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宝物,能者居之,见者有份!(五千字大章求追订)
裴行俭明明什么都没说,李泰却像是突然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倏地一下站起身来,面色阴沉的俯视着跪在自己跟前满脸笑意的裴行俭。
裴行俭耸耸肩,脸上仍是一副莫名的笑意。
李泰咬牙切齿的怒哼一声,突然快步转身走到房间里,将李恪和长乐拽出门来,旋即粗暴的扯下他们身上值钱的物件。
“二兄你干嘛?”
望着自己的头顶上的墨玉簪子出现在李泰手里,长乐顿时不满的嘟起小嘴。
李泰没有搭话,低头看着手里从李恪腰间拽下的玉佩和从长乐头顶上薅来的玉簪。
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两样东西的价值之后,又咬牙切齿的转身进门。
下一刻,李治的长命锁,城阳的大珍珠,李愔的手链,合浦的宝石......全都进了李泰手里。
李治年纪最小,低头瞥见自己随时挂在胸前的长命锁陡然不见踪影,不由哇哇大哭起来。
“二兄......坏......哇~”
其他小屁孩也是面面相觑,一张张小脸上充满畏惧之色。
李泰正在估算这些东西的价值,听见李治哇哇大哭的声音,顿时暴躁出声:“哭哭哭,哭什么哭,等回宫之后,我送你个更好的。”
小小的李治被李泰的咆哮声吓得身子一抖,竟真的闭上了嘴巴。
只是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可怜极了。
长乐赶忙上前将伤心不已的李治抱进怀里,凶巴巴的怒声道:“雉奴还那么小,二兄你干嘛凶他?”
李泰不耐烦道:“闭嘴,你们的东西也是一样,等我回宫后还给你们。”
朝一群小屁孩吼了一句,李泰也不管他们什么表情。
捧着一堆搜刮而来的财物气势汹汹的回到裴行俭跟前,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扔在裴行俭跟前。
随后傲然挺起胸膛,中气十足道:“别说表师叔小气,就这些东西,你有钱都买不来!”
裴行俭脸上笑意更浓,望着散落一地的财物,也不嫌弃,一样一样的捡起来兜在怀里。
望着裴行俭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李泰心里那口恶气总算吐了出来。
他低下头,眼中充斥着恶意,睥睨道:“这些东西,还寒酸吗?配得上我的身份吗?比之你祖父送你的珊瑚如何?”
得了切切实实的好处,裴行俭也不在乎脸面了,当即云淡风轻的回道:“小侄多谢二叔赏赐。”
开玩笑,李泰赐下来的这些东西,是真正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世家子弟从来都现实,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脸面算什么?
更何况这些东西,还是李泰从一众弟弟妹妹身上薅来的。
他没记错的话,李泰似乎还没有开府建衙,这就意味着他还没有收入来源,一下子借来这么多东西,足够他还好一阵子了。
希望被一群弟弟妹妹追着要债的时候,他也还能这么硬气。
裴行俭暗戳戳的想着,脸上笑意也越来越浓。
李泰没能看见预想之中裴行俭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但他也清楚,这场闹剧闹到现在,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毕竟,国公府是柴令武的主场。
实话实说,对上柴令武,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
这家伙是真不当人,皇子的身份在他面前没有任何作用,说揍,他是真揍啊。
关键他还老爱挑拨离间他和太子长兄的关系,简直不是人。
好不容易清闲几天,那种每天天不亮,就被太子长兄拽起来拖到东宫去上课的日子,他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李泰不由轻咳一声,淡淡道:“行了,起来吧,以后见到长辈,记得要行礼问安。”
裴行俭应声而起,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颔首应道:“是,二叔的教诲,小侄铭记在心!”
一场争端,就此落下帷幕,看得围观的众人心里大呼精彩。
若非还有外人在场,柴令武甚至都想给他俩鼓掌。
真的,这两人,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
就凭他俩今日这场交锋,若是把他俩扔进宫斗剧里,活到大结局简直轻而易举。
柴令武轻轻拍手,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随即笑吟吟地出声道:“行了,既然误会解除了,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柴令武继续道:“小屁孩,跟我来一下!”
言罢,利索的转身出门。
裴行俭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是跟在柴令武的屁股后面走出小院。
章季的目光在李泰和柴令武的背影上来回扫视,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转身追了上去。
他可没忘记,他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
...
小院之外,柴令武带着裴行俭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然后朝他伸手:“拿来!”
裴行俭懵逼:“什么?”
柴令武斜眼看他:“这么多宝贝,你不会想独吞吧?”
“啊?”
裴行俭大吃一惊,小嘴张得可以吞下拳头,语无伦次道:“你你你......我......那是......那是我的东西!”
“少废话,宝物这玩意儿,向来是能者居之,见者有份!”
柴令武直接上手抢夺,骂骂咧咧道:“而且那么多宝物,你一个小孩子拿着多不安全呐,我先帮你保管,等你长大了再还给你!”
