,在案上画出山河轮廓,

“先生这是婉拒?”

孟章手中茶盏微顿,茶汤在盏中荡起涟漪:

“当年我若点头,今日坐在龙椅上的,怕就不是司尹祁了。”

徐中原忽然拂乱棋盘,黑白子落进青砖缝隙。

“孟帅觉得,这天下是棋局好,还是……”

“还是活物好?”

他指尖点向南方,语气有些莫名。

“以先生的才智,想来已经知晓镇国公与我之间有一些旁人不知的交情,当明白这天下早该换种活法。”

孟章沉默片刻,忽然起身踱步。

“太平教起事时,还在潜龙谷当中被冤屈软禁的先生可曾心动过?”

他忽然转身,望着徐中原消瘦的身影。

“心动过,可看见那些满脸狰狞,一脸狞笑的黄巾军砸碎圣人像时……又不动了。”

徐中原望着檐角垂落的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