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16

  从教学楼的廊亭路过,海因茨遇见了一架扑面而来的纸飞机。

  站在原地端详了许久,也没见窗边有始作俑者露面,但看见了机翼上自己的笔迹,海因茨把纸飞机拆开。

  是昨晚他让克莱蒂亚做的试卷。

  考完试,他给青年的古典文学判了C等,青年明显不接受现实,今天硬生生把成绩单改成了B。

  翻过面来,试卷在成为短途旅行的纸飞机后,还变成了手写菜单。

  歪歪扭扭的笔迹:

  吃饭比赛[多选题]:已知Clear今日早餐没有裹腹,请问今天中午他能吃什么?()

  注意:少选不得分,多选、错选不扣分。

  A.烟熏三文鱼

  B.蘑菇海鲜浓汤

  C.乳脂松糕

  d.油封鸭

  Clear是克莱尔的近音,还有自夸聪明的意思。

  海因茨抬起头,又往楼上扫了两眼。

  在二楼窗边站起身的遗朱,马上举起双手向后摆。

  欲盖弥彰地表示“不是我干的”。

  也算是拥有了自己的小许愿瓶,等午餐得偿所愿后,遗朱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游泳课后的淋浴时间。

  他去时候其他同学已经散干净了,结果刚进淋浴间,旁边的隔间紧随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板门锁的很严,隔开单人空间的磨砂玻璃,是从天花板的嵌格里直接落地下来的。

  但玛森公学在隔间设计上实在疏忽。本意是保护隐私的磨砂玻璃,一旦被洒上水,里侧画面会立刻一览无遗。

  遗朱察觉到了不对劲,故意把防水帘留了一道缝隙,他把水温调高后,只脱掉了上衣,没有立刻冲洗。

  不出意外,旁边的隔间有“嘎吱”的声音。

  是拍照声。

  因为对方的隔间也是锁上的,遗朱故意打草惊蛇:“是要发给谁啊?偷窥狂。”

  不出所料,被发现罪行的嫌疑人,立刻拧动了门锁,想要闯出去。

  下一刻,遗朱卡住了对方的脖子,把他捞进自己的隔间,抵在了墙上。

  热气蒸腾下,他还是看清了对方企图遮盖的脸。

  阴魂不散的奎恩·费勒斯。

  把门锁上和奎恩对峙,遗朱手里拎着从他手里抢过来的旁轴胶片相机,发现这是学校摄影俱乐部的公共资产。

  抽出胶片,上面烟雾缭绕,遗朱发现没什么关键点,反倒有些像艺术照。

  “笨蛋。”遗朱晃着相机,讽刺意味拉满地说,“你也不想让教务长知道吧?”

  企图拍摄同窗私密照片,即便咬死了自己没有害人之心,也会被骂成边态狂。

  奎恩嘴硬的毛病一点没被治改:“你有证据吗!”

  遗朱笑出声:“既是摄影俱乐部成员,这节课又恰好是游泳,还蹲我到现在,我说不是你都没人信。”

  他继续循循善诱:“要留给你吗?想让我出丑?”

  果不其然,奎恩扯住了相机包的带子。

  遗朱马上擦镜头:“你还真想留?那你让我拍两张。”

  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奎恩干呕了两声,两只手扑棱着,又被遗朱用手臂抵住,马上就要跪下了。

  灵光一现,遗朱突然知道了这些胶片的用处。

  他对奎恩态度好转:“听我的话就不告发你。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挑几张合适的出浴图,由你来寄给《现代文报》。”

  闻声的奎恩满目惊恐,不理解遗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行为,觉得他是个疯子。

  遗朱心里拎得清。

  这类照片怎么说也是大众喜闻乐见的“丑闻”,在毕业后,如果他因此无法被授予家族的附属头衔,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丢掉爵位继承的资格,脱离掌控。

  目前来看,倘若兰德尔从.政,那他势必被推上爵位;倘若兰德尔决定逍遥一生,那爵位只会是兰德尔的囊中之物。

  在老亨利眼中,他是个候补的继承人,是随时可以弃掷的兵棋。

  不知道这算推兰德尔一把还是摆兰德尔一道,遗朱现在只想考虑自己。

  把胶片拿走,遗朱专程给奎恩擦了眼泪,笑着说。

  “到时候让他们把我写成花花公子。”

  “还有,记得写我风流倜傥。”

  为了补梅伦小姐戏剧课的学分,必须要重写剧本。

  晚间的遗朱格外守时,等海因茨推门走进办公室时,看见他正勤学苦读。

  格兰的一月气候还很冷,好在图书馆里有暖气。

  海因茨看见挂在椅背上的牛仔蓝哈灵顿夹克,发现他里边只穿了一件红色锁边的白色休闲衫,底下是一条阔版牛仔裤。

  看得出来,不光没有陈腐的绅士病,遗朱还时髦地有些自由、反叛。

  不像海因茨那样闲适,遗朱正刻苦钻研着希腊神话故事的原版,旁边还摞着一堆悲喜剧集希腊原文。

  他绞尽脑汁死活读不明白,但没放弃。

  海因茨问道:“戏剧课写这样的拓展剧本,只用来评一次分吗?”