裴行俭大为惊恐,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师尊竟然这么不要脸,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
还帮他保管,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眼见柴令武的魔爪离自己越来越近,裴行俭赶忙制止:“等等,等一下,我给你,给你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柴令武满意的点点头,李泰给那些东西,若是放在市面上去卖,少说也值个五六千贯。
分一半,那就是三千贯。
关键这还是皇家赏赐下来的宝贝,有价都无市。
这么多钱,放在裴行俭一个小屁孩手里,纯粹就是糟蹋,作为师尊,他有义务,有责任帮助小徒弟保管一下贵重物品。
裴行俭伸手放在怀里掏来掏去,像是在纠结掏哪一件宝贝。
同时,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还不忘恶狠狠的瞪着柴令武。
柴令武猜测,他心里肯定骂得很脏。
不过,无所吊谓,都要拿人家的钱了,让人家骂几句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裴行俭掏着掏着,掏出了一根墨绿玉簪。
柴令武满脸笑容目露贪婪,打算伸手去接。
裴行俭却是突然虚晃一枪,将玉簪放在柴令武眼前晃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撒丫子就跑。
“你以为我傻吗,肉包子打狗的事情,本公子才不干,你还想要宝贝,吃屎去吧!”
裴行俭一边跑一边骂,心里畅快至极。
这王八蛋,各种威逼利诱忽悠他拜师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想抢他的宝贝。
开什么玩笑,他放弃尊严才换来的东西,岂有与人分享之理?
想要宝贝,吃屎去吧!
裴行俭撒丫子狂奔,脸上的笑意憋都憋不住。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好像一直在跑,可为什么一直没跑出这方小院呢?
他下意识低头,却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腾空而起,再回过头,一下对上了柴令武那张布满了狞笑的丑脸。
他默默的放缓了奔跑的速度,脚丫子停顿下来,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那个,师尊,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
柴令武扬起灿烂的笑脸,然后果断伸手开掏。
“你不傻是吧?”
“肉包子打狗是吧?”
“吃屎是吧?”
“......”
柴令武每问一句,便从裴行俭怀中掏出一样宝贝。
裴行俭无力反抗,一张小脸非常有层次感的随着柴令武掏出的东西而变化。
大抵是柴令武掏出一样东西,他的小脸就变白一个度。
直至最后,血色尽数消退。
他哭丧着脸:“好歹给我留一样啊,长安居,大不易,我也有花钱的地方啊。”
柴令武笑吟吟地出声道:“你以后吃我的住我的,要花什么钱啊,而且我每个月不是还给了你二百贯的月俸嘛,说起来,你一个小孩子,一个月也花不了二百贯吧,那就扣到二十贯。”
“二十贯?”
裴行俭失声尖叫:“两百贯变二十贯,你怎么不把我杀了,一分钱都不用花,岂不是更省事?”
“啪~”
柴令武将一堆宝贝收好,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抽在他后脑上,没好气道:“吼什么吼,没大没小的,谁教你跟师长这么说话的?”
裴行俭小脸寡白寡白的,眼中了无生趣。
好不容易薅来的宝贝被枪走了,月俸还从二百贯扣到了二十贯,他要怎么活啊?
这里可是长安,寸土寸金的地方。
二十贯,对于寻常百姓之家来说,可能是一两年的开销,可对于他这样的世家公子来说,一顿饭都可能吃掉不止二十贯。
用一顿饭钱,撑一个月,这怎么撑?
“啊,你杀了我吧,我不做你徒弟了,太惨了,要不然就放我回去吧。”
他仰头四十五度望天,这样眼泪不会流下来。
柴令武朝他扔去一个嗔怪的眼神:“说什么胡话,你一天是我弟子,那就一辈子都是,你要是敢溜,我保证你背弃师门的名声三日内绝对传遍天下,但凡超过三日,我都自己抹脖子。”
裴行俭满脸悲愤:“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胡说,我是你师尊!”
柴令武又是一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上。
裴行俭欲哭无泪,满心悲愤无处发泄。
这时,一道脚步声陡然从两人身后传来。
听见脚步声的瞬间,两人立即变得正经起来。
裴行俭回头,一脸酷酷的看着来人,嗯,不认识,可以忽略。
柴令武一本正经地问道:“章内侍还没走啊?”
来人正是章季。
听见柴令武的问题,章季嘴角一抽,无奈道:“咱家的任务还没完成了,陛下有过交代,一定要咱家看着您把人接回府中。”
柴令武脸皮一跳,神色更是无奈:“关键陛下到底要我去接谁,你倒是给个提示啊!”
两人交谈一句,互相幽怨的对视着。
裴行俭看得不明所以,问道:“接人?接谁?”
章季叹口气,摇头道:“陛下说,咱家说了,您便会知晓他的用意。”
“可是我真不知道啊!”
柴令武一头雾水,这个李世民,到底搞什么飞机?
裴行俭弱弱道:“不知道,你们不会去问吗?”
章季看向柴令武,迟疑道:“那要不然,咱家回去问问陛下?”
柴令武刚准备点头,又是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进三人耳朵。
“谁啊?”
