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罚金
曹牧谦身为大夏朝最年轻的骠骑将军,又深受皇帝信任,且两次出兵均战力不凡。
如此年轻俊美又有能力的骠骑将军,他的婚事肯定是备受瞩目。
不仅是百姓瞩目,连朝中大臣也是时刻关注。
众人都以为,如骠骑将军这样的年轻将军,娶妻定是陛下赐婚,娶的也应当是盛京城内最尊贵的女娘。
骠骑将军昨日在茂陵以正妻之礼迎娶新妇一事,第二日就传的沸沸扬扬。
盛京与五县都知晓骠骑将军成婚了,但这新妇却无人知晓是哪家高门大户的贵女。
不怪众人误以为骠骑将军娶的是正妻,实在是昨日大婚的仪式太过奢华。
任谁也不敢想,一个骠骑将军会如此大费周章的纳一个侧夫人。
盛京五县传开了,这事自然也就传到了谏史耳朵里,
人就是如此,当你活的不如意时,人人都可以唾弃你,瞧不起你。
你以为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有房有车有存款,甚至身份地位更上一层楼时,人们会打从心眼里尊重你?
你错了,他们只会表面尊重,内心嫉恨你。毕竟你如今得到的,是他们还未拥有的。
凭什么你能得到,而他们不能呢?谁又不比谁缺个胳膊少个腿。
曹牧谦能做冠军侯不过是借了卫延的光,这是多少朝中大臣心里的想法。
平日正愁找不到机会,如今机会光明正大的送来了,这帮谏史自然不会放过弹劾曹牧谦的机会。
所以隔日李胤上朝,除了紧急的几个事务,其他的都是一面倒的弹劾骠骑将军违规礼制,迎娶贱籍女人为妻。
李胤不禁被气笑了,回想起当初他立卫莺做皇后,这帮老匹夫没少为难他。
如今牧谦迎娶正妻,他们却又来聒噪。等等,正妻……牧谦何时娶了正妻?
李胥突然肃穆着脸“向宗正递交婚笺了么?”
宗正从百官中出列,恭敬行礼道“回陛下,骠骑将军并未向宗室递交婚笺。”
群臣霎时交头接耳,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够传到李胤耳朵里。
“成何体统!堂堂冠军侯娶妻不向宗室递交婚笺,简直目中无人,狂悖至极……”
李胤坐在上方蹙着眉,忍不住狐疑起来。牧谦娶妻?这事怎么听怎么觉得骇人听闻。
前些日子他是向他求旨赐婚,他当时的确答应了。
可卫莺将那女子的身份禀明他时,他已经拒绝赐婚了。
牧谦不声不响突然娶妻?却又未向宗室递交婚笺……这事还真是令人费解。
列侯、藩王、王子、迎娶正妻都必须向宗室递交婚笺,要报备娶的女子是哪家氏族亦或是哪家朝臣的贵女。
列侯藩王成婚,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成婚,事关到列侯藩王会不会通过联姻来壮大自己的势力,影响朝廷的安全,甚至皇帝的龙座。
列侯藩王迎娶正妻,倘若不向宗室报备。那势必会被严厉惩处。
李胤是不信牧谦会冒着有可能被剥夺爵位而娶一贫民女子的,当初牧谦向他求娶平民女子,他心里也是有些可惜,牧谦一表人才却只能娶个平民女子。
可作为皇帝来说,牧谦选择的正妻没有背景,对他的来讲是有利益的。
虽然觉得可惜了牧谦,但作为皇帝,他不得不为了江山考虑,所以他就应允了。
可牧谦毕竟是打小跟在他身边的,虽忌讳他与世家大族联姻,却也不能看着他娶一如此不相配的女子为正妻。
中大父忽黯拱手行礼,郑重其事道“陛下,冠军侯不交婚笺且迎娶的又是贱民,如此有违礼法必须严惩。
倘若不严惩,诸侯藩王有样学样,陛下如何治理天下?”
李胤眉头微蹙“忽大夫此话严重了,冠军侯为人吾还是了解几分的。他是不会这般没有分寸的。”
忽黯语气郑重“陛下,冠军侯乃咱们大夏朝名望颇深的武将,深受陛下器重,更应争做表率。
倘若连冠军侯都不遵守礼制,那其他藩王日后联姻也不必向宗室递婚笺?正妻之位不分贫贱都可?”