  察觉到桌案旁多了道身影,遗朱向海因茨解释道。

  “上学期的作业是根据原文自创剧本,这学期的实践作业是梅伦女士挑选几份优秀作业,让我们抽签来决定每个人饰演的角色。”

  他抬起头笑着说:“我还真没演过戏。”

  海因茨瞄了一眼,心中有数。换了话题:“今晚测验成绩达到B有奖励。”

  一听这话,遗朱立刻搁笔:“不要奖励。这样吧,我给你报酬,你去让兰德尔考试好不好?”“司铎大人,总铎大人,总不会是……主教大人吧?”

  试探着称呼他现在的神职等级,遗朱知道,海因茨在野心方面向来讳莫如深,就连最后成为教宗都是出人意料,可惜被刺身亡。

  遗朱想知道他现在爬到了金字塔的哪一阶。

  海因茨不回答。

  相处下的这段时间,遗朱发现他只会回答自己想答的,一旦涉及他不想透露的,就是你不问,他不答。你问了,他装聋作哑。

  似乎觉得冷场不好,海因茨选了前一个问题来答:“你给我多少报酬?”

  遗朱:“像兰德尔给的一样多,我也一个月付你0镑。”

  把数学课本摊开,海因茨说道:“好了。数学时间,我们该学约瑟夫环了。”

  看见数字就头痛欲裂的遗朱,火速提起了刚才第二个问题:“说起来,未来的主教大人,如果我毕业后无处可去,您能不能给我个保镖的工作?”

  没成想,严肃的海因茨老师切换了魔鬼形态:

  “Clear!废话太多了。”

  心中叫苦连天,遗朱趴在桌子上说漂亮话:“收到!誓死追随您。”

  晚上十点多,回到寓所的兰德尔,看见客厅有个伏在案上翻动书页的身影。

  遗朱没回宿舍,而是回了柏歇斯大街找翻译用书,等兰德尔进门后,也只是投去匆匆一瞥。

  难得见他刻苦,兰德尔觉得有趣:“写的什么,这么用功?”

  遗朱:“达芙妮。”

  兰德尔:“月桂女神,又和阿波罗有关。”

  见他有闲情逸致,遗朱多说了两句:“那当然了,玛森最英俊的迪伦同学给了我灵感,我编撰的小剧本如果入选,阿波罗一定要由他来演。”他补充道,“阿波罗肯定也像迪伦一样慷慨又善良。”

  听出他在阴阳怪气,被他三番两次称作福玻斯(阿波罗)的兰德尔,不以为然地挑眉:“你好像很喜欢他?”

  问的是阿波罗本人,还是演阿波罗的迪伦?

  遗朱懒得分辨:“当然喜欢,你不喜欢?”

  兰德尔理解成阿波罗,说道:“喜欢。”

  遗朱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比了个枪的手势对准他:“那我们现在是情敌。”

  兰德尔瞄他一眼,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为了烘托氛围大费周章的遗朱,看他这个反应瞬间失去兴致。

  但知道他吃软不吃硬,遗朱还是惯例性地讲了两句甜言蜜语:“当然,bubba,你喜欢的话,我是不会让任何人和你抢的。”

  才怪,我还会胳膊肘往外拐。

  “没关系,puppy,”兰德尔看出了他心口不一,但浑然不在意,“哥哥喜欢的话会自己抢。”

  话说完,兰德尔的手指抵着遗朱放在桌子边缘的本子问。

  “这是海尼的字迹,他给你做的字帖?”

  听他说起这个,遗朱有些抵触——因为海因茨是受他所托来教导自己的。

  他一如既往地直接发问:“你让海因茨来训导我,还是驯化我?”

  氛围不免冷下来,兰德尔没回答,准备做模糊处理,索性转身离开。

  对着他的背影,遗朱说:“我允许他靠近一步,就会离开你一点。”

  已经走过廊口的兰德尔,又停驻了两秒,回身和他对望。

  “我说过了。”

  两人的目光像锋利又疾驰的火车,但扳道员没来得及修正铁轨。

  视线相撞的瞬间,没有人甘心败下阵来,几乎要一并陨落。

  兰德尔轻笑出声:“喜欢的话我会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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