柴令武不耐烦的看去,正对上王胜一张丑脸。
王胜陡然顿住脚步,望着脸色都有些难看的三人,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前。
看见王胜,柴令武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问道:“王胜,你怎么回来了,消息都打探清楚了?”
王胜挠挠头,点头道:“都打探清楚了,公爷和这位内侍是有事商议吗,可要属下回避?”
柴令武摇头:“不必,你直接说吧!”
“哦!”
王胜哦了一声,小声道:“根据属下打探到的消息,吐谷浑使节为首之人,乃是吐谷浑步萨钵可汗慕容伏允的头号宠臣,封号天柱王,名唤慕容伏威。”
“天柱王?”
听见天柱王三个字,柴令武瞬间皱起眉头,只因这个名字,他听过,不是这一世听过,而是前世就知道。
据他前世熟知的史料记载,天柱王此人,正是吐谷浑能发展壮大的根源所在。
他在吐谷浑的地位,便相当于噶尔东赞于吐蕃,房玄龄于大唐。
吐谷浑能从辽东迁徙过来的一个小部族在西海站稳脚跟,并逐渐发展为一个幅员万里,足以与大唐相争的大国,此人当居首功。
而这位天柱王,在原来的历史上,也是挑起吐谷浑与大唐斗争的罪魁祸首。
脑海中迅速回想了一遍这位天柱王的生平,柴令武顿时感到有些棘手。
这是一位真正的枭雄人物,可惜生错了时代,同时遇见了李世民和松赞干布这两位七世纪最强和第二强的碳基生物,所以只能沦为陪衬的绿叶。
但此人的能力之强,不仅能带领吐谷浑与吐蕃,大唐过招,甚至能让中原的史书都记载下来,也绝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样一个枭雄人物来到大唐,还要请求与大唐和亲......
那岂不是意味着柴令武可以想办法把他留在大唐,大举削弱吐谷浑的实力?
柴令武沉思间,王胜却是没有停下,继续说道:“还有王元成的家眷,属下也打探清楚了,家中男丁充军,流徙三千里,女眷打入贱籍,充入教坊司......”
“教坊司!”
柴令武惊呼出声,整个人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教坊司,教坊司......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柴令武喃喃自语,眼中充斥恍然之色。
他就奇怪,李世民好端端的,干嘛要叫人来提醒他去接人。
如果是王氏的女眷都被充入了教坊司,这就解释得通了。
他是要自己赶快去教坊司接人,因为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想到此处,柴令武赶忙招呼章季:“章内侍,有劳你速速陪我走一遭教坊司。”
章季一愣,诧异道:“公爷要接的人在教坊司?”
“别问,来不及了!”
柴令武迈步朝外走去,连小徒弟都顾不上了。
“我去备马!”王胜很有眼力见的转身先走。
章季不明所以的跟在柴令武身后,心中回味着那句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
裴行俭见状不由得急了:“等等我啊,你们都出门了,我干嘛去?”
“你自己在家待着!”
柴令武远远的应了一声,出门从王胜手上接过马缰,带着人浩浩荡荡出府,直奔太常寺而去。
太常寺,九寺之一,教坊司正是太常寺治下负责教习和演奏宫廷雅乐的地方。
当然,这只是教坊司名义上的职能。
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官办青楼,顾名思义,便是有官方背景,并且只对官员权贵开放的青楼。
说来可笑,教坊司之中的女子来源,大多数都是犯事官员的家眷,可来教坊司找女人的人,也都是官员。
甚至许多官员可能头一日还在称兄道弟,但到了次日,便在教坊司玩上了兄弟的老婆和女儿。
也不知他们心里到底会不会感受到道德层面的谴责?或者官员们就喜欢这种变态的感觉?
反正在柴令武看来,大唐这些官员,没几个不变态的。
“吁~”
冲到太常寺大门前,柴令武勒住马缰。
守在门前的皂吏刚准备上前驱赶,但在看见柴令武那张脸时,又迅速退了回去。
柴令武翻身下马,带人闯进大门。
两名皂吏很有眼力见的别过脸去,假装没看见。
“哟哟哟,这不是柴二郎君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一名管事模样的小吏看见柴令武,顿时像看见亲爹似的朝他迎过来。
柴令武一把薅住小吏的衣襟,问道:“王元成的家眷现在何处,马上带我过去。”
“王元成?”
管事脸上有一瞬间的懵逼,教坊司每日都有犯官家眷充进来,也每日都有人被接走,他哪记得谁是王元成的家眷?
柴令武皱起眉头,提醒道:“著作佐郎王元成,今天上午被陛下打入死牢那位,他的家眷,应该刚送来不久。”
柴令武话音刚落,耳后忽地传来一声冷笑。
“呵!今日被陛下打入死牢的官员何止王元成一人?著作郎王渝,五经博士张闵,校书郎宋安平......一共三十多位官员被陛下打入死牢,充入教坊司的女眷更是多达百人,你问他,还不如问我。”
柴令武松开小吏的衣领,面无表情的回头,对上了一张似笑非笑眸子阴贽的俊脸。
他眯起眸子,朝来人问道:“你,也来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