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宁王府。

庭院里春光明媚,繁花似锦。

红艳的海棠、灿烂的梅花、娇嫩的樱花争相绽放,衬着满府红灯笼、红地毯和喜庆的大红喜字,好一派热闹景象。

清晨,宁王的贴身侍卫平安兴冲冲地闯进寝殿,满脸喜色地说:"王爷,有好消息,特大好消息!"

宁王正坐在书桌前,尽管春暖花开,他还是披着一件狐裘。

平安推门进来时,只见王爷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正慢悠悠地转动着大拇指上戴着的祖母绿翡翠扳指。

等平安走到跟前,他才缓缓抬头,露出那张丑得吓人的脸。

他开口说话,声音却出人意料的动听,像陈年老酒般醇厚迷人,但又带着一丝寒意。

"本王大喜的日子,你还用特意来说?"他停顿片刻,又问,"那些丧葬用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

平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王爷,没准这回的王妃能活得长久呢?"

宁王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冷笑:"昨天撞柱子都没撞死,这命确实挺硬。"

平安听得直冒冷汗。

这时,外面鞭炮齐鸣,人声鼎沸,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平安赶紧说:"王爷,新娘子到了。"

宁王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嗯。"

平安偷瞄了眼无动于衷的主子,心想:也是,娶了这么多次,换谁都该麻木了吧?

等平安推着戴面具、穿喜服的王爷出来拜堂时,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回荡在院中,宁王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

花轿内,原本昏昏欲睡的南栀被这阵阵咳嗽声惊醒。

她好奇地掀开一丝轿帘,透过红色的盖头,偷偷打量着她的准夫君。

虽然他坐在轮椅上,但身姿笔直,气势不凡。

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眼睛,眼型细长,睫毛弯翘,眸光如水,带着说不出的魅力。

正当南栀看得出神时,宁王突然朝花轿这边瞥了一眼。

南栀立刻放下了轿帘。

面具下的宁王眯起眼睛,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这个新娘子倒是挺有趣。

这时,圆滚滚的喜婆来到轿前,笑眯眯地说:"大小姐,该下轿了。"

南栀二话不说,一个利索的动作就跳下了花轿,把周围的人都看愣了。

见大家一脸惊讶,南栀反应过来,低下头把手递给芍药,装模作样地慢慢向前走。

宁王看着她这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看来这个新娘子,跟传闻中的大不相同。

两人在宁王府前堂草草完成了拜天地的仪式,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等司仪一喊"送入洞房",两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穿过宁王府错综复杂的院落,南栀被这些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回廊曲桥晃得眼花。

更要命的是,这一路小碎步走得她腰酸背痛。

洞房内,南栀迫不及待地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她快速掀开盖头,脱掉鞋子,因为头上还戴着沉重的凤冠,只能趴在床上歇息。

早知道成亲这般折腾,就该跟那个便宜爹爹多要点嫁妆。

不过当她打量着房中布置,尤其是那张用阴沉木精心打造的千工拔步床,上面雕刻着精美绝伦的百子千孙图案,顿时对将军府那点嫁妆嗤之以鼻。

这张床的价值,恐怕就抵得上将军府一半家当了。

看在宁王这么有钱的份上,还是得好好经营这段姻缘。

月上中庭,平安推着宁王来到一棵桃树前。

"王爷您瞧,今儿个可真是双喜临门。"平安指着那棵起死回生的桃树,兴高采烈地说道。

宁王面无表情,冰冷的眼神毫无波动:"这是不是在说本王桃花运来了?"

平安叹了口气,心想王爷明明还记得当年对慕容姑娘的誓言,却偏要装作不在意。

"王爷,出征前您不是说过,等这桃树开花,就回来迎娶您心上人慕容姑娘吗?"

宁王眼睫轻颤。

慕容晚月,如其名般美好动人,令人心生向往。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哦,那会儿这桃树不是快死了吗?本王还以为它活不成了。"

平安眉头一跳,心想:王爷啊王爷,明明就是对人家姑娘余情未了,现在却不敢面对。

望着王爷满不在乎的态度,平安心里憋着一股气,真想一走了之。

他没好气地说道:"王爷,新娘子在房里等着您呢,咱们赶紧过去吧。"

一朵孤零零的桃花开在枝头,宁王的目光久久停留其上。

平安推着轮椅,朝洞房方向行去。

宁王眼中浮现出一丝落寞。

听到轮椅滚动的声响,南栀慌忙爬起身,匆匆整理好盖头和鞋子,乖巧地坐在床边。

到了门口,宁王意有所指地对平安说:"你先去忙别的吧。"

语气里仿佛在暗示,这又将是一场葬礼。

平安心中苦闷,叹了口长气便离开了。

宁王独自推动轮椅进了房间。

一阵阴风吹过,房门"砰"地关上。

南栀紧张地绷紧了全身,打起十二分精神防备着。

她心里清楚,前面八位王妃全都在洞房夜暴毙,很可能是被人谋害的。

轮椅在她面前来回转悠了几圈,最后停在她跟前。

面具之下的男人,用阴冷的目光打量着她。

他拿起桌上的红秤,缓缓揭开南栀的盖头。

映入眼帘的是张清秀脱俗的脸庞,淡妆素裹,显得天真单纯。

这就是传说中京城第一草包?

倒真是空有一张皮囊。

宁王的视线最后落在南栀额头的伤处,眼角泛起一丝讥讽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