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只看王爷您有没有这心。”


谢宏青一生上过战场,争过名利,可最后得到了什么?繁华一场终是梦,这失去的终究比得到的要多得多。


他瞧着眼前这二十出头年华的白玉少年,他嘴角总是噙着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似乎心里什么都明白,把这万事万物都把握在手里,可仔细一想,他又分明什么都在赌,以清水浮萍般姿态的去赌,企图用四两拨千金。


赌一个盖世明主,赌一个无血无刀。


这赌注有几分胜算?谢宏青思捋再三,只觉一成不到。


可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逃?堂堂上京夏氏,代代有权有势,如今满门嫡系被屠,宫中幼主长姐无依无靠,他要是真逃了,只怕祖宗都要气得从坟地里爬起来。


总归是没有退路,倒不如大胆的往前走。


谢宏青若是料得不错,他应当还没有自己的表字。


夏氏嫡系一脉全部被屠,再也没有一个长辈能赐予他这承载着祝愿和劝诫的名字。


“我始终坚持我的看法,“谢宏青如实道。


他不能给夏昀崧任何不反的承诺,如今这世道,即便他再三不愿,当其他人的刀挥刀自己头上时,他必须要拿起武器自保。


“我只能保证,我不是最先动手的那一个。”


至余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晚辈明白了,”夏昀崧起身拜别,临行前却被谢宏青喊住。


“我很好奇,其他人你要怎么办?”这京中的门阀,南方的权贵,北方的叛党,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般听话。


夏昀崧侧过脸,屋外的阳光倾斜而入,打在他的左脸上,衬得他右脸晦暗不明,他淡淡道:“晚辈也还没想明白。”


“真是个疯子,”谢宏青瞧着他走远的青色背影,暗骂道。


柳无眠和潘约从身后屏风绕了出来,柳参军眼中只瞧见夏昀崧拐入转角的最后一抹青色,他轻嘲道:“他这肆无忌惮的作为,迟早会遭到反噬。”


世道一乱,小皇帝或许还能捡一条命以彰显上京新主的仁慈,只是这肆意妄为的宁远王,必死无疑。


潘约只摇头失笑,眼中情绪未明。


“消息放回渤海,让那边的人早做准备,以防措手不及,”谢宏青心中下定了主意。


柳无眠心中一喜,“王爷想明白了?”


谢宏青垂眸,“人不害我,我不害人,人若害我,必全力击之。”


他只是不想争,不代表不能争。


率军击退突厥于百里之外的长乐王是老了,不是死了。


夏昀崧踏出长乐王府的那一步顿了顿,不由自主地回头往王府深处瞧,心中怅惘,此时她正在干什么呢?


自宫中一别,这是他们距离最近的一刻,可他却丝毫不敢提及,甚至连多余的关注都不能给,他已万劫不复,怎能拖她下水。


阿絮,你可曾也在思念我?


校场比武的柳絮愣了愣,下一瞬被对面一拳打在脸颊上,剧烈的钝痛从脸侧传来,对面人也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打中了柳絮。


程校尉中停比武,皱着眉头冲上前,“这时候都敢发呆,要是在战场上,你此刻便已经死了!”


柳絮捂住脸,难得有些无力,她低声道:“我知错了校尉。”


在程校尉面前,柳絮一向坚忍,何时见过她有这副面容,程校尉不禁松了语气,“最近太累了?近日你先下去休息罢,脸上的伤处理一下。”


深夜,柳絮静悄悄躺在床上,心中还在想着夏昀崧的事情。


他当初没死?还成了上京的宁远王?他一直在瞒着他的身份。


司萍自个在旁边絮絮叨叨,手中拿着一个熟鸡蛋在柳絮伤口处滚来滚去,“我阿娘说用鸡蛋消肿快,我特地去厨房要了一个。”


“大家都说你身手矫健,打得那群武夫嗷嗷跳脚,今儿怎么这么不小心?”


“虽然你从了军,可终究还是个女儿家,怎能如此不重视自己的脸蛋?”


司萍感恩柳絮的救命之恩,自进了长乐王府后便与她走得近,王府就伺候一个主子,丫鬟不多,她为人机灵,不久就和这群人打成一片,知晓不少事情。


王府上上下下的女子都只道柳絮的名头,心中不知道多喜欢柳絮,听闻柳絮今儿比武伤了,撺掇司萍赶紧过来看看。


连司萍去厨房讨要鸡蛋时,掌管厨房的嬷嬷早就准备好了,从温着的炉子里掏出来递给司萍,让她赶紧拿去给柳丫头敷着。


司萍猜得柳絮有心事,她从来不是爱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只做完自己的事,见天色不早,同柳絮说了姐妹们的心意后,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柳絮起身送她,手里还握着司萍给她的鸡蛋,“今天麻烦你了。”


见她这么客气,司萍反而有些生气,“麻烦什么?只是下次比试万不可分心。”


宫女之事第二天便被于统领查了明白,他皱着眉头看完自缢太监留下的遗书,冷呵道:“将那太监的遗体取出,放众目睽睽下鞭尸,以示众人!”


