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六十一章

谷苍文蹙眉,“客人?哪位客人?可有说何事?”


管家犹豫一瞬,低头匆匆道:“是周家那小公子,周钰。”


“他……他说……颂少爷干的事,您瞒不住,若是要得解决之法,便去望月楼一见。”


谷苍文冷呵道:“好大的口气,果真是周家养出来的好孩子!”


“我倒要看看,他能给出个什么说法!”


“来人,备轿!”


谷颂的事情,他千瞒万瞒,就是不希望周家和京城其余一干人知晓,周钰如何得知。


谷苍文眯眼,若是惹急了他,这周钰便一辈子都留在望月楼上。


“林大人那儿……”管家打探自家老将军口风。


谷苍文沉吟片刻,“姑且先瞒着。”


这老道说好帮他解决,谁也不会知道,可转头周钰九找上门。


可见林全释也信不过。


望月楼称不上上京数一数二的风流场所,也比不上那些名流出没的清雅之地。


唯一还算可以的便是它的望月阁。传闻从望月阁看出去,可一览上京胜景。


只可惜这望月阁寻常并不开放。


谷苍文一路被请上去,看着头顶匾额上书写的‘望月阁’三字,墨迹清秀逸朗,他眯了眯眼。


望月楼竟然和周家还有关系?看来周钰这小子这几年也没闲着。


一入门,侍女乖巧退下,徒留他一个人驻在那儿。


房中布局精致,入门后还有几道垂纱帘遮挡,被风一吹,荡起片片波纹,在空中清扬。


谷苍文隐隐见窗口坐着位青年人,身着一身玄衣,正举盏品茗。


看不清身形,但即是周钰唤他来,除了周钰,还能有谁?


谷苍文一把扬其纱帘,不耐道:“周家小子,你倒是有种!不怕我当场是手刃了……….”


静坐于窗前的男子回过头,一张脸清俊煦雅,只那双眸子生得冷沉,望向谷苍文的那一刻,一股寒气从谷苍文脚底升起。


他心中后怕,愣愣道:“禹王殿下?”


谢长明嘴角噙着笑,慢条斯理道:“谷老将军,好久不见。”


谷苍文一时还懵着,不是周钰那小子让他来的?还以谷颂为要挟。


为何这里坐着的是禹王?不对,禹王被贬巴川,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京城!?


谢长明回答了谷苍文的困惑,“是本王要见老将军,这才托周钰相邀。”


禹王不知回京多久,还突然要见他,不得不让他将谢长明同皇储之位联系起来。


谷苍文惶恐,“老臣惶恐,不知殿下…….”


谢长明垂眸,不急不换地说出谷颂犯下的大错。


“谷颂,如今的神威将军。一月前流连轻烟阁,酒醉后纵火焚阁,烧死阁中妓人、客官数十人。”


“事后林全释出面替你们瞒下,轻烟阁一案,至今都被称作意外。”


“谷老将军,人到花甲之年还在为孙儿操劳,不容易。”


谷苍文越听越心惊,甚至顾不得同林全释的合作,满脑都在思考谢长明到底什么意思。


他何时回的京?为何会知道这件事?他是奔着那个位置回来的?


谷苍文艰难道:“谷家如今就这一个孩子,谷颂还小不懂事,还望殿下放他一条生路。”


谢长明笑,“他纵火焚阁,又紧锁阁门之际,可曾想过放阁内众人一条生路。”


“这样的人还能被老将军你推上神威将军的位置,谷老将军,你当真是忘了我父皇当年的教诲。”


四十年前,先皇年幼登基,亲率两路大军闪击突厥,这谷苍文便是当年小将,得陛下赏识,大败突厥后,特封神威将军,领神威一军镇守上京。


赐印那日,先皇赞道:“安国大军,神威天降,捍上京,诛邪肆,还万世太平。”


即便后来再设龙威一军,可神威居左,龙威居右,仍以神威为尊。


如今上京邪肆横行,神威将军一脉不以诛邪魔为任,反而助纣为虐。


谷苍文被一个年轻小辈当头指责,面上挂不住,可他乃禹王,先皇亲兄弟,更是老来得子,宠爱过甚。


他只能悻悻道:“谷家嫡系一脉就这么一个孩子,老夫不得已。”


“还望殿下开恩,至于林全释那儿,我一概不问。”


以谢长明放过谷颂换他不再支持林全释,谷苍文心里转过弯,这谢长明偷偷回来,不就是为了那个位置么?


他同林全释交易也是求林全释来日掌权,助谷颂平步青云。只要能让颂儿好,和谁合作不是合作?


