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5章

沈屿之也生大哥的气。

可家丑不该外扬,算账也不该在这一会儿。

他厉声质问季宴时:“你深受重伤需要活命,不想沾染良家妇女就该伤害清棠?

是,我们是流放犯。那就该死?

你知不知道,我们到北川第一日清棠就寻过短见?

她如今活着,你尚有求娶的余地。

她若死了呢?!”

季宴时喉结动了动,沉声道歉:“对不起!”

于他是权宜之计,是两全之策。

于沈家,是无妄之灾。

只是……

重来一次,他还会做同样的抉择。

沈屿之举起手,扬到空中。

季宴时闭上眼。

沈屿之要挥下的手被李素问拦住。

气归气,打皇子还是不行的。

雷霆雨露俱是龙恩。

不管心里如何不平,事实都是:一个皇子要一个罪臣之女,不但不能拒绝,还得叩谢皇恩。

不能仗着季宴时想娶沈清棠就乱了分寸。

何况这一巴掌下去,万一最后季宴时和沈清棠还是成了一对,他怎么面对季宴时?

李素问拦住沈屿之,朝季宴时道:“ 宁王勿怪!兹事体大,我们还需要商量一下。还去请你们先回去。”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麻烦把聘礼也都带上。”

“这……”秦渊为难的看向季宴时。

季宴时没动,先看向沈清棠。

见沈清棠侧头躲开他的视线,不明显的皱了下眉,“伯父,伯母。季宴时不是假名,是我母妃的姓,我老师赐的字。

于我而言这才是真名姓。

我在母妃临终前发过毒誓,若将来娶妻,必定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不负她!

若违背誓言……我母妃死后不得安眠。”

沈清棠倏的转头看向季宴时。

李素问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的看着季宴时。

就连沈屿之和秦渊都颇为震惊。

若季宴时用自己的性命发誓,他们都没这么吃惊。

“你……”李素问张开嘴却不知道如何问。

沈清棠比起旁人知道更多季宴时的事,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发这么毒的誓?

为什么要用他最敬爱的母妃去发这种毒誓?

谁知道人心最不可控。

不是赌咒发誓就真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季宴时薄唇紧抿,显然不想回答。

沈清棠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良久,季宴时败下阵来,“我小时候先天不足,异于其他孩童。”

顿了下,“就是你们说的傻子。”

沈清棠:“……”

你倒也不必这么解释。

“我母妃走的时候,我年纪尚小,病还未痊愈。她怕我孤独终老,又没时间教会我人间情爱,又怕我受其他人影响,长大会……伤人心。

逼我发誓,若遇到想娶之人,一定要用一生对她好,不要让我所爱之人经历她经历的苦。”

院子里只有季宴时淡淡的声音。

连路过小院的风都放轻了脚步。

“母妃还说孩子不只是一个母亲的义务,也是父亲的责任。倘若我将来有了孩子一定要对自己的孩子好。

要亲力亲为教养孩子,不能偷懒交给夫人或者奶娘。”

季宴时说完,又补了一句,“师娘也这么教育师父的。”

沈清棠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不止她,在场的人,谁都不怀疑季宴时的话。

沈家人跟季宴时朝夕相处一年,他是怎么对待沈清棠对待两个孩子的,他们都看在眼中。

之前的困惑,如今都有了答案。

沈清棠再也绷不住,扑进季宴时怀里,牢牢抱住他的腰身,仰头许诺:“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有果果糖糖。

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李素问恨铁不成钢的瞪沈清棠:“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儿!”

话虽如此说,却没责怪的意思。

沈屿之轻叹一声:“聘礼留下,其余的回头再谈。婚姻大事,匆忙不得。”

季宴时很上道,弯腰低头,胳膊圈着沈清棠给沈屿之作揖:“谢谢岳父、岳母成全!”

沈屿之重重“哼!”了声,“谁是你岳父?别套近乎!”

说罢转身往屋子里走,“沈清棠,你给我滚进来!”

沈清棠松开季宴时,却被他伸手扣住。

她红着脸,低声轻斥:“松手。”

季宴时不动。

“放心!我爹娘那么疼我,不会怎么样。今日突然坦诚糖糖和果果的身世,他们必然有些话想问。”沈清棠安抚道。

季宴时犹豫了下,才松开圈着沈清棠的手。

沈清棠走了几步,回头,见季宴时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知他不放心自己,朝他挥挥手,没再劝他离开。

秦渊摇摇头,倒背着手转身往门外走。

走了几步招呼还在探头探脑的秦征:“还不走?”

秦征只能不情不愿的跟上他爹。

没多久,秦征的哀嚎声就从门外传来。

季宴时站在院子中,目光望着堂屋的方向。

堂屋里,沈屿之和李素问端坐在方桌前。

沈清棠老老实实站在桌前受审。

沈屿之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沉着脸不言语。

他唱红脸,李素问就得唱白脸。轻敲桌面,“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知道季宴时是孩子父亲的?

你之前受过的委屈和苦楚都不计较了?”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沈清棠问什么答什么十分配合。

“在南方,季宴时病危时知道的……”

沈清棠把季宴时如何中蛊,如何到北川,在南方如何治病都说了一遍,只是没提自己救他们父子是以命换命。

纵使如此,李素问还是听的脸色发白,直念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幸好你们都没有事。”

沈屿之听完对季宴时的怒意也散了大半,“这么说,当初他真是逼不得已?!”

“嗯。”沈清棠点头,“他会来北川也是您捡了他的传信烟花。”

沈屿之:“……”

合着他引狼入室的?!

沈屿之心虚的清清嗓子,“其实我和你你娘对他没什么意见。只要他对你好,傻的时候我们没嫌弃他,如今也不会攀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