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青铜心铃

陆云在黑暗中下坠。

仿佛沉入无底深渊，四肢被粘稠的黑暗包裹，耳边只有自己微弱的心跳声。偶尔有一缕灰光闪过，照亮周围——那是一座座倒悬的青铜殿宇，檐角铜铃无声摇曳。

"这是...我的识海？"陆云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

忽然，一双灰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睁开。那目光沧桑古老，仿佛跨越万载岁月与他对视。

"你终于来了。"声音直接在识海中回荡，与先前控制他身体时如出一辙。

陆云心神剧震："你是谁？为何在我体内？"

灰眸微微眯起，四周景象骤变。黑暗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星空。星辰排列成奇异图案，仔细看去，竟与青铜殿分布一模一样。

"我即是你。"声音悠然道，"或者说，是你本该成为的样子。"

一颗流星划过，化作青铜巨剑插在两人之间。剑身上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痕，与葬天剑如出一辙。

陆云猛然想起赤焰谷中发生的事："是你控制了天缺之体的力量？"

"控制？"灰眸主人轻笑，"那本就是我的力量。你不过是暂时保管的容器。"

随着话音，星空突然扭曲。七十二座青铜殿虚影同时投射出光柱，在星空中央交织成一幅恢弘画卷——那是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无数仙尊陨落，最后只剩一道灰色身影独立虚空。

"上古仙魔大战..."陆云喃喃道。这幅画面他在青铜殿壁画上见过，但此刻呈现的更加完整。

灰眸主人声音低沉："当年我以混沌葬天剑斩尽仙魔，却也力竭而亡。残魂化作七十二座青铜殿，等待重生之机。"

陆云如遭雷击："你是...混沌仙尊？！"

"不错。"灰眸闪烁，"而你，是我转世前布下的后手——天缺之体，专为承载我的力量而生。"

这个真相如同一柄重锤砸在心头。陆云想起自己从小被视为废柴，想起觉醒上古残魂时的惊喜，想起一路走来的种种奇遇...原来都是被安排好的？

"不！"陆云突然怒吼，"我就是我！不是什么容器！"

灰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固执。不过没关系，时机将至，你自会明白..."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铜铃声突然穿透识海。灰眸主人神色骤变："第十殿的封印松动了！"

星空崩塌，陆云猛地睁开眼睛。

"陆师兄！你终于醒了！"林青璇红肿的双眼映入眼帘。她身后是简陋的竹屋，窗外传来瀑布轰鸣声。

"这是...青云门？"陆云撑起身子，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内视丹田，发现天缺之珠的裂纹更多了，但灰眸主人已不见踪影。

林青璇递来一碗药汤："我们在赤焰谷找到你时，你已经昏迷三天了。掌门用九转还魂丹才保住你的心脉。"

陆云接过药碗，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星玥呢？有她的消息吗？"

林青璇眼神一黯："东域传来噩耗...青铜殿集体暴动，已有七座坠毁。星玥前辈她...被困在第十殿..."

"咔嚓！"药碗在陆云手中粉碎。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门口传来的一声叹息拦住。

"你现在去，就是送死。"青云门掌门玄霄子负手而立，白眉紧锁，"第十殿的铜铃已响，意味着封印将破。那是连上古仙尊都要忌惮的东西。"

陆云固执地站直身体："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

玄霄子深深看他一眼，转身道："跟我来。"

三人来到祖师堂。掌门点燃三炷清香，恭敬拜过后，掀开正中的祖师画像。后面竟藏着一幅小像——画中人与陆云有七分相似，眉心有一道灰色竖纹。

"这是我青云门创派祖师，青云子。"玄霄子语出惊人，"也是第一代天缺之体。"

陆云如遭雷击："什么？"

"三千年前，祖师从青铜殿带出一口铜铃，将第十殿镇压。"玄霄子指着画像下方的青铜匣子，"他临终前留下预言：当铜铃再响时，唯有新一代天缺可解此劫。"

陆云打开青铜匣，里面是一枚灰扑扑的剑形玉佩。刚一触碰，玉佩就化作流光没入他眉心。刹那间，大量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他看到了青云子站在第十殿前，以自身为封印镇压铜铃；看到了玄霄暗中布局，收集天缺之体的血脉；看到了星玥在第十殿深处，正与什么东西苦苦抗衡...

