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太子北巡
十月初冬至，北海已经是一片萧瑟，寒风阵阵，军民都穿上了厚棉袄。
得益于地势与水深，北海尚未冰封。
水面上，一支船队并排而行，虽说有风帆提供动力，桨手们依旧奋力划动着船桨，即便如此，船速还是越来越慢。
“不行啦，快停了。”桨手长叫道。
“收网，都上去帮忙收网。”船长叫道。
船员们立刻跑到船后面操纵绞盘，旁边的船靠过来帮忙。
绞盘转动，绳索收起，半晌，水面噼里叭啦地响了起来，不一刻，大量的鱼四散而去。
留在网里的更多。
“大丰收，待到冰封，全军鱼肉管够。”秘书蒋伊兴奋地说道。
“是啊。”张煌言点点头，叹道：“有此拖网之术，何愁天下无鱼？”
“据说此术乃是陛下设计，今日观之，必是如此。”蒋伊说道。
小伙子这么早便体悟了官场精髓，未来可期。
张煌言嘉许地看了一眼秘书，说道：“陛下天生睿智，国朝方有如此景象。”
“大都督今年还不回去述职吗？”蒋伊问道。
“陛下未曾降诏，无需回朝。”张煌言说道。
蒋伊犹豫了一下，说道：“长久在外，必失圣眷，今日渔获丰收，大都督可以献鱼为名回朝。北海即将冰封，宵小亦需过冬，无所忧患，正当回朝。”
“当今爱奉承，前提是事情要做好。”张煌言提点道。
蒋伊仔细琢磨起这句话的深意，还没想透彻，渔网上船。
鼓囊囊的鱼，大者如人长，小者亦有胳膊长。
“好鱼！”蒋伊忍不住喝彩出声，又道：“如此丰饶，土著各部依旧穷苦不堪，可见其愚昧落后，唯有投入大明方能开化，从而富足。”
张煌言点了点头。
便如不里牙惕部，以游牧渔猎为生。
游牧嘛，逐水草而走，差不多一个模式，渔猎则一言难尽。
虚假的打猎：进入山林，发现猎物，一箭一个，满载而归。
真实的打猎：爬山越岭，未发现猎物，休息，爬山越岭，发现猎物，一箭落空……
虚假的打渔：撒网，收网，满载而归。
真实的打渔：站在水边举着木枪，等鱼来，鱼不来，继续等，鱼来，出枪，未中……
不是土著不想采用虚假的捕鱼手段，是生产力不支持，连渔网都没有，船就一根木头，想依靠捕鱼解决吃饭问题，无异于做梦。
就在蒋伊为大明的先进而自豪时，一艘小船飞驰而来。
“皇太子即将驾临北海，大都督速速接驾。”
“什么，皇太子驾临？”张煌言愕然。
皇太子跑来北海做什么？
天气已经不适合户外作业，等到下雪，基本上只能窝在城里，皇太子真没必要来。
“大都督，准备接驾。”蒋伊提醒道。
“对。”张煌言回过神来，道：“立刻回旄落城。”
旄落城，坐落北海东南端，为北海首府所在，其意节旄尽落，乃是苏武坚贞不屈象征，以之为城名，意为警告后来者努力进取，保证北海永属大明，勿受苏武之辱。
回到城里，张煌言安排人准备行在后，立刻出城迎接皇太子。
往南狂奔一百三十里，终于看到皇太子。
朱和坪裹成一团，眼睛外套了一副黑色的挡风镜，看着京师动物园里的圆滚滚一般。
行礼过后，张煌言问道：“天寒地冻，殿下何以巡幸北方？”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好词！”张煌言喝彩：“殿下文采斐然，一词尽述北国风光……”
“此乃父皇陛下所作。”朱和坪打断了张煌言。
君臣对视一眼，旋即各自错开。
场面一时尴尬。
朱和坪主动说道：“六月，本宫于御书房看到此词，惊为天人，又被其中北国风光吸引，因此起意北巡。”
哦，原来是来玩的。
张煌言刚要夸一下皇帝的文采，就听朱和坪继续说道：“当然，本宫并非单纯游山玩水，此行亦有使命。
这首沁园春让无数人对塞外神往，本宫出巡，乃是给世人做个榜样，只要来的人多了，总有会留下的，有助于塞外的开发。
哪怕仅仅是游历，只要回去后宣扬塞外的好处，也有助于加强关内百姓对关外的认同，只要持续教育，北海以及更北方就会是国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陛下高瞻远瞩，国朝必长盛不衰。”张煌言由衷地说道。
皇帝写词，太子出行，这对父子打了一个古往今来最具反响的广告。
朱和坪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另外，本宫需要勘察沿途地形，研究北海至京师运河的可行性。”
说到这个，张煌言可就有精神了。
“臣组织过勘察，结论是目前不可行。”张煌言说道：“而双泉至九原缺水，不足以保证运河水位，需抽北海水维持河道，然双泉地势高，北海之水上不去，非要蒸汽机提水不可，人、畜、风力皆不足用。
北地酷寒，运河水浅，八月见冰，九月封冻，来年四月方解封，可用于航运者，仅仅四个月。当然，若是运河修成，可调北海水供给双泉与九原，彼时北海至京师连为一片，塞外再无分离之忧。”
朱和坪点点头，说道：“卿设想与父皇陛下一般无二，然本宫还是要调查一番，若有可能，先开几截河道。”
“臣会全力配合。”张煌言表态。
开运河的好处太多了，即便现实技术不允许，他还是愿意把前期工作做起来。
君臣闲聊着一路往北，还没到旄落城，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
若是寻常队伍，要么就近进城，要么快马加鞭，皇太子依旧不急不躁。
北海已经有一万多头牦牛，足够保证太子以及随行护卫的行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