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留不得她了

南栀推着轮椅,选了条人迹罕至的小径。车轮碾过松软的泥地,悄无声息地向前滚动,平稳得很。

"且慢。"宁王忽然开口,"这儿景致不错,本王想停下欣赏片刻。"

南栀环顾四周,除了郁郁葱葱的竹林,别无他物。

她暗自腹诽,这位爷倒是舒坦,可自己站着腿都要酸了。

没过多久,南栀就觉得两腿发软,忍不住问道:"相公,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竹。"宁王言简意赅。

南栀皱眉道:"竹子有什么好看的?"

"表面上看,竹子中空节节,一目了然。可实际上,竹子最是神秘。你无法单凭外表判断它的年岁,更别提它的阅历"宁王意味深长地说。

南栀心里一惊,这人话里有话啊。

她斟酌片刻,回道:"相公,竹子是简单还是复杂,其实在于观察者。心地阴暗的人,看不到竹子的高洁;心思单纯的人,又觉得竹子最好描绘。"

宁王锐利的目光直视南栀那张谄媚的脸。

这女人居然敢含沙射影地讽刺他?

胆子不小啊。

"既然竹子这么好画,不如王妃就地取材,画幅竹子给本王瞧瞧?"宁王故意刁难道。

面对宁王的挑衅,南栀反倒笑了。

"有何难哉?"

她拾起根树枝,在地上连写几个"个"字,嘴里还念叨着:"一竿两竿三四竿,五竿六竿七八竿,九竿十竿数不完"

宁王蹙眉,这女人的绘画水平,真是令人无语。

谁知南栀笔下的个子,逐渐勾勒出一片竹林。她又添了几笔,勾勒处竹竿,虽笔法稚嫩,却已能呈现出竹子的基本形态。

快速简笔画,眨眼间就组成了一幅生动的画面。

宁王盯着地上的画作,眉头微皱。

虽说这画作称不上精湛,但南栀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捕捉到竹子的神韵,着实令人惊讶。

他抬头打量着南栀,沉吟片刻后问道:"你这画技,是从何处学来的?"

南栀心里暗自好笑,这不就是她记忆中幼儿园简笔画的水平吗?

看来穿越者果真自带些许优势。

宁王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南栀,面具下的眼神复杂难明。

方才这丫头轻描淡写就化解了一场针对她的刁难,要知道,将军夫人可是以智谋闻名,年轻时还随军出征,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

可南栀三言两语就让她吃了大亏。

如今又展现出不俗的绘画天赋,这丫头到底还藏着多少本事?

聪明的女人若非志同道合之人,往往更加危险。

宁王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良久才缓缓松开。

他无意识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陷入沉思。

他一向自诩善于识人,洞察入微。

然而面对眼前这个女子,不得不承认,他看走了眼。

起初他以为她和其他深闺女子无异,胆小怕事,只需稍加恐吓就能将她控制。

宁王最擅长的招数便是威慑,这招对付旁人屡试不爽,却对她收效甚微。

起初他还以为是她头脑简单,不懂得畏惧。

如今看来,怕是她心理素质强得出奇。

后来他想借玉扳指下毒,此举实属冒险,稍有不慎便会留下把柄。

可偏偏在紧要关头她醒了过来。

原本他认为这不过是巧合,现在想来,这事儿倒值得琢磨琢磨了。

若这女子当真是皇上派来的眼线,那可就是宁王府最大的祸患了。

所以这个女人,是万万留不得的!

让她死在娘家,倒是个掩人耳目的好法子。

想到这里,宁王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寒光。

"夫君,你在想些什么?"南栀看着宁王那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一惊。

那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曾几何时,她也曾为了某件杀戮之事,露出过这般神情。

"哦,没什么。咱们走吧。"宁王忽然叹了口气,眼中的锋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栀愣了一下,不再多问。

心里暗自琢磨着,这回他又要耍什么花招来对付自己?

把宁王送到书香苑后,南栀便惦记起她存放在林姨娘处的八箱珠宝来。

"夫君,妾身肚子不适,需去方便一下。"南栀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

宁王阴冷的目光,一路跟随着她娇小的身影。

原本还装模作样捂着肚子的人,一拐弯就大摇大摆地走起来。

宁王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冷笑。

装傻充愣?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宁王突然一拍手掌,只见一道黑影从房顶轻盈落下,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王爷有何吩咐?"

宁王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人立即会意,低声道:"属下明白了。"

宁王挥了挥手,那黑衣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说南栀离开书香苑后,火急火燎地赶往林姨娘的住处。

此时林姨娘的院子里人头攒动,沈家上下老小都挤在这里,翘首以盼宁王妃的赏赐。

林姨娘愁眉不展,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场面显然是前院掌事的沈夫人故意设下的难题。

在这么多人面前,南栀该如何分配赏赐才能让所有人满意呢?

给得太少,丢了颜面。

厚此薄彼,又难以做到公平。这不就是在逼南栀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吗?

林姨娘此刻只盼着南栀别回来,能拖一时是一时。

可南栀却不这么想,如果她逃避不前,那八抬宝箱肯定会被继母以公家名义占为己有。

与其如此,还不如她自己分给这些人呢。

安家是个大家族,南栀父亲上面还有大伯二伯两家。

沈将军自己生了三女一子,两个伯伯家的人丁更是兴旺,堂兄弟姐妹数不胜数!

此刻全家人都挤在后院,满怀期待地等着南栀的赏赐。

南栀刚踏入院子,就听到继母的声音传来:"瞧,王妃不是来了吗?谁说王妃小气来着,真该打嘴巴。"

这番话,分明是在抬高南栀。

如果南栀不慷慨赏赐,那可就真成小气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