冬仁躲在人群中,眼睁睁看着数道软鞭打在早已绝了气息的弟弟身上,打得皮开肉绽,碎裂的布片镶进血肉之中,同肉泥混在一处,难分难舍。


最后,这样一具只能看出人形的尸体被扔进了狗舍,保不住全尸。


夜间,钟公公赏下一桌佳肴,“今儿陛下高兴,夸你们办事好,这是赏你们的,还不快吃?”


佳肴乃御赐,还冒着香气,令人垂涎欲滴,张公公早已按捺不住,只待干爹说完了话便大筷夹肉,吃得满嘴冒油。


钟公公扫了一眼冬仁,尖声道:“怎么?陛下赏的菜都入不了你这贱骨头的口?”


冬仁浑身一激,哆嗦道:“回干爹,干儿子不敢。”


“不敢?”钟公公瞧了他低垂着的脸一眼,又瞧了瞧桌上的那道鸡泥,眼底划过嘲弄,“去,把那道鸡泥吃了。为了做成这道菜,御膳房厨子可剁了整整两刻钟,才能将一块完整的鸡肉剁得碎烂如泥。”


“你这贱骨头能吃上这个,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冬仁哆哆嗦嗦瞧了那道鸡泥一眼,脑里划过弟弟被鞭打时的模样,胃里顿时翻滚沸腾,他下意识干哕。


钟公公‘嗯’了一声,怒喝道:“陛下赏的佳肴,你竟敢干呕?大胆!”


隔壁的张公公早已停了筷,躲在一侧看冬仁的笑话,眼里的幸灾乐祸藏也藏不住。


冬仁强忍住眼底的红意,急忙俯身,“干爹饶命,干儿子只是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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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不舒服……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那更得吃了这鸡泥补一补,还不快吃?”


冬仁拿起桌上的那碗鸡泥,连筷子都顾不得拿,直接用手抓着,强忍干呕,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怎么样?好吃吗?”钟公公总算露出了笑。


“好吃,好吃,”冬仁含糊着,一刻都不敢停,一碗鸡泥就这么见了底。


张公公站在一侧埋怨道:“干爹就是偏心小冬子,这么好吃的鸡泥,我都没能吃上,全给他了。”


钟公公半是指责半是笑,“你倒是猴急,好好做事,还怕陛下不赏你?”


深夜,冬仁暗中摸出去干呕,似乎要把整个胃给掏出来,他眼中半是恐惧半是悲切,回来时老远便瞧见两个人影,隐隐还有攀谈声。


是陪侍陛下就寝的张公公和干爹,他稍稍走近了些,声音越发明显。


“那人安排好了吗?”


“在后殿绑着呢,用的软布,只要陛下想了,随时都能带过来。”


“可曾挣扎?”


“用迷药蒙了,醒不来,乖顺得很。”


钟公公满意道:“干得不错。”


张公公谄媚着脸,“还是干爹教导得好。”


钟公公似乎想起了冬仁,目露厌恶,嘱咐道:“那个冬仁,等过些日子你找个机会做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留着也碍眼。”


张公公早猜到他有这一天,巴不得替干爹多干一些事情,满口答应。


只有远处的冬仁惨白着脸,偷摸着回到屋内,用被子死死捂住自己。


黑暗中,他那双眼睛红得吓人。


春末的时候,上京下了一场雨,长乐王进京已有半月,即便和宁远王见了一面,也没有丝毫动静,京中暗自观望的人谁也摸不清二人的想法。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院里的树叶上还挂着雨丝,今日休息,柳絮撑着一把油纸伞上街,近日司萍被派去厨房帮忙,清闲的日子一下就忙了起来。


院里的婢女们都馋着西街的油酥饼,知晓柳絮今日休息,嘱咐她若要出府记得帮她们捎带些。


柳絮时常用来梳头的那把木梳昨夜断了,她正想着今天出去找店修一修,索性无事,去西街逛逛也无碍,记下她们想要的油酥饼。


卖木梳的店家瞧了柳絮那把木梳的裂痕,连连皱眉,“怎么断成这样?用胶沾了只怕也管不了多久,公子要不买个新的?”


柳絮穿着男装,头发紧紧束着,被认成公子实在正常,她抿唇,“没有其他办法吗?”


“要不就打个凹槽,用其他木料给你镶嵌上,只是你这梳子的木料我这没有,只怕难看得紧,还是重新买个罢。”


见柳絮还是不肯,只怕这木梳对她不寻常,店家妥协道:“你要是真想修好它,不如去银铺让银匠给你镶上银丝,若是价格到位,还能给你掐出几朵银花附在上边,只是这价格嘛……”


柳絮的月俸还没发,手里实在拮据,只能暂时作罢,先去西街给那群丫头买油酥饼。


路上雨势渐大,柳絮本欲进家店面躲雨,顺便点碗小面填填肚子,不料一进门便被带走。


她下意识挣扎,下一瞬却安静下来,腰间贴着钝器往前压了压,示意她老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