"我明白了..."陆云睁开眼，眸中灰芒流转，"铜铃里封着混沌仙尊的恶念，玄霄想释放它来对付我体内的仙尊残魂，两败俱伤后坐收渔利。"

玄霄子大惊："你怎知...等等，你的眼睛！"

陆云没有解释，转身向外走去："青璇，召集所有还能战斗的弟子。掌门，请开启护山大阵，准备迎接最坏的结局。"

"你要做什么？"林青璇拉住他的衣袖。

陆云望向东域方向，那里天空已呈现不祥的血色："去结束这一切。"

当日黄昏，陆云独自站在东域边境。前方千里赤地，七座青铜殿的残骸如巨兽尸骨般散布大地。中央处，第十殿悬浮空中，殿檐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摄人心魄的声响。

"你来了。"星玥的声音突然在心底响起，通过阴阳鱼印记传来，"小心，玄霄的化身就在殿内..."

陆云刚要回应，地面突然裂开。九道血柱冲天而起，化作锁链向他缠来。同时，第十殿大门洞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缓步而出——竟是已经死去的玄霄！

"你以为在赤焰谷杀的是我真身？"玄霄大笑，"那不过是一具傀儡！现在，乖乖交出天缺之体吧！"

他双手结印，铜铃声骤然急促。陆云顿觉头痛欲裂，体内天缺之珠剧烈震颤，灰眸主人似乎要被强行唤醒。

千钧一发之际，陆云做出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他并指如剑，直接刺入自己丹田！

"噗！"

鲜血喷涌，他竟然亲手挖出了天缺之珠！

"你！"玄霄目瞪口呆。

陆云满手是血，却露出决然笑意："你不是想要吗？给你！"

他将天缺之珠狠狠掷向第十殿。玄霄下意识飞身去接，就在他触及宝珠的刹那，陆云突然捏碎藏在袖中的剑形玉佩。

"青云锁魔大阵，开！"

天缺之珠轰然炸裂，灰雾弥漫中，一道灰色身影缓步而出。与此同时，第十殿铜铃炸碎，一团黑雾呼啸而出。两股上古之力在空中对撞，整个东域为之震颤！

玄霄首当其冲，被余波击中，半个身子瞬间湮灭。"不！这不可能！"他凄厉惨叫，"你怎么敢释放混沌仙尊！"

陆云嘴角溢血，却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谁说我要释放他了？"他双手结出青云子记忆中的特殊法印，"我要让他们...同归于尽！"

灰雾与黑雾纠缠撕扯，所过之处空间崩塌。玄霄残躯被卷入其中，眨眼间灰飞烟灭。两股力量越斗越烈，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混沌旋涡。

星玥的身影从第十殿飞出，落在陆云身旁。她三色光翼残破，但眼中满是惊喜："你成功了！"

陆云却神色凝重："还没结束..."他指向旋涡中心，"看那里！"

旋涡中，灰雾与黑雾竟开始融合，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恐怖的气息节节攀升，连天地法则都开始扭曲。

"哈哈哈！"玄霄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你以为赢了吗？我早将神魂融入铜铃，现在两大仙尊之力融合，正好为我做嫁衣！"

陆云握紧星玥的手："准备好最后一搏了吗？"

星玥嫣然一笑，三色光翼重新绽放："与你并肩，死又何妨？"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冲向那正在成形的恐怖存在。在他们身后，林青璇率领的青云门弟子刚刚赶到，看到这一幕无不泪流满面。

"结阵！助陆师兄一臂之力！"林青璇泣声高呼。

万千剑光如星河倒卷，随那两道义无反顾的身影，一同没入混沌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