可这远远没有达到谢长明的预期,他所求的可不单只是谷家不再帮助林全释,而是整支神威军。


谢长明眸光动了动,只笑着看向谷颂文,不置一词。


谷颂文心中得意渐去,似是明白什么,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殿下,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心吃得太撑,地位不保。”


谢长明笑,“劳谷老将军挂念,肚中能吃几何,长明心里有数。”


谷苍文咬牙,他的儿子皆平庸又贪生之辈,下一辈夭折的夭折,勉强长大了株苗子。


他筹谋多年,又凭借军中旧部,这才将他推上神威将军的位置。


要让他谷家放弃神威军?可笑!


谢长明只一双眸子沉凝地看着谷苍文,脸上始终噙着一抹笑。


一刻钟后,谷苍文惨白着脸离开望月楼。


身后,周钰不知何时站了出来,从阁上看着谷苍文离去的背影。


心中庆幸他父亲远见,一直看好谢长明,让他同谢长明交好,不然周家的龙威军也保不住。


他拱手道:“殿下,手下人已将证人送入上京。”


谢长明自顾自的赏景用茶,淡声道:“送去冯府,冯储祥知道该怎么做。”


冯储祥心中生出几分底气,冷笑着看向林全释:“林大人,你不若看看这位是谁?”


他命人将证人请了进来。


林全释眯眼看去,一位老妪哆嗦着身子,被人搀着入门,她满脸沟壑,白发凌乱,看见林全释的第一眼,腿不由自主地想逃,却被两侧扶住她的人死死扣住。


冯储祥抬眼看向林全释,他勉强盖着脸上的慌乱之意,硬声道:“这是何人,我不认识!”


“真不认识?”冯储祥看向他。


林全释冷哼一声。


冯储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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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同尚且疑惑的同僚们解释,“此老妪乃太后昔日进宫为妃时,贴身带的嬷嬷。”


“在宫中年岁到了,被太后送出宫。”


“后因她儿子在林府做事,她没在返乡,而是进了林府。被林全释套话,交代夏太后同于林跃之间的交际。”


“林全释得知真相和证据后,便命人将她带出去处死。老妪得自家儿子拼死相救,留了条活路。”


“只可惜她儿子被乱刀砍死。”


冯储祥凑到老妪跟前,安抚道:“老嬷嬷,我说得可对?”


老妪悄悄打量林全释一眼,见他面色难看,她心头恨意难平,痛快点头,“林全释害我背主丧子,他不得好死!”


冯储祥继而道:“你想他说的真相是什么,证据又藏匿在何处?一一交代,功过相抵,饶你死罪。”


老妪早已在回京路上做好抉择,这辈子她对不住小姐。


她嘶声道:“我同这老贼说,陛下不是先皇亲生,而是娘娘同于统领的孩子。”


“证据……证据,证据便是陛下出生那年,先皇并未宠幸娘娘,而是娘娘得知怀孕后,主动诱陛下来宫,最后借口早产而生。”


她说完一切,似乎用尽力气,“宫中记录侍寝的帖子被娘娘寻来欲销毁,我独独留了下来。”


“陛下成长的年岁中,宫中亦有传言说陛下同于统领生得像,皆被于统领秘密处理,尸身随便埋于僻静处。”


老妪一口气说完,满朝撼然。


她双眼瞪向林全释,继而道:“如这位大人所言,娘娘宽容,送我出宫,命我即刻返乡,不得停留。”


“可我却在上京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相见,得知他在林府候差,我心生不舍,只忤逆娘娘,同他一起去了林府。”


“这林全释瞧我眼熟,查出我身份,诱我说出真相后,又害我母子性命。”


“如今又以此做局,谋害娘娘和陛下,当真可恨!”


“我在林府中还打听出消息,他早早便将益王接回府,谋划上位。”


老妪声音越来越大,带着深深地恨,“陛下若是被人所害,也定然是他指使!”


“他早已居心不良!”


老妪一股脑,将所有事情全说了出来。


林全释只恨不得死死捂着她的嘴,暗恨自己手底下养了一群酒囊饭袋,连个老妇人都处理不掉。


他怒喝道:“哪来的乡野村妇,如此抹黑本官!”


老妪冷笑,从怀中摸出一块铁牌,上面刻着一个林字。


“我儿死得可怜,我爬着回去替他收尸,从他袖中寻出这块令牌。”


“林全释,老天都看不下去,要收了你!”


冯储祥命人将老妪带出去,他看向林全释:“如何?林大人?”


“你若是不服,仍然矢口否认,我还有证据。”


身后,林全释的同党早已背后发冷,刘代文几乎快站立不住。


冯储祥又命人带上一人进来,林全释冷脸看去,是一个陌生的小太监。


邓公公何时见过如此大场面?几乎带着他进来的人一松手,他便跪在地上,细声道:“小的是冬公公的干儿子,姓邓,干爹唤我小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