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转机

林佑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发白，行政学院宿舍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在他脚下投出破碎的影子。

手机里警队队长敷衍的话语还在回荡，"林乡长，我们在工地上没发现你说的何副乡长......"

他望着远处山峦的轮廓，那里正是大沟乡工地的方向。

警车离去时带起的扬尘仿佛还悬浮在空中，警车后座，警员们沉默地望着窗外。

队长收起手机时嘴角勾起贪婪的弧度，仪表盘的蓝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阴森。

"龙哥你放心，"他对着电话谄媚地说道，"

林佑那里我回话了，他还想通过报警找出何林，简直是痴心妄想。"

挂掉电话后，车厢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

与此同时，大沟乡工地的探照灯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机械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板房内，孙书记瘫坐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冷汗浸透了衬衫。

江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孙书记，你我可是都在同一条船上，你最好把嘴闭严实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你是知道的。"

孙书记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音，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龙哥，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他抬头看着江龙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懊悔。

当初为了金钱和权利，如今却深陷泥潭，连何副乡长的生死都要帮着掩盖。

江龙带着黄毛走到工地中央，工人们的动作瞬间凝固。

黄毛扯开嗓子喊道："都他妈停下来，龙哥有话说！"

机械声戛然而止，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相信大家都听说过我江龙是什么样的人。"

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沙哑。

左手缓缓抚过黑龙纹身，尾音故意拖得极长，人群里有几个工人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工地上鸦雀无声，唯有远处搅拌机的轰鸣声断断续续传来。

江龙突然笑了，笑声低沉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要是今晚上工地发生的一切，被其他人知道的话......"

他猛地踹翻脚边的铁桶，金属撞击地面的巨响惊得所有人浑身一颤。

几个女工下意识捂住了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眯起眼睛，毒蛇般的目光扫过人群中瑟瑟发抖的面孔。

当视线落在一个年轻工人身上时，对方瞬间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滚落。

江龙缓缓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火苗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上个月城西的老周，记得吗？"他故意停顿，看着工人瞳孔猛地收缩，

"他儿子放学路上摔进排水沟的事，真是太巧了，对吧？"

那个年轻工人突然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江龙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语调突然变得温柔：

"你们都是有家庭有孩子的，我不希望孩子没了父亲，或者家里的母亲没了儿子。"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随意撒向人群。

照片在空中翻飞，露出被打得满脸是血的男人、

蜷缩在角落哭泣的孩子，还有被砸得稀烂的家门。

"这些都是不听话的后果。"江龙用脚尖碾过一张照片，声音冰冷如霜，

"别以为我查不到你们住哪、孩子在哪上学。"他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

目光像淬了毒的匕首："要是让我知道谁的嘴不严......"

他对着空中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转身时故意将手按在腰间凸起的匕首上。

工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第一个开口：

"龙哥你放心，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知道今晚上发生过什么！"

工人们跟着附和，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江龙满意地点点头，临走前看都没看还瘫在房里的孙书记一眼。

当黑色奔驰车的尾灯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工头终于松了口气。

他抹了把脸，辛好江龙和黄毛没发现，阿明和小王不见了。

此刻，曹家院子里，油灯昏黄的光晕下，阿明和小王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何副乡长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小王颤抖着声音说："阿明哥，现在可咋办，

要是被江龙他们知道，我们俩怕是也难逃厄运。"

阿明盯着何副乡长渗血的伤口，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两个小时前惊心动魄的场景：

当时他和小王正在搬运材料，突然听见工地角落屋子传来一声闷哼。

他们装作不经意地抬头，却见黄毛和几个打手抬着一个人从屋子里出来。

虽然没有看清楚被抬着的是谁，但是阿明猜肯定是先前那个年轻人。

愧疚感如潮水般涌来，阿明的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他盯着远处黄毛几人的身影，说道。"小王，你看见没？"

他压低声音，喉咙里像卡着块滚烫的石头，"被黄毛他们绑住的人，怕是凶多吉少......"

"阿明哥，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小王拽着他的衣角，声音发颤，"要是被发现我们就完了。"

阿明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要不是咱们俩的话，那个年轻人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

我们只是悄悄跟过去看看，小心点不会被发现的。"

就在这时，工头的呵斥声传来："聊什么聊，赶快干活！

要是今晚上的进度完不成大家都不好过！"

阿明脑子一转，拉着小王往前一步："工头，

小王他说肚子疼的厉害，全身没劲，想去乡上的卫生院看看。"

两人跌跌撞撞地跟着黄毛一行人，夜色中，他们的心跳声几乎盖过了脚下的脚步声。

当听到河水声时，阿明一把拽住小王躲进灌木丛。

微弱的月光下，黄毛的匕首泛着冷光："何副乡长...怪只能怪...和我们作对...惹不起的人！"

小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阿明死死捂住他的嘴。

鲜血溅在草地上的声音，麻袋坠入河中的闷响，成了这个夜晚最可怕的梦魇。

等黄毛等人走远，两人疯了似的冲向河边。

河水冰冷刺骨，阿明的脚被石头划破也浑然不觉，他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他！

"阿明哥，现在咋办啊？"小王看着昏迷的何副乡长，声音带着哭腔。

"去乡医院要是被江龙和孙书记的人发现就惨了，"阿明背起何副乡长，

"走去曹叔那里看看，听老一辈的说，曹叔以前是个江湖医生，对这种刀伤外伤很有办法。"

曹叔打开门时，被两人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

当阿明说出事情的经过，老人的手紧紧攥住了门框："官匪勾结...简直无法无天！"

他转身取出尘封已久的药箱，布满皱纹的手虽然微微颤抖，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处理完伤口，曹叔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这个年轻人命大，

幸好没伤到致命的地方，只是失血过多，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阿明看着何副乡长平稳的呼吸，眼眶不禁红了：

"菩萨保佑啊，幸好他没事，不然我要愧疚一辈子。"

曹叔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语气沉重："放心，今晚上的事我不会说出去。

但你们要小心，江龙要是知道你们救了这个年轻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屋内，油灯的火苗轻轻摇曳，照亮三个普通人坚毅的脸庞。

在这个暗流涌动的夜晚，他们成了守护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