李胤不语,片刻后看向下首一直默不作声的卫延“长平侯,冠军侯的婚事到底怎么回事?”
卫延出列行了一礼,此刻他心里也是一肚子火气。
今日一早听见这事他差点没被气过去,这小子在婚事上是三番两次和他作对。
可具体如何,他此刻也不得而知。只得躬身面色如常向李胤道“陛下,此事臣也是适才从忽大夫口中得知。”
李胤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他成婚你这个舅父都不知晓?”
卫延身子躬的更低“回陛下,臣的确不知。”
李胤没了耐心“此事过后再说!”摆手起身。
春陀站立一旁见李胤起身,赶忙大声对着大殿内的百官道“退朝。”这才亦步亦趋跟着李胤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一直紧皱眉头的李胤冷声道“传他入宫,吾倒要问问他怎么回事!”
“喏!”春陀应声,向后边跟着的一众乌泱泱的侍人,唤了一个后交待两句。
侍人躬身行礼,快步退下转身朝相反方向走。
而此时大殿内百官排队离开,忽黯踏出大殿后快步来到卫延身边。
忽黯拱手“长平侯今日可真是好借口啊,您这外甥成婚您能不知晓?”卫延面色如常也拱手道“忽大夫恐怕是对我有误会,此事我的确适才从您口中得知。”
忽黯冷哼一声,甩手不屑的道“冠军侯如今是越发荒唐了,且不说他的婚笺未向宗室递交,单就说他这娶的还是贱民,如此荒唐的行为简直有辱身份。”忽黯面色肃穆一字一句道“长平侯此事我是要追到底的。”
卫延依旧面色如常道“忽大夫如此尽职,实乃我大夏朝之幸。”
“自然,我等深受皇恩,自然一举一动都要为大夏朝做表率。为了陛下的江山千秋万代,我等自要替陛下监视百官。”忽黯有些不屑的看向卫延。
谁不知卫延与那曹牧谦靠的是裙带关系,这卫延为人以媚和柔于陛下,简直就是墙头草。
为了陛下高兴,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他最不屑的就是卫延此人为了得到陛下的器重,全然没有为人臣的忠正。
别看长平侯的爵位在他之上,可忽黯这人却是对他不屑至极。忽黯懒得再理卫延,甩袖冷哼一声走了。
卫延眸光幽深凝视忽黯离去的背影,这才抬步往外走。
晌午曹牧谦被传唤进宫,进了宣室殿,内侍官进入内殿禀告后,得李胤传唤,曹牧谦径直去了内殿。
曹牧谦行了礼刚准备起身,李胤略带怒气的声音自上头响起“跪着!说,谁准你不经宗室通过就擅自迎娶新妇!”
曹牧谦倒也不以为意,即便跪着,身姿依旧挺拔“臣并未迎娶正妻,自然不必向宗室言明。”
李胤“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怒气“吾看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吾都敢欺瞒?你可知欺瞒吾是什么罪!
吾不给你赐婚,自然是权衡利弊,那样身份的女子的确不堪成为你的正妻。
可你倒好,不通过宗室就擅自成婚了!”
曹牧谦面色平静如水,不卑不亢的道“臣的确未迎娶正妻,不过是纳了侧夫人。”
李胤微愣,不禁狐疑,纳个侧夫人还不至于被忽黯紧追不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弹劾他。“忽黯今日弹劾你违规礼制,你倘若纳个侧夫人,如何搞得人尽皆知?”
曹牧谦据实以道“臣以亲迎之礼纳的侧夫人,这才被有心人误会。”
李胤沉默凝视曹牧谦,没有迎娶贱民为正妻,那就没有违规礼制。
可亲迎之礼纳侧夫人……于礼同样不合。
李胤面色渐缓,心中怒气稍稍平复。“你这些日子在这女子身上也是颇为固执,她是什么身份,也值得你亲迎?
你如此不分轻重,满朝文武看着,日后谁还敢将自家女娘嫁与你?”说完摆摆手“起吧。”
曹牧谦拱手行礼起身,径直走到席子上坐了下来。“他们不愿意自家女娘嫁与臣,臣也并未想娶。
陛下赏赐臣宅邸金银不计其数,即便纳侧夫人,臣也有本事风风光光。”
听曹牧谦如此张扬的话,李胤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愉悦,一副拿他没辙的样子“你啊,真是让吾头疼。这迎娶侧夫人一事你终究做的过了,明日忽黯那老家伙定要参你一本无视礼法,吾就先罚你交十斤纣金以儆效尤。”
十斤纣金,这对诸侯藩王来说不值一提。可对并未封侯的文武百官来说,十斤纣金那可是一笔巨款了。
曹牧谦面色如常,拱手行礼“是。”
李胤神色眼神慈爱的看着下首的曹牧谦,感叹,这孩子还是没长大,如小时候一个样。“不管怎么说,如今你也有了侧夫人,早日开枝散叶,吾与你姨母也就放心了。”
曹牧谦着眼底浮现一丝笑意“是,臣自当勉力。”
李胤意外的看着曹牧谦一向冰冷的脸,难得露出些许柔和。不禁好奇牧谦纳的这位侧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一向冷冰冰的曹牧谦变得柔和不少。
一个侧夫人还不够资格进宫拜见他,可能让牧谦这块冰疙瘩变化如此大……李胤还真有些好奇。
“过几日带你这侧夫人去给你姨母请个安。”
曹牧谦思忖片刻后点头“是。”
曹牧谦在李胤这里用了饭食后才离开,出了内殿就见站在廊下的曹知谦。
曹知谦面露欣喜“兄长!”
曹牧谦虽表情冷漠,却也比之前的好了不少,他轻轻颔首后抬步离去。
而当他抬步离开后,曹知谦眸底的寒光一闪而逝。
今日注定是个不得让人安歇的日子,出了内殿曹牧谦又被侍女请到皇后宫殿。曹牧谦进了殿内,自然免不了又是被一顿训斥。
卫莺也知晓曹牧谦主意大,说了半天也不见他回一句,气的摆手直接给他撵了出去。
出了宫不出曹牧谦所料,长平侯的奴仆在此等着他,请他回府一趟。
曹牧谦抬头看看天色,心想着舅父训诫完应该能赶回去陪芷兰吃飧食。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跟着奴婢上了马车,一路马蹄声滴滴答答往长平侯府邸赶。
回了长平侯府邸,倒是出乎曹牧谦的意料。卫延只是平静的与他坐在一起喝茶,关于他迎娶一事反而只字不提。
室内寂静只有俩人偶尔喝茶水的声音,良久卫延沉稳的声音不急不徐响起“今日进宫可受到训斥?”
曹牧谦挑眉不置可否,反而是主动提起了闹得满城风雨的迎亲之事“我是以娶妻之礼纳的侧夫人,陛下今日已经训斥我不遵礼法,罚没十斤纣金。”
卫延面色平静似乎对曹牧谦的说法并不惊讶,其实早在他回府前就已经将事情打听的清楚了。
卫延也不准备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这孩子打小主意正,只要打定了主意旁人说的再多也于事无补。
前前后后因为这张娘子的事,他费尽口舌也改变不来牧谦固执的心思。作为舅父他也只能任由他这样了,毕竟一个女子还不值当他们翻脸。
“这张娘子既然你已经纳了,舅父也就不再多劝说你什么了。如今也算成家了,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总不能学我当个鳏夫。
此事就此作罢莫要再提了,说说正事吧。你此次河西之杖算是给咱们大夏朝一雪前耻,我瞧着陛下似乎有再次攻打河西的意思。最近已命大司农开始准备粮草了,我瞧着不出几个月就会再有一番大动作。”
曹牧谦蹙眉沉思,不解舅父语气中的复杂情绪是何意。“戎狄数百年来对咱们大夏朝骚扰不断,杀了多少无辜百姓。我倒是支持陛下趁热打铁一举攻下戎狄!”
卫延却是叹了口气摇头“打仗就是劳民伤财,这几年与戎狄的每一场战役咱们大夏朝都付出了巨大的财富。如今天灾不断,年年又要打仗,我只担心百姓不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