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3章
有了来往的理由,她便常到大嫂那里去。
经过一处角落的小房,她问大嫂,“这地方原来做什么的大嫂可知道吗?”
大嫂摇摇头,“不管它原先做什么,我瞧此处甚是清幽,打算将它改成书斋。”
“大爷已有书斋了。”
她笑了,她真的好美,连女人看了也移不开眼睛的美。
像一幅初春的春景,美而清柔,看着舒心。
“他的书斋很大,这里做我的书斋很合适。”
“等接过这边的家务,我还要在此处理家务。”
老二媳妇惊讶地问,“你,你要在这儿读书?可是,我们女子,读书做什么用啊,又不能求仕途经济?”
“我什么都爱看,书画、棋谱、园艺、耕作……”
她咯咯笑起来,“读书对我来说,就是种乐子。”
“到时在院中摆个棋盘,弟妹有空可来寻我对弈一局,煮茶下棋,弹琴吟诗,岂不快活?”
老二媳妇沉默。
她不爱看书,所以吟不出诗,下棋略会些,也不擅长。
她爱看戏,爱听书,爱收藏名贵字画,是为了升值。
她还喜欢金条,最熟悉的是放贷收租,她还会看田地店铺……
说起好食肆,她倒有所精通。
但大嫂喜欢的那些东西,对她来说,简直枯燥且浪费时间。
所以她只是笑笑。
经过后又回过头,看着那有些褪了色在大门,门前一地落叶的房子。
可以略修修,大修其实不必了。
和大嫂子接触几次,二夫人突然病了,胃里不舒服,薛家大夫都看了,没什么毛病,也许只是有些劳累。
便嘱咐她多多休息。
二夫人并没有什么实症,她想拖延时间。
……
杏子和素夏展开信纸,素夏读了两页便看不下去,红着眼睛走到一旁,让自己汹涌的心情平复一下。
那种又恨又恼又怨的负面情绪,能让人体验到几近窒息是什么感觉。
杏子没察觉到素夏的情绪,她跌落到从前的时光中,跌落进另一个女人的感情世界里——
……
我曾相信男人的感情可以天长地久。
这种相信,不是对自己的自信。
我只是个普通女子。
可是,他与我是那么的相似,我们谈论诗词。
我同他一起到花楼听曲,给歌女谱曲写词。
我们一起下棋,可以从中午下到夕阳西沉。
哪怕其间一句话也不说,也感受到心意相通。
我们一起在夜晚赶着马车出府,去看星星,车行半山却下起雨来。
他与我一同躲入车内听雨落车顶的“哗哗”之声。
世界静谧到仿佛只余我们两人。
我们相视而笑,那发自灵魂的快乐让我的心像雨后的大地,将生活孕育成诗歌。
那是我生命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为此,我愿意接下管理他那偌大家院的重任。
天知道,我最讨厌这些琐碎事情。
可我懂得女子的责任和主母的担当。如果可以,我愿意只过我们二人的小日子。
他曾说过,这世上我是最懂他的那个知心人。
是他唯一的红颜知己。
他何其幸运,知已是自己的妻子。
然而。(是的,生活总会在你不经意间为你展现一次又一次转折)
一切不知从什么时候改变了。
也许从前的甜蜜太浓,将快乐的时光也浓缩了。
两心相悦不过几个月,一切就慢慢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恐怕,这世上没人能逃过“贪”之一字。
哪怕这个男人是你深爱,也爱着你的。
他还想要更多。
那时候,京城来了一位轰动一时的花魁娘子。
说是生得同中原人氏不大一样,但极其美貌惑人。
这是我与夫君一起逛花楼时听歌女说的。
我的词极受歌女喜爱,一时我成了她们之间最受欢迎的公子。
如今你去问当年有名望的歌伎,她大约仍然记得“未名公子”这个人。
那就是我去玩耍时所用的化名。
好吧。快乐的时光就只这一页纸了。
那位歌伎在讲述这位花魁娘子时,眼冒亮光,说她远远瞧过一眼,那个女子生着十分深邃的眼睛,眼中似有星辰。
她蒙起了脸的下半部,光是一对儿眼睛就迷死人。
大公子不以为意,摇着纸扇道,“一个女子若只有美貌,便是红粉骷髅,要我说还不如姐姐你,有这般绝妙的嗓音,能唱出曲子里悲欢离合。”
这话题便过去了。
可是没想到,我们在自己的府里与那位花魁娘子相遇了。
那是冬至的欢宴。
府里要大庆。
从中午一直欢宴到深夜。
那日落了好大的雪,那场雪仿佛落在我的心间,再也化不掉。
府里照例要请许多“玩意儿”来热闹一番。
请来当红的戏班子,似乎叫“梅班”,唱得很好,班主竟然是个不怎么爱讲话的女子,十分新鲜有趣。
府里不少子弟与这班主相识,时常去捧场。
唱了几台,时至傍晚她们便离开了。
晚上才是府里大宴的高潮。
院中搭了个很大的台子。
台上又搭了个小圆台,圆台挂了一圈纱幔,说有舞者在这纱幔中间跳舞。
小圆台旁放着乐器与凳子,为舞者奏乐。
大家起初没当回事,喝酒划拳不亦乐乎。
乐师何时入场都没人注意到。
直到音乐响起。
一声琵琶,似天崩地裂,大家抬头,纱缦中立着一个隐约而神秘的身影。
四周已有些昏暗,下人们正在点灯。
可是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为她停止下来。
所有目光转向台上,虽然我们都只看得到一个影子。
只这个影子便叫人忘乎所以了。