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炼狱绘卷
空间被撕裂的瞬间，带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官混乱。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类似臭氧燃烧的刺鼻气味，伴随着极其短暂的失重感，仿佛被无形的大手从一个维度硬生生拽入了另一个。
当视野重新稳定，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时。
陆凡和叶惊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高楼的天台边缘，脚下是坚硬冰冷的混凝土。
然而，眼前铺展开的景象，却让即便是心志坚韧如叶惊鸿，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里，曾经是纽约时代广场。
那个象征着繁华、喧嚣、汇聚了全球目光的世界十字路口。
但现在，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片死寂的、散发着浓重腐败气息的末日废墟。
曾经高耸入云、播放着炫目广告的巨型电子屏幕。
如今如同被巨力砸碎的镜子，漆黑一片，边缘还残留着焦黑的熔化痕迹。
偶尔闪过几道刺眼的、扭曲的雪花电流。
那些世界闻名的奢侈品店、旗舰店，曾经流光溢彩的橱窗早已破碎不堪。
店面倒塌倾颓，残破的招牌歪斜地挂着。
被一种粘稠、暗紫色的不明液体覆盖，如同流淌的脓血。
自由女神像的缩小版复制品，被拦腰折断，沾满污秽的火炬手臂孤零零地插在碎石堆里。
更令人心悸的是，废墟的缝隙之间，生长着大量怪异的、散发着幽幽紫光的异种植物和真菌。
它们如同癌细胞般疯狂蔓延，缠绕着残破的建筑。
将这片曾经的文明地标，彻底变成了一个充斥着死亡与异变的恐怖巢穴。
空气中弥漫的气味更是难以形容。
浓重的血腥味、内脏腐烂的恶臭、以及某种类似金属锈蚀又混合着化学药品的刺鼻气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让人瞬间窒息的死亡氤氲。
死寂。
诡异的死寂笼罩着这片曾经喧嚣的广场。
偶尔从远处街道的阴影里，传来几声不似人声的、压抑的呻吟。
或者某种湿滑物体在地面拖行时发出的“沙沙”声，更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叶惊鸿俏脸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口鼻，胃里翻腾得厉害。
作为身经百战的将军，她见过太多血腥残酷的战场。
但眼前的景象，那种文明彻底崩塌、被异物彻底侵蚀替代的视觉和嗅觉冲击。
依旧让她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不适。
而就在这时，异变体出现了。
并非三三两两，而是……
如同潮水。
难以计数的、形态扭曲可怖的身影，从四面八方的街道阴影中、从倒塌建筑的废墟里、甚至从地下破裂的管道中，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
它们的目标等级显示为Lv35。
它们蹒跚着，爬行着，有的身体剧烈抽搐，关节以一种违反生理结构的方式扭曲着。
它们曾经是人类，这一点毋庸置疑。
因为在它们那已经变异、覆盖着角质或粘液的肢体上，还残留着各种人类衣物的碎片——
撕裂的西装、沾满污血的学生制服、破烂的休闲t恤……
这些曾经代表着不同身份和生活的服饰，此刻如同讽刺的标签，贴在这些扭曲怪诞的躯体之上。
它们的脸部更是恐怖，五官扭曲挤压在一起，有的甚至融化成了模糊的肉块，根本无法辨认出原本的模样。
只有那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不属于人类的、充满了原始饥饿和疯狂杀戮欲望的猩红光芒。
这些怪物没有明确的目标，它们只是如同最低级的、被本能驱使的野兽。
漫无目的地在废墟中游荡、嘶吼。
它们会攻击一切活动的物体，无论是废墟中偶尔窜过的变异老鼠，还是……
它们自己的同类。
陆凡亲眼看到，一头保留着女性办公室职员服装碎片的异变体。
猛地扑倒了另一头穿着破烂球衣、体型稍小的异变体。
张开那布满粘液和碎肉的口器，疯狂地啃噬着对方的血肉，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而被啃噬的那头怪物，非但没有反抗，反而也扭动着身体，试图去撕咬攻击者的肢体。
血肉横飞，污秽遍地。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最原始、最混乱、最令人作呕的……
互相吞噬。
“呕……”
叶惊鸿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过身，扶着天台的栏杆剧烈地干呕起来。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为强烈的生理不适而微微颤抖。
她无法接受。
她无法将眼前这些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怪物，与那些几天前可能还和她一样。
有着喜怒哀乐、有着亲人朋友、过着平凡生活的“人类”联系起来。
“陆凡……这些……他们……”叶惊鸿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甚至不敢回头再看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他们曾经是人啊……也许就在几天前……他们还是……”
她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巨大的冲击和道德上的挣扎。
她手中的空间戒指闪烁着光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她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出手。
向这些……
曾经的同类挥动屠刀？
她做不到。
至少现在，她还做不到。
陆凡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
冷漠？
不，不是冷漠，而是一种经历过太多之后的沉静。
他能理解叶惊鸿此刻的心情，那种看到同类变成怪物、文明被践踏的巨大冲击和道德困境。
但他更清楚，此刻的犹豫和不忍，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他缓缓走到叶惊鸿身边，没有直接安慰，只是平静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因为干呕而剧烈起伏的后背。
“仔细看，惊鸿。”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叶惊鸿混乱的脑海，“你能在它们眼中找到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理智吗？”
叶惊鸿身体一僵，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强迫自己再次看向下方那片蠕动的怪物海洋。
猩红的眼眸、扭曲的肢体、滴落粘液的口器、以及那只知道攻击和吞噬的原始本能……
没有人性。
没有理智。
甚至连作为“生物”最基本的趋利避害本能都已丧失。
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疯狂，和被深渊意志彻底操控的……
空壳。
“除了原始的饥饿，除了被扭曲折磨的无尽痛苦，你还能从它们身上看到什么？”
陆凡的声音继续响起，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剖开虚伪的温情，直指残酷的现实。
“它们已经死了，在被紫雨侵蚀的那一刻，它们作为‘人’就已经死了。”
“现在留下的，不过是被深渊力量寄生的躯壳，是传播瘟疫和死亡的载体，是被困在永恒痛苦中无法解脱的可怜虫。”
他指着下方一头被困在倒塌广告牌下、正疯狂啃噬着自己手臂的异变体，声音变得更加冰冷。
“我们现在不出手，任由它们继续存在，继续互相吞噬，继续被这种非人的痛苦折磨……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这不是杀戮，惊鸿。”陆凡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净化！是终结一场已经爆发的、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瘟疫！是……解放这些被深渊扭曲、永远无法安息的灵魂！”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叶惊鸿的心头。
解放？
净化？
叶惊鸿的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但眼神中的迷茫和挣扎却在迅速消退。
她再次看向下方，这一次，她不再刻意回避那些恐怖的细节。
她看到了怪物眼中那纯粹的、毫无杂质的疯狂与痛苦；
看到了它们身上那些残留的人类衣物，在扭曲的肢体上显得如此刺眼和悲哀；
看到了它们如同行尸走肉般互相攻击、吞噬，上演着一幕幕人间惨剧……
“他们……已经不在了……”
叶惊鸿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悲悯和厌恶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后的……
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身体的颤抖彻底停止。
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你说得对。”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甚至带上了一丝金属般的质感，“他们已经解脱了。而我们……”
她猛地转头，与陆凡并肩而立，目光投向下方那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怪物海洋。
“我们必须阻止这场灾难继续蔓延！”
“动手吧！”
叶惊鸿下定了决心！
就在两人眼神交汇，准备联手开始这场残酷“净化”的瞬间！
下方，离他们最近的一批异变体，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天台上方传来的、属于生者的气息和能量波动！
它们停下了互相啃噬的动作，齐刷刷地抬起了那扭曲可怖的头颅！
空洞的眼眶中，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锁定了天台上的两道身影！
“嗬——！！！”
如同信号一般，数以百计的异变体发出了嘶哑而刺耳的咆哮！
它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拖着沉重而扭曲的步伐，或者用怪异的姿势快速爬行着，朝着陆凡和叶惊鸿所在的高楼下方，疯狂地涌来！
它们张开滴落着粘稠唾液和碎